西州主城,易守難攻。燃字閣 www.ranzige.com
夜幕降臨,西州城內,依然火把通明。
劉伯韜立於城頭,滿臉灰塵,多少有些疲憊。
其部將張勇上前道:「將軍,晚上我來守城,您先回去休息。
劉伯韜笑道:「我不累,晚上有大把時間休息。只是我還想多看看這西州城外的美景。
城門外的屍堆上,一隊西州士兵上百人,正在撿拾同伴活着敵人留下的兵器,他們已經沒了悲傷,只是日復一日地重複着這個動作。
劉伯韜苦撐了一個多月,終於見到了結局。
今日白天一戰,雖然新州軍也損失慘重,但是相比之下,西州軍的損失更為致命。
明日,就連劉伯韜自己都覺得沒有任何勝算,這城門,怕是守不住了。
昨夜,劉伯韜還接到了劉士奇的來信,劉士奇先前原本給他指了退路,那就是放棄西州,躲避新州軍的鋒銳,與京都守軍一起固守西山關,配合魯軍先取肅州,再對西州進行合圍。西州地大,足以拖累新州軍。
關於此事,劉伯韜也早就做好了部署。
只不過他更希望,守住這西州城,畢竟多守一天,京都的壓力便能小一天。
……
一大早,城外依然烏煙瘴氣,昨日一戰,雙方將士經過一整晚的休整之後,都恢復了精神。
吃饃的時候,劉伯韜順帶巡視了整座城樓,確保其中防守萬無一失。
戰前動員時,劉伯韜高聲道:「弟兄們,咱們也算雜牌軍!這裏面有咱們西州本地的勇士,也有從嶺南跟我到此的兄弟。咱們這四萬人能夠抵擋那新州虎狼這麼多天,比起天下所有的軍隊,咱們都毫不遜色!本將軍也知道,最近的戰役越來越困難,咱們死傷的弟兄也越來越多!不過你們放心,咱們身後還有退路!那京都有八萬大軍,時刻準備支援我們。我們能守住最好,倘若守不住,千萬別逞強!」
劉伯韜說到這裏時,竟然笑了一下,這笑容,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他們都覺得,這個將軍與常人不同。
尋常的將軍若是戰前訓話,都是讓士兵們視死如歸,與敵人血戰沙場。而劉伯韜每次的訓話,更多地是讓這些軍士不能白白送命,他常掛在嘴邊的永遠是那一句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然而,劉伯韜每每衝鋒在前,那種不要命的打法征服了不管是嶺南的軍隊還是西州本地的軍隊,他們都很願意跟着劉伯韜賣命。
劉伯韜雖然年輕,卻真的有大將之風。
他的為將之道,一是與手下情同手足,二是愛民如子,三是身先士卒。
早五年時,肖天途就曾和肖石峰建議過,倘若他以後力不從心,可舉薦劉伯韜為大將軍府副將,自己將一步步地交與劉伯韜大將軍的事宜。很明顯,就連肖天途都有意培養這劉伯韜。
劉伯韜繼而道:「這座城,早已殘垣斷壁,破敗不堪,城破之後,我們且戰且退,方向是西山關,大家一定別忘了!」
「誓死保衛西州,誓死保衛京都!」四下士氣高漲,劉伯韜安撫下來情緒,笑着說道:「本將軍不要你們死,你們都要活下來!打仗不是赴死,打仗是一種磨練!磨練過了,你們就都是錚錚鐵骨,都是陛下的好兒郎!」
劉伯韜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了新州軍行軍的號角。
劉伯韜轉過身去,緊張地握着腰間的佩劍。
說實話,他還沒經歷過城破,他真不知道到時候那混亂的場面,自己能否全身而退。
他是一個理性的人,倘若新州軍的攻勢與往常一般兇猛,那麼這座城,當真保不住了。
新州軍的先頭部隊漸漸地出現在了地平線上,領頭的是梁佐的義子梁天賜。
這些西州軍都對梁天賜恨之入骨,因為他們的將軍劉藝便是死在梁天賜的槍下。
劉伯韜也曾和梁天賜交過手,若不是張勇捨命相救,自己恐怕也逃不過這梁天賜的長槍。
幸好這梁天賜有勇少謀,劉伯韜每每設計軍陣,才能堅持這麼多天。
那梁天賜繼承了梁佐的衣缽,槍法着實熟練驚人,自比當年的西北起義軍首領李蘭意。
他自以為是,但其實,這西州大半城池淪陷,功勞不在他,而在於羅大通突然病死,其子好大喜功,貿然進軍,才得此大敗。
可憐那劉藝,也可算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將,卻只能屈死於梁天賜這個後輩的槍下。
而那關山虎,原本奉命死守西州南部與肅州的交界。迫於新州軍的兩面夾攻,無奈之下只能帶着帳下親軍離開城池,遊走於當地山野間,至今了無音訊。
劉伯韜曾諷刺這梁天賜,說他只有李蘭意一半的武藝,卻沒有一點李蘭意的謀略。哪怕梁天賜有一絲李蘭意的謀略,這座西州城本月前就應該被破了。
那梁天賜氣急敗壞,因此對劉伯韜一直存有殺心。
行軍及至城樓外一劍之地時,那梁天賜高聲喊道:「劉將軍,我又來了!」
「來得正好!我也想你!」劉伯韜這句輕鬆地玩笑話引得身旁的軍士都失聲笑了起來,原本肅穆的氛圍有了些緩解。
那梁天賜也不覺得劉伯韜肉麻,自顧自話道:「劉將軍,我梁天賜惜才。你這西州城已經如廢銅爛鐵一般,今日只怕經受不住我騎兵的攻擊了,倘若我新軍一但進城,再下能耐再大,也阻止不了他們的殺戮。萬一不小心將劉將軍也砍了,那真是死得冤啊!」
梁天賜仗着自己兵強馬壯,不懷好意地想打壓守城士兵的士氣。
劉伯韜知道這是梁天賜的激將法,也不生氣,只是樂呵呵地說道:「梁將軍,我這城中還有不少弓弩,敢問今日是哪幾位好漢願意死在前面?」
對於梁天賜的戰法,劉伯韜是再熟悉不過了。
這梁天賜心狠手辣,為達目的誓不罷休,已經讓送死了很多人。
在他眼裏,這些士兵的性命如同螻蟻一般,為他的功名犧牲,那是值得的,是再好不過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