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手記 十六：完美解決

    三天過去，雷已大體弄清了梅爾文的實驗內容——復原紫酢漿草提取液。

    按照雷從項目里獲得的保密資料，幾乎已經絕跡的紫酢漿草，起初本來並不罕見，但因為用途不明，它只是偶爾會被鍊金術士用來裝飾實驗室。很快就有鍊金術士發現，當有紫酢漿草在附近時，他們的煉成就會被干擾。

    在眾多鍊金術士的實踐下，紫酢漿草的作用終於被測試出來——這種紫色的劍形植物具有「惰化」作用，它能夠惰化靈魂活性，從而干擾煉成。

    惰化作用剛被發現時，紫酢漿草還沒有受到重視，在新曆400年前後，卻有鍊金術士發現紫酢漿草提取液在特殊處理過後，能夠直接用於人體——一旦這麼做了之後，人的靈魂就會被惰化，並且不再衰老。

    這直接導致紫酢漿草變成了緊俏貨，在持續一個世紀的置換採摘過後，這種里世界植物終於近乎絕跡，現今的煉金協會內部，也只培育了少量活體的紫酢漿草植株，這些珍貴的樣本僅能夠用於研究，而不足以投入使用。

    深夜的實驗室里，雷一邊在紙上勾勒出他在實驗室看到的那一株珍貴的紫酢漿草的模樣，一邊思索着什麼。片刻後，他又在紙上寫下紫酢漿草的各種性質。

    緊接着他又寫下十五種材料的名字，將紫酢漿草包圍在中央。

    然後他逐一畫出線條，這些線條連接了紫酢漿草和各種材料，也在各種材料之間相互連接。在線條上，標明了各種輔助劑的名稱；新產生的成分；被剔除的成分……

    再度梳理了一遍紙上的知識，確認沒有錯漏之後，雷出了下神。歷史上，紫酢漿草被視作靈魂惰化劑，能夠阻止靈魂衰老……雖然同時具有抑制靈魂活性的副作用，但聽起來，卻總讓人不由自主聯想到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藥。

    項目里梅爾文負責的部分，目的應該是穩定提供紫酢漿草提取液，而紫酢漿草提取液的作用是惰化靈魂，那麼，整個項目的目的又是什麼？

    製造不死藥嗎？

    雷收好紙筆，在實驗台前靜坐冥想。

    再睜眼時，他已身處空曠的灰塔內部，此時他的眼前除了懸浮的翠玉石板和十二石像之外，還擺放着一些材料。

    這些材料，是幾天的實驗中，雷從梅爾文那裏申請得來的。

    它們是梅爾文經過兩個月的實驗篩選，最有可能被用來復原紫酢漿草提取液的材料。梅爾文從某一材料中提取成分，也用多種材料結合製取成分，分別對應紫酢漿草提取液中的對應成分，並將這些成分結合起來，讓部分成分只是簡單融合，部分成分之間又有奇妙的反應發生，然後就得到了成品液。

    雷在協會裏已記下這些材料的處理方式，可惜他手頭沒有適用的輔助劑——梅爾文用到的輔助劑足有五十餘種——所以他沒法還原梅爾文的實驗。

    不過他也沒打算重複梅爾文的實驗。

    雷將翠玉石板捧在手中，翡翠色的石板在雷的意識作用下，又變成一面虛幻，一面真實的形態。

    緊接着，雷就用靈魂力在石板的虛幻面上嘗試勾勒紫酢漿草的形態。

    石板的虛幻面雖然不具有實體，但在這個過程中，雷的感覺卻像是在堅硬的岩石表面鏨刻花紋。他的靈魂不得不盡力凝聚起來，像匠人手裏的刻刀一般艱澀，卻有力而精準地運作着，促進紫酢漿草形態的完成。

    隨着紫酢漿草的圖案逐漸成型，雷感受到的阻力也越來越大——單靠靈魂力可沒法完成虛實轉化。他按照自己所知的知識，將身邊的材料逐一投入石板，並用靈魂里引導它們，析出適用的成分。

    隨着各種成分的投入，石板虛幻面上紫酢漿草的形成變得順利了許多，根據雷的經驗，投入的成分越接近被具現物，對具現物的結構越熟悉，具現也就越容易成功。

    十五種材料被依次投入虛幻面，雷的靈魂力引導配合上翠玉石板以及虛實之石的力量，將各種適用的成分解析、重構，組成一團海藻般漂浮的斑斕的混沌色彩，隨着色彩的沉澱，虛幻面上的紫酢漿草完全成形，並逐漸浮現在石板的真實面上。

    一旦虛幻完全轉化為真實，具現就宣告完成。

    雷緊緊盯着石板，緊接着結果讓他有些失望，真實面上雖然浮現出紫酢漿草的形象，但這形象很快就像火中飛絮般的消散了。

    具現失敗了，但雷的靈魂力還很充足，這意味着他的靈魂強度足以支撐這次具現，所以，問題出在其他地方。

    「我構想的紫酢漿草和真實的有偏差，或者……我投入的材料成分有問題。」

    「但我構想的原型是梅爾文手裏的真實植株，而且這十五種材料的成分，足以將紫酢漿草的成分囊括其中，看來是某種成分的析出出了問題。」

    雷靜靜思索着，在學徒之心的作用下，剛才的具現過程再度出現在翠玉石板表面，每一個細節都十分清晰。這樣重複觀看十餘次後，雷忽然在某個節點停了下來。

    「龍珠茄的析出物提供部分惰化性質，但它同時會和蠅目葵的粉末中和，所以需要加入水玉鍾精油抑制兩者的反應。怎麼會這樣？石板顯示的過程中水玉鍾精油起效了，但第六步加入藍異渦蟲結晶粉末時，龍珠茄和蠅目葵還是部分中和了。」

    「藍異渦蟲結晶只是靈性附着劑，按說不會影響到其他成分才對，為什麼……等等，也許這裏面有什麼成分發生了作用，用翠玉石板分析試試。」

    「翅葉木？藍異渦蟲結晶粉末里，原來包含了翅葉木汁液的雜質，這倒不出奇，藍異渦蟲喜食翅葉木，它的結晶本就是附着在翅葉木上的黏液。」

    雷略微思索之後，做了一個簡單的實驗——單獨拿出部分龍珠茄析出物，加入水玉鍾精油，然後加入蠅目葵粉末，不出所料，水玉鍾精油的抑制作用完美發揮了出來，二者沒有中和。

    緊接着他又加入藍異渦蟲結晶粉末。

    藥劑瓶里沒有任何現象出現——反應是悄無聲息的，在翠玉石板的分析下，龍珠茄和蠅目葵的成分都被中和了。

    作為最穩定的靈性附着劑之一，藍異渦蟲結晶粉末不會和龍珠茄和蠅目葵以及水玉鍾里的任何一者發生反應，這是雷已經了解的知識，那毫無疑問的，問題就出在翅葉木上。

    翅葉木竟然會干擾水玉鐘的抑制效果，這是雷的知識盲區，或許也是大部分鍊金術士的盲區，畢竟水玉鍾是一種十分冷門的材料，翅葉木也可以說是幾乎無價值的里世界植物，二者同時出現在一個藥劑瓶里的概率小到微乎其微。

    「那麼久只需要剔除掉翅葉木的干擾……」

    雷離開里世界，看了一眼壁鍾，已是深夜三點。

    困擾梅爾文兩個月的項目，已能完美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