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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兒看着女軍醫快步走來,只好將頭髮擾在破衣服後面,握着槍,像個哥們一般挺挺胸,粗着氣罵咧咧的叫:「咋就這點飯呢,你哥還沒吃飽呢,沒吃飽那有力氣打仗呀。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說着就站在彪子身後,看着那女軍醫走來。
彪子和魯子他們幾個卻吃驚的望向女軍醫,像見到自己的親人一般。
秀兒一看那彪子他們臉上的表情就差點要罵了起來,一個個像沒見過女人似的,目瞪口呆,活脫脫的兵痞子。
秀兒看見那女軍醫笑着急跑而來,趕快把臉望向一邊。
她看見楊大力也往後躲,不禁疑惑了,你一個大男人的,躲什麼呀?
「你瘦了?」女軍醫站在秀兒身邊,輕聲的說。
「我瘦?那當然的了,當兵吃一頓沒一頓的,不瘦都難呀。」秀兒望向女軍醫,秀麗的臉上泛着紅霞,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說話的聲音清脆無比。
「這些都是你的兵麼?」那女軍醫望向楊大力,眼裏撲閃着淚花,她那雙大眼睛從那鬍子拉碴的臉上望下,目光定在那已經被血和塵埃沾在一起的布條上,包紮着傷口的布條已經暗黑和骯髒。
艷麗的臉不禁一驚,擔心無比。
「你受傷了?」女軍醫抓着楊大力的手,關切的問。
「呵,只是被瘋狗咬了一口而已!」楊大力笑了笑,極力的躲避着她熾熱的目光。
女軍醫就把隨身的箱子放下,取出一把剪刀將破布剪了,接着又用淟酒仔細的洗了傷口上的污跡,再用線縫上。
「差一點就切到動脈了,你還算命大。」女軍醫哽咽的說着。
「第一次和鬼子交鋒,你怕了吧?」女軍醫又問。
但卻見楊大力默不作聲,有點生氣了:「楊大力,你啞啦?怎麼見了你,連屁也不放一個呢?」
「我能說什麼呢?」楊大力乾笑着,又把頭低下了。
「許茹姐,原來你也到上海了呀?」彪子沖她傻傻的一笑,問。:
「你是那個?」李茹一把抓住彪子的手,叫。
那雙嬌嫩的手抓着彪子又黑又髒的大手緊緊的不願鬆手,還上下打量着彪子,一遍一遍的問:「你受傷沒有?」
彪子想把那雙髒手抽出,縮回,無奈被女軍醫緊緊的抓住,只好笑了笑:「許醫生,我的手髒。。。。。」
「沒事,我記起了,你,你就是?」許茹笑得像花兒一般燦爛,又重新看了看彪子的臉,那又黑又髒的臉只有一嘴牙齒笑得發亮,衣服不但破爛還髒得發臭,但許茹卻一把抱住彪子,又笑又叫:「我記起來了,你是北流那個叫牛坪寨的村子那彪子哥對吧?」
「許醫生,我是彪子呀。」彪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牛坪寨幾個後生都在吧?」李茹笑臉一收,急急的問。
「都在,都在,我們五個都跟着楊連長呢,只是還有五個兄弟在其他部隊,我就不知道他們的情況了。」魯子在旁接着說。
「是呀,到了桂林,我們十個人就分開了,不知道吳強子他們五個被分到那個部隊了,總之,自從到了桂林後,咱十人就分開了。」
「應該在第七軍吧。」李茹想了想,說。
然後發現一雙眼睛正怯怯的看着她,猛的回頭,正好與秀兒目光撞在一起,打量了一眼這個嬌小的士兵,不禁問:「小兄弟,你是那個地方的呢?」
秀兒趕快粗着聲說:「桂林的呀,大姐你又是那裏的呢?」
「桂林?我也是桂林的呀。」然後上下打量了一下秀兒:「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桂林學生女兵連的吧?」
秀兒張了張嘴:「大姐,你眼力很好啊,這都讓你看出?」
李茹沖她笑了笑:「殺了幾個鬼子了?學生連就剩下你了麼?」
秀兒撇了撇嘴:「記不清了,好像也殺了幾個吧。」
「你還是跟着我當醫護兵吧?一個女娃子跟着一幫大男人打仗,那多危險!」說着,李茹伸手就去拉秀兒。
秀兒趕快往彪子身後一躲,避開了李茹抓來的手,握着槍搖着頭:「我要打鬼子,學生連一千人都沒了,我要為姐妹們報仇。」
「救死扶生也是為了殺鬼子呀,你這樣會。。。。。」但卻見秀兒不但往後躲,再去追,她就準備跑了。
李茹只好笑了笑,不再去拉她。
李茹又來到楊大力面前,看着他又髒又長的鬍子,不禁嘆了口氣:「楊大力,你怎麼見到我好像不太高興的?」
「沒有呀?」楊大力躲開她熾熱的目光,訥訥的笑了笑,說:「我高興呀。」
「是不是上次。。。。。我沒答應你,你就傷我的氣?」
「沒有!」
楊大力乾脆將臉朝到一邊去。
張茹看着他那個樣子,不禁笑了笑,說:「楊大力你不是想娶我麼?現在我就站在你面前了,你卻一聲不吭,你不是說過麼?見一次就求一次,直到我答應為止,你以前的那股勇氣呢?」
李茹叫得很大聲,唯恐別人沒聽見似的。
「呵,李醫生呀,你被人欺負了?」區壽年師長帶着那群像叫化子一般的軍官走了過來。
「區師長呀,你可給我作主呀,我家男人不認我了。」李茹望向區師長,眼睛含淚,滿是委屈的說。
「你跟楊鬍子是?是夫妻?」區師長不相信的問,接着又搖搖頭:「不可能,不可能,這麼漂亮的鮮花怎麼會插在一堆牛糞上呢?」
接着望向楊大力,向他豎了豎大拇指:「小子,你撞上桃花運了,有這麼美的李醫生,你該滿足了,你怎麼還欺負她?」
楊大力也沖區師長笑了,也沖區師長豎了豎大拇指:「師長,你說得很對呀,我就是一坨糞,怎麼配得上一朵花呢,李茹可是桂林城裏的一支花,我怎麼配得上她呢?」
說着,沖李茹笑了笑:「都怪我不自量力,多有冒犯了。」
「嘟,嘟,嘟!」
集合的哨子聲響起了,士兵們就聚在一起,列起隊來。
楊大力端着槍從李茹身邊走過,看也沒看一眼,已經流着眼淚的她,就向隊伍跑去。
留給李茹的是,一個冷漠的背影。
「再見,李醫生!」彪子帶着秀兒,魯子五人站在李茹面前,齊刷刷的敬了個軍禮,才跟着楊大力走去。
「李醫生,五個,五個被炸斷了腿的傷員,已經包紮過了,部隊就要開撥了,傷員鬧着情緒呢。」一個護士跑過來,叫。
「有五個倖存者呀,太好了!」李茹抹了把眼淚,就跟着小護士跑去。
跑了幾步,又猛的回頭,正看見士兵們正在領子彈,一臉歡天喜地的樣子。
目光在士兵中尋找那個一團鬍子的大兵,但全是黑壓壓的一片,全是衣不掩體的士兵,黑乎乎的臉蛋,破爛的草鞋,黃色的鋼盔,嚷嚷着領了子彈和手榴彈正在列隊。
「李醫生,走吧。」
小護士叫着。
區壽年看着李茹那戀戀不捨的目光,飽含着淚水,不禁無奈的笑了:「真弄不明白,楊大力這小子有什麼魔力,讓人家一個大姑娘這麼魂不守舍的呢?」
看着李茹那美得讓人心碎的背影,區壽年不禁搖了頭:「這麼好的大姑娘,還愁沒人要?」
笑了笑,區壽年就來到了已經列隊的隊伍前,看着列成一排排衣服骯髒的士兵們。
面前,是已經整排排列的士兵屍體,身後是十幾輛摧毀的坦克,還有沒有散盡的硝煙。
「全體桂軍戰士們,全體都有,我們在上海戰場上,經過兩天的激戰,已把淡家行,胡家鎮,一一收復,已經消滅了敵人一萬多人,現在,是該我們廣西軍人發起衝鋒的時候了,今天,我們將用血肉之軀將侵略我國土者統統趕出中國去,保家衛國,血戰到底!」
區師長將手中的一把步槍舉起,大聲的吼叫。
「保家衛國,決戰到底!」
士兵們也舉起槍,跟着吼。
「前面,濱家浜,就是鬼子重兵把守的陳地,我們就衝上去,把鬼子消滅了,收復我們祖國的土地去!」區師長把槍一指:「沖!」
「沖!」
衝鋒號再次響起,激昂而悲壯。
「沖呀!」
士兵們頓時握着槍就向前衝去。
一萬五千多名八桂兒郎席捲着硝煙,向前,再向前。
腳步踏出滾滾塵煙,叫喊着,目光炯炯,手中的槍直指前方。
秀兒跟在彪子身後,握着槍,一臉亢奮無比,槍膛里有五發子彈,口袋裏有十發,這終於可以大幹一場了。
楊大力,魯子,吳超文,吳詳文,吳甲能跟在後面,也是一臉激動的跑。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待會衝鋒,都得聽我的。」楊大力嚅着氣,大聲叫。
「知道了!」魯子和吳超文他們同時應着。
彪子只是邊跑着邊笑了笑,心裏想着,咱都是你楊連長的兵,不聽你的又能聽誰的?
但秀兒卻不屑的努了努嘴:「你就算了吧,你那那裏是打仗?只知道活命,只知道躲,躲,躲,那裏是殺鬼子呢?」
秀兒說着,跑得更快了,她正想着甩開彪子和楊連長他們,痛快的殺幾個鬼子,為兄弟姐妹報仇。
活不活着,已經不再重要。
自從踏上了這淞瀘戰場,就沒有想過能活着回來的那一天。
背後,十幾個護士正用擔架抬着五個傷兵,往回走。
「放下我,給我一支槍就成,我要殺鬼子!」一個已經被炸斷一條腿叫方天得的士兵大聲的叫着。
「李大夫,求你了,把我們放下吧,我們也沒什麼用了,乾脆給我一刀,來個痛快的。。。。。」另一個叫李天木的士兵叫着。
「兄弟你嚷什麼?」李茹低頭看了他一眼,認真的說:「兄弟,你放心,我不會丟下你們不管的。」
此時,背後,衝鋒號急響。
「快看,士兵們衝鋒了!」
一個小護士回頭叫。
「停,讓我再看一眼兄弟們。」躺在擔架上已經沒了雙腿的傷兵覃士強大聲的叫着。
抬擔架的衛生兵趕快把擔架放下,一個叫春妮的護士將他扶起身子,覃士強就向前面飛奔而去的戰友們敬了個軍禮。
五個傷兵也跟着舉起手,莊嚴的敬了個軍禮,目光注視着漸跑漸遠的一萬五千多名士兵,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
十五個衛生兵也跟着李茹舉手敬禮,目光充滿不舍。
李茹望着漸跑漸遠已經被硝煙淹沒了的身影,她正在試圖尋找着楊大力的身影,那個隨風飛揚的鬍子,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可惜,已經不見。
三連就剩下楊大力和北流牛坪仔寨五個獵戶了,那學生連,就剩下一個女兵了,此次決戰,還有多少生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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