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交了一萬斤生鐵之後,柳淳的日子就很輕鬆了,他很想瞧瞧,其餘官營和民營的冶鐵作坊,會怎麼和老方斗
別看商人是四等公民,連絲綢都不能明着穿,但他們有錢,雖然這是法度森嚴的洪武朝,但任何時候,都不該輕視金錢的力量。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斗吧,斗個兩敗俱傷才好」
柳淳盤算着,白羊口有技術優勢,也有產能優勢。
唯獨缺少足夠熟練的鐵匠,等到有作坊承受不了,他就順手把工匠弄到白羊口來,這就叫人不得外財不富,馬不吃夜草不肥。
白羊口想壯大,就必須吞掉其他的作坊
商業競爭就是這麼殘酷,沒什麼仁義好講
只是柳淳想看戲,別人卻不想讓他看戲。
這不,朱能從北平急吼吼趕來了。
才幾個月的功夫,這傢伙已經從千戶爬到了指揮使,連升三級身上還多了一件御賜的飛魚服
所謂飛魚服,可不是錦衣衛的專屬,一般級足夠,或者立了大功的臣子,都會得到賜服的恩遇。
有飛魚服,鬥牛服,麒麟服等等,比如李景隆,就穿着麒麟服,拽上天去了。
朱能可沒有李景隆的囂張,相反,他還更敬重柳淳了
「我能有今天,全靠着柳小哥了」
原來朱能隨着燕王進攻金山,又攻擊松花河。
在途中,他們遇到了納哈出所部伏擊,朱棣都險些受傷落馬,戰況異常兇險,這時候朱能急中生智,他讓手下人點燃了那些火藥桶,讓戰馬馱着,衝進韃子的隊伍里。
火藥四射,濃煙滾滾,火光沖天。
雖然沒炸死多少韃子騎兵,但卻擾亂了對方的陣型,那些韃子的戰馬,沒遇到過火藥,紛紛嚇得倒退。
朱能順利把朱棣救了出來。朱棣也是膽子夠大,當即決定反攻,一陣猛衝猛殺,把韃子沖得七零八落,大獲全勝
正是知道了柳淳弄出來的火藥,威力驚人,朱棣才一心要弄到配方。要不然,他剛回北平,怎麼就跑去白羊口
可惜的是,柳淳這邊有徐妙錦這張王牌,讓朱棣鎩羽而歸
徐姑娘,勝過千軍萬馬
牛
「柳小哥,你看是這樣,王府的三衛要擴充了,王爺準備增加到三萬人,騎兵呢,要佔一半,還要準備三千鐵甲精騎」
許是被藍玉刺激了,朱棣迫不及待要擴充實力,收了遼東之地,戰馬倒是不缺了,可騎兵需要的馬刀,鐵甲,弓箭等物,還是不夠。
而且朱棣打算籌建一支火銃隊,也需要不少的精鐵和火藥。
「方孝孺正在和那些作坊鬧呢王爺早就清楚,官營作坊,人浮於事,煉出來的鐵根本不頂用。民間的作坊倒是不錯,可產能有限,所以呢王爺就打算煩勞柳小哥了。」
朱能在路上跟柳淳把什麼話都說了。
「這個價錢好商量,我跟你講啊,可別傳出去,這次王爺發了大財了」朱能壓低聲音,對柳淳道「你曉得不就在松花河邊的一個部族,光是上好的東珠就繳獲了十斗全都這麼大個兒」
朱能用手比了一個和龍眼差不多的圈,嘖嘖道「這幫韃子,還真是有些好東西對了,柳小哥,你不是給王爺一張地圖嗎王爺也派人去了,還真別說,聽周圍人說,的確有金礦這些日子王爺正準備派人過去,把金礦弄到手哩」
朱能算是把朱棣的家底兒全都抖了出來,半點不剩。
弄得柳淳不敲一筆,都不好意思了,怪不得朱老四急吼吼擴軍呢,敢情是發了橫財
柳淳一路盤算着,怎麼宰朱棣一刀。
很快,兩個人出現在了北平城外,他們正準備進城,突然,從旁邊跌跌撞撞,過來一個要花的叫花子。
身上的衣服全都成了破布條,分不出本來面目,一條腿還瘸了,向外面彎着,手裏拄着木棍。
看起來這個叫花子已經到了極限,離着柳淳他們不遠,突然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痛苦地翻身,沾滿了泥土,從衣服的破損處,露出一道道可怕的傷疤,觸目驚心。
柳淳琢磨着,大明總不會有碰瓷兒的吧
他從馬背上跳下來,拿着水壺,給叫花子灌了幾口。然後又從懷裏掏出幾個銅板,他沒有好心到泛濫的程度。
讓他吃頓飽飯就不錯了。
「你有什麼親戚朋友沒儘快找個落腳的地方吧「柳淳隨口說了一句,就準備離開,哪知道叫花子竟然笑了,一邊咳嗽一邊笑。
「小兄弟,你,你也把我當成了乞丐送我去錦衣衛千戶所,少不了你的好處」
他躺在地上,滿是污垢血漬的臉上,笑成了一朵燦爛的花。
「我活了,我陳遠活着回來了」喊過,又咳嗽起來。
「那,那個錦衣衛千戶所已經撤了」
「什麼」叫花子猛地坐起,傻傻盯着柳淳。
「撤了怎麼會朱千戶呢他們人呢」
「朱千戶已經死了」
「啊」
叫花子哀嚎一聲,直挺挺躺了下去,下一秒他又翻身坐起,黝黑的手,死死揪住柳淳的胳膊,聲音顫抖道「那三爺呢柳三爺呢他,他怎麼樣」
「他挺好的,還有兒子哩」
「老陳陳兄弟」
三爺抱着叫花子的身體,用力搖晃,眼淚跟泉水似的流了出來。這個刀斧加身都不會皺眉的漢子,此刻哭得稀里嘩啦,泣不成聲。
在房門外面的人,卻沒有一個嘲笑三爺。
腳步聲響起,燕王朱棣趕到了,這就是他的王府
「人怎麼樣」他見面直接問道。
軍醫道「王爺,陳爺外傷很多,身體虛弱,一條腿還斷了,不過沒有性命之憂就是了。」
朱棣重重出口氣,然後道「記着,要用最好的藥,不惜一切代價」
「好嘞,小人明白。」
他下去給陳遠熬藥去了,此時三爺的哭聲也漸漸停止,他伸出大手,小心翼翼,要把陳遠身上的破爛布條扯下去,然後給他擦洗上藥。
「等等」
陳遠顫抖着手,摸向了衣角,半天,從裏面掏出一個小皮囊。
他眼中含淚,送到了三爺的面前。
「這,這是什麼」
陳遠聲音悲戚,哽咽道「是老沈的讓他入,入土,為,安吧」陳遠斷斷續續,三爺仿佛五雷轟頂
他死死抓着皮囊,貼到了自己的心口
三爺似乎感覺到了兄弟又活了,就在自己的面前,還跟自己笑哩
「三哥,我有兒子哩,我不怕死我就怕婆娘改嫁,以後孩子不跟我一個姓三哥,你也快點成親吧,別一輩子打光棍,實在不行,搶一個也成啊三哥」
當初柳三帶着兩個兄弟,一起深入草原,探查情報歸來,兩個兄弟為了掩護他,悉數戰死至少三爺一直是這麼認為的,如今一個兄弟回來了,另一個兄弟的骨灰也回來了
「三哥,老沈的岳父家裏,是在薊州開鐵匠鋪子的,聽說還挺殷實的你趕快去瞧瞧,把骨灰交給他們,還有,看看老沈的孩子怎麼樣了,要是生下來,咳咳,咱們錦衣衛養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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