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急行軍,到了天亮,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但已經完全遠離南京城了,走到了江蘇的邊界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士兵們疲憊不堪,但卻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教導總隊第三旅當然要回重慶了,而粵軍六十六軍和八十三軍的殘軍們,卻要向浙皖邊界走去。
彪子和秀兒站在路上,看着一個個士兵衝着他倆揮手,然後匆匆的走向了晨曦,消失在荒涼的黃泥路的盡頭。
一起殺鬼子,一起炸裝甲車,一起流過血,一起從死人堆中爬出來,一起痛過一起哭過,但現在卻各分西東。
「不如我們跟粵軍的兄弟走吧」秀兒抓着彪子的手,眼中儘是不舍,看着那些殘兵跌跌撞撞的遠去,不禁有些不舍的說。
「秀兒,我何尚不想跟着粵軍兄弟們一起打鬼子呢,可是,我們是桂軍呀,我們還有很多桂軍兄弟在太行山里,等着我們呢。」
「嗯」秀兒不禁咬着嘴唇點了點頭,喃喃自語的說:「是呀,我也想念咱二班那些女兵了,我做為二班的班長,真的放不下那群天真燦漫的姑娘呢。」
彪子也點了點頭:「我也是一班的班長呢,吳甲常,強子,魯子,還有咱們的老連長,楊大力,我們挺掛念他們的。」
兩人不禁望向了前路,路一直向前延伸,山峰連綿,田野花香,寧靜而充滿活力,那才是江河山色,真正的家園。
可是,回頭,卻是國破山河,硝煙繞繞。
兩人身上的傘兵服已經破爛不堪,身上沾滿了焦土和火藥味,腳上穿着的戰靴已經露出了腳趾頭,頭髮硬綁綁的,臉上沾滿了黑塵,看上去,就是兩個從戰場上逃出來的逃兵。
「走吧。」彪子正了正身體,摸了摸腰間,那把手槍還在。於是,他就拉着秀兒向前走去。
前面是個小鎮子,彪子打算帶秀兒去鎮子裏找點吃的,吃飽了肚子才有力氣走路。
兩人已經完全鬆懈了下來,昨晚那股衝勁已經消失不見,隨之而來的是疲憊不堪,甚至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兩人只好互相挽扶着,跌跌撞撞的向小鎮走去。
彪子和秀兒走得非常的慢,直至太陽爬上了山頭,曬得頭頂發熱,才走到鎮子的大門口。
小鎮子的大門已經爛掉,鎮牆上長滿了雜草,往裏瞧瞧,只見一排店子已經把門板卸下,店主正在慢吞吞的打掃着門前的落葉。
彪子靠着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望向鎮子的中央,有一個地坪,地坪的中間豎着一根木頭,上面掛着一面破爛不堪的旗幟,但顏色已經看不清楚了。
「莫非這裏有駐軍」彪子看着那沒了顏色的旗幟,疑惑的說。
「也許是鎮子裏的鎮民掛的吧」秀兒說着就邁開腿向鎮子裏走去。「哥,咱去找點吃的。」
「好」
兩人就順着牆,努力的向鎮子的小街走去。
「哇,那裏來的大兵」一個雜貨店的店主眼尖,當看到兩個像叫化子一般的大兵時,頓時叫了起來。
「我們是。。。。」
但沒等彪子作個自我介紹,那雜貨店老闆就叫了起來:「快來人呀,有兩個大兵來這裏了。」
鎮子本來就不大,他一嗓子的叫,全鎮的人都能聽到。很快,就很多人跑了出來,有老有少,全圍了上來。
秀兒看了看鎮子中間那杆旗幟,就背靠着土牆坐了下來。
彪子也跟着坐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看着黑壓壓的人,在好奇的看着他倆,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們到底是什麼兵來我們古奇鎮幹什麼」一個穿長褂子的掌柜擠了入來,問。
「我們,我們是。。。」秀兒舔了舔嘴唇,望向了這個有點兒和善的中年人,吃力的說:「我們是中國軍人,從南京城裏逃出來的,已經有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各位行行好,能給點吃的麼」
「呵,原來你倆個是逃兵」
人群中頓時起鬨聲四起,那些小孩子也跟着叫:「逃兵,逃兵,南京城逃出來的逃兵。」
那個穿長褂的掌柜頓時露出鄙視的神色,然後怪聲怪氣的說:「做了逃兵,還好意思討好的」
「我呸」那人說着就跳了起來,輕蔑的叫:「我們這裏也沒有吃的,但就算有,就是丟餵狗,也不給你們這些逃兵吃。」
彪子和秀兒看見他說得那麼刻薄,不禁苦笑了一下,望向這些鎮民。心裏暗道:「你們不知道,做逃兵也是多麼的艱難,多少人死在撤退的路上呀。」
「但現在面對這些鄉親,不知道說什麼為好呢」
秀兒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能給口水吃麼」彪子艱難的問。
「沒有,我們這裏沒有你們吃的水。」那長褂掌柜一皺眉頭,又沖眾鄉親叫:「散了,散了,兩個該死的逃兵,有什麼好看的呢。」
「散了哈。」
眾人一鬨而散。
看着那些鄉民快步離去,彪子和秀兒再次互相挽扶着,站了起來。
「彪子哥,那邊,那邊好像是一間館子,咱們去那邊討點吃的。」秀兒指了指街頭拐角處的一間店子,店子的門口掛着一片布,上面寫着:「老牛餛飩。」
「餛飩」彪子頓時笑了:「我還帶有金條呢,還怕賣不起一碗餛飩」
兩人就咬着牙,用盡力氣向老牛餛飩店走去。
「掌柜的,來兩碗餛飩」秀兒一屁股坐下一張木板橙上,就朝店子裏叫。
「來了,來了。」
但走出來卻是那個穿長褂的漢子,兩人打了個照面,同時愣住了。「又是你們倆個」那長褂掌柜差點兒跳了起來。
「你們身上這麼髒,還好意思坐我的橙子」那漢子看到彪子和秀兒兩個像叫化子一般的逃兵就急了起來。
握着的拳頭接着又鬆開了,他皺着眉頭揮了揮手:「走吧,走吧,我們這裏沒吃的。」
「沒吃的還開什麼店」秀兒沒好氣的叫,然後望向身邊的彪子哥:「彪子哥,你快把金條拿出來,我就不信了,咱連一碗餛飩也吃不起。」
「那好」彪子就往身上的口袋掏。
但一會兒,臉色就變了,但秀兒正在盯着他。看見彪子臉色這麼難看,秀兒急急的問:「彪子哥,你不會說那金條不見了吧」
彪子低下頭,苦着臉:「秀兒,那金條真的不見了。」
「沒錢就混蛋吧。」那掌柜就轉身走入了屋子裏。
「走吧」
彪子站了起來,但看到後面的院子裏有口水井,於是拉着秀兒走入了後院。「打點水喝總是可以吧」
彪子把一個綁着繩子的水桶扔入了井中。
但想不到的是,從廚房裏衝出一個穿花棉襖的姑娘,水靈靈的特別可愛,她一把抓着彪子的手,擺了擺手。
「水不能吃」
她一把奪過彪子手中的繩子,扔掉,又轉身沖入了廚房。
接着,就盛出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手中還拿着兩個饅頭。
一人一個,還有一碗餛飩。
「多謝了,真是多謝了。」秀兒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托起碗喝起湯來。
「真香」兩人一邊吃饅頭,一邊喝着餛飩湯。
「你們」那掌柜沖了出來,瞪着眼叫:「你們居然吃我的東西」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馬蹄聲。
「有鬼子」彪子吞了一口湯,回頭問那姑娘:「有能藏人的地方麼」
那姑娘指了指後面的草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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