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六,宜嫁娶,及冠,祭祀,出行,是難得的黃道吉日,也是京華城中兩大府邸締結良緣的好日子。筆硯閣 m.biyange.com這日清晨,敬親王府到處張燈結綵,雕樑畫棟被粉飾一新,到處皆可看見那大紅的綢緞高高掛起,就連府中的花草皆以重新修剪了一番,無數的賓客應邀送來了賀禮,放眼看去,珍珠瑪瑙,琥珀琉璃,翡翠珊瑚應有盡有,尤其是當今陛下和皇后娘娘特意賞賜給新婚夫婦的一對稀有鴿血玉所致的如意,更是在一堆珍品之中顯出其尊貴無比的地位,格外的熠熠生輝,光彩奪目。在這樣一對玉如意的襯托下,倒是顯得周圍的所有珍品都成了入不得各人眼的凡俗之物。
靖遠侯府,綰沁院中,病了兩日的郭心雲在這日倒是有了些許的精神,但還是有些身子發虛,被兩名侍女勉強的攙扶起來,早早的就將她裝扮了一番,畢竟今日可是她的女兒要嫁人,嫁的還是當今陛下內侄,敬親王世子北少禹。這份光耀門楣之事,她又怎麼能不親眼去看看。
另一間屋子裏,喜娘正在為夏芷晴梳妝打扮,她的下腹處現在無論怎樣綁着腹帶也是藏不住那漸起的輪廓,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夏芷柔緊緊的絞着手中的帕子,只恨不得能將這帕子生生的攪碎在自己的手中。
郭心雲來到了夏芷晴的屋子,夏芷柔和夏芷語在此時也都站在了屋內,母女四人見面時,恨不得抱在了一起,這些時日夏芷晴一直被關在祠堂,而夏芷柔也因着蝗災一事被處罰,夏芷語倒是受到了郭心雲的牽連,被禁足在綰沁院內,這一瞬間,所有的委屈都好像激發了出來,讓母女四人皆是感到委屈不已。
好一會,四人才在喜娘安撫下分開,剛剛給夏芷晴上好的妝,因着這一哭,所有裝扮又要從來一遍,可礙着靖遠侯府的身份,喜娘也不敢過多的露出不悅的神色,但她們還是時不時的朝着夏芷晴那隆起的腹部看去,心裏對夏芷晴有着深深的鄙夷。靖遠侯府的二小姐帶孕成婚,怕是這天底下的獨一份了。帶着這樣的心思,就算是再心生嘲諷,她們也要為夏芷晴再次的裝扮起來。
夏芷柔看着眼前夏芷晴的狀態,再看看母親病了這幾日,形態消瘦的模樣,她將郭心雲攙扶到了一旁坐下,看着夏芷晴任由喜娘擺弄着,她對郭心雲道:「母親,不必擔憂,今日是晴兒出嫁的日子,從今往後她可是敬親王府的世子妃。在咱們這府中誰都會高看我們一眼,之前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這日後我們有世子妃這個靠山,在府中誰也奈我們不何。」
郭心雲現下已經有些恨得咬牙切齒,但是她心中卻知道,晴兒嫁入敬親王府對於她剩下的幾個兒女,無論是在前程,還是在名聲上來說,都是極有助益的事情。她也只能撫上夏芷柔的手,雙眼帶着期盼的看着她:「柔兒,現在晴兒嫁了,母親生下的希望就全在你的身上,你可萬萬不能再有什麼行差踏錯了,不然咱們之前一切的努力就要白費了。」她頓了頓有些氣喘的聲音,繼續道:「咱們現在既然不能與大房她們硬碰,那就只有靜等時機,校考之時才是我們的翻身之時,你一定要好好把握,知道了嗎?」
夏芷柔歷來就清楚郭心雲對她的安排,嫁給皇子,也是她自幼的心思,對於七皇子君北翼,她也是傾慕的,所以對於郭心雲的話,她也是即刻點頭應着:「母親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母親的期望。」
另一旁,夏芷晴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再次接受着喜娘的絞面,相對於第一次的疼痛難忍來講,這一次已經好了很多,但喜娘還是面上笑意濃濃的誇讚道:「二小姐的忍耐力真好,換做別人家的小姐,早就哭天喊地的不讓奴婢絞面了。」
郭心雲聞言後,原本已經漸漸停止的眼淚再一次如泉涌一般的流了出來,屋內的喜娘見此情景皆是一副詫異的神色。等在注意屋中的情景時,這裏的每個人面上都有着一種陰鬱的氣息,讓喜娘幾人忽然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很快她們便沒有了笑容,手上的動作也照比剛剛快了些許,在好不容易將夏芷晴的妝面第二次上好後,紛紛退出了這間屋子。
夏芷晴緩緩的起身,她腹部的隆起已經掩藏不住,走來的時候,竟然顯得有幾分的笨拙,她看着郭心雲的模樣,不過短短几日,她的鬢角就有了些斑白的痕跡,面容上十分的憔悴,就如同那滄桑的老嫗一般,深思倦怠。眼前的母親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神采奕奕,沒有了那高高在上的貴婦模樣,就連她的髮髻和身着的衣衫,雖然都是經過了精心的裝扮,可還是沒有了以前的那種高貴華麗。面頰上厚厚的脂粉已經說明了她現在的神色不加,夏芷晴很是心疼的看着母親,緩緩的俯下了身子,雙膝跪在了當前:「母親,您不必擔心,我嫁入敬親王府後,一定會想辦法讓夫君疼愛我,我會盡我所能讓敬親王幫我們報仇,還請母親稍安,等候女兒的消息。」
「晴兒——」郭心雲搖搖晃晃的起身,將夏芷晴抱在了懷裏,兩人一同跪在地上,郭心雲的眼淚,自從進到這間屋子就沒有斷過、相反,夏芷晴的眼淚在第二次絞面的時候,就已經停了下來,剛剛她的話,就仿佛是在哭,可她的面上又看不出任何的端倪,這才是郭心雲心疼的保住她的原因:「晴兒啊,是母親的錯,都是母親的錯,是母親對不住你,才會讓你有如此的遭遇。」。
夏芷晴的手輕輕怕打着郭心雲的脊背,她的眼神有些幽暗,帶着濃重的死氣沉沉,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般,毫無感情可言,她只是淡淡的道:「母親,眼下父親和您誰都幫不了我,只有我能幫我自己,您現在想的不是怎麼對不起我,而是要怎麼挽回父親的心,我不在府中,就只有大姐和三妹能幫你了,四哥根本指望不上,我已經書信一封,讓二哥回來了,相信過不了幾日他就會回到府中,二哥足智多謀,相信有他在,你們也一定都會平安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