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來急速,節律不齊,止而復發,猶如雀喙啄食,是脾氣已絕。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忽又弦細而緊急,如以手摸刀刃之口」
「忽又來去捉摸不定,如豆之旋轉」
「近十死無生之相哪。」
翌日天剛剛亮,胡小山便領着那一僧一尼一小道姑來敲門,林寧倒也沒嘲笑胡小山,誰情竇初開時,都恨不得添穿腳底下的大地,以期望感動對方。
林寧前日答應過對方,所以並沒有推脫。
只是診脈的結果,卻讓對方涼透了心。
見僧尼滿面死灰,林寧奇道「你們該不是第一次求醫,怎還這幅模樣」
大和尚粗糙的臉上滿是慘然,剛毅的鬍渣子抖了抖,瓮聲道「大都和小神醫說的差不離,不過他們沒小神醫說的全乎。加在一起,差不多不過,既然都是十死無生的絕脈,差多少都一樣。」
冷麵尼姑此刻哭了起來,人最怕的不是一直絕望,而是看到了點微末的希望,以為是救命稻草,可到頭來仍是絕望。
若換做他們自己,他們必不會這般,可是他們的女兒
比他們性命更重要。
「爹啊,娘啊,我沒事的」
小道姑似早已習慣,一點也不難過,還反過來安慰僧尼爹媽。
最後,溜了眼林寧,似是感謝,又立刻紅着臉垂下螓首。
林寧也沒想到,這麼莽的一對野路夫婦,生的閨女竟這般柔怯。
「小寧,真的沒法子了嗎不可能啊,草原大汗都快死了,你都救了回來。玲瓏妹子她還好好的,怎麼可能救不好」
和尚尼姑還在悲切中,沒想到胡小山先急的跳腳了。
林寧奇怪道「誰說我救不好了」
胡小山腳跳到一半落了下來「哈」
僧尼二人也霍然抬起頭,睜大眼睛看林寧,激動道「可救」
小道姑眨着水晶一樣清亮的眼眸,悄悄的望向林寧
被眾人注目,林寧反倒又猶豫起來,讓諸人的心再度提了起來。
「小寧,怎麼了」
胡小山催問道。
林寧沒理會他,而是對一旁一直淡淡旁觀的田五娘苦笑道「雖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小姑娘這病,太過棘手,比救圖門汗麻煩的不止一倍。她氣血已近枯竭,服用生生造化丹也已經開始產生抗性,效用一日不如一日。想讓她重新恢復己身造血,不僅要連續施針二三年,連聖薩滿忽查爾剛給的那顆龍髓米都要用進去。我」
話沒說完,僧尼二人已經跪伏在地,砰砰砰的磕起頭來。
最可恨的,是昏了頭的胡小山居然也跟着跪了下去,被林寧一腳踹翻「你豬油迷了心了跟着跪一番我就能醫了一顆龍髓米用的好,能讓一名巔峰高手提高一成機會突破至宗師。你的跪這樣值錢麼」
胡小山聞言急的白眉赤眼,想說什麼,卻看到大當家田五娘眸光清冷的看了過來。
他不怕林寧,卻敬畏田五娘,這一眼神如一盆冰水,澆醒了他,登時閉上了嘴
其實胡小山心裏也明白,人家小道姑對他沒那種意思,可他從來沒見過這麼水靈,這麼讓他心動的女孩子,又身患絕症,實在太激發他作為男人的保護欲了。
林寧瞥了他一眼,心裏其實並沒怎麼鄙視惱火。
哪個情竇初開的男人,沒傻傻的當過舔狗
不添到遍體鱗傷,往往成熟不起來。
「爹,娘,你們快起來,我沒事的」
「爹,娘,我真的不怕死,其實,我已經很辛苦很累了,若是能走了,還輕快些呢」
「爹,娘,看着你們總為了我奔波勞累,我心裏也好疼,只希望你們兩能好好的,我就沒有遺憾呢,真的」
「爹啊娘啊,你們快起來吧,不好逼小哥哥的」
小道姑用力去攙扶泣不成聲哭的不成人樣的一雙野路子鴛鴦,可哪裏攙扶的起來。
她越是這般善良乖巧,僧尼二人越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林寧見之心裏也有些黯淡,不過看到胡小山居然跟着哭了起來,生生氣笑了,搖搖頭後看向田五娘溫聲道「我昨夜才許諾於你,要帶着你雲遊四海,這些年你太辛苦了,該出去逛逛,遊玩一番。可若答應了他們」
田五娘微微搖頭,淡淡道「我們還年輕,不急於一時。」
林寧嘆息一聲,轉頭看向小道姑,那雙朦朧淚眼如同朝露墜於水晶,林寧笑問道「你爹娘有錢沒有我的診資可不便宜。」
小道姑俏臉剎紅,聲音幾不可聞道「小哥哥,我爹娘是出家人,沒有許多銀錢呢。」
大和尚終於能大聲說話了「要多少,小神醫只管說洒家雖沒銀子,可天下多的是富人」
看他一臉猙獰的模樣,就想的到為了給愛女看病,他怕是不惜當一個惡貫滿盈的汪洋大盜
一旁本就素來寒面的尼姑,亦是滿臉煞氣。
林寧卻搖頭道「我不收不義之財」頓了頓又審視的看着僧尼二人,道「我雖出身山寨,但青雲寨從不行不義之事。你們既然混跡江湖,當聽過我青雲義氣之名。我問你們,可曾行過傷天害理之事,可曾壞過良善百姓之性命可曾做下過有損陰德之事不要妄圖隱瞞,你二人在江湖上不會默默無聞,很容易打聽到的。」
僧尼二人聞言,面色都驟然一變。
大和尚頂着一張大臉,謹慎道「小神醫,行走江湖,難免打打殺殺。若說手裏沒人命,你必也不信。可洒家敢對天發誓,絕沒有欺負過弱小。洒家行走江湖,更不可能去傷良善百姓的性命。若非如此,山門那邊也不會容洒家在江湖上廝混。」
中年尼姑也道「只要不衝撞於貧尼,貧尼怎會無故傷人貧尼法號妙秋,原出身星月庵,師從靜慧神尼。」
林寧哪曉得星月庵和靜慧神尼是何方神聖,不過田五娘知道,輕聲同他道「江湖上名門大派諸多,但真正有宗師坐鎮的,只有寥寥數家。其中,就有星月庵。」
大和尚似是個好強的,大手抓着光頭,嘿嘿笑道「還有洒家出身的金剛寺,老方丈也是宗師。若不是當年走差了路,這會兒我應該也到宗師了,嘿」
大和尚面色隱隱惆悵,其他人聽了沒甚感覺,可那冷麵美尼聞言卻勃然大怒,厲聲道「法克,你再說一遍你可是反悔當年哄騙於我」
「噗」
正喝一盞茶在旁邊吃瓜看戲的林寧,聽到大和尚的法號後,一口噴了出來。
這老禿驢好厲害的名頭,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這個梗不好同旁人說,林寧裝作方才只是受了驚嚇,嫌棄的瞥了僧尼二人一眼,兩人登時噤若寒蟬。
天下父母心
見他們如此,林寧心裏有底,沉吟了稍許,開門見山直言道「我曾讀佛經,連佛祖亦云法不可輕傳。再者,小姑娘身子骨到了這個地步,幾乎是必死的結局。我救她,算是從閻王手中搶人,以因果來論,怕也會折些福祉。所以,我不能憑白為之。但你夫妻二人又沒甚我所需之物,正好山寨近來事多,缺少可用之人」
言至此,林寧頓住了口,看向二人。
大和尚和冷麵美尼聞言,相互對視了眼,絲毫沒有猶豫,道「若能救得玲瓏,做牛做馬,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林寧點點頭,看向田五娘道「就讓他二人做山寨護法吧。此二人雖路子野了些,可為了愛女如此奔波犧牲,並非惡人。」
田五娘點了點頭。
林寧與她相視一笑後,忽地想起什麼,回頭看向僧尼二人,道「有一事提前說明,令嬡之症已深入骨髓,想要重喚回生機,不僅要施針用藥,還必須進行藥浴,且在藥浴中進行推宮過血。男女有別,雖我心自為醫者父母心,但難免為人非議,你們自己斟酌。」
「劈啪」
僧尼二人反應雖吃驚,但猶還好。
對於父母而言,再沒什麼比子女的性命安危更重要。
可是此言落在胡小山的耳中,卻恍若晴天霹靂。
要施針藥浴
還要推宮過血
施針藥浴倒也罷了,醫者父母心,看看也就看看。
可是推宮過血
那是要遵循人體經脈,進行推拿按摩的。
以玲瓏的病情,可不就得全身上下都得推宮過血
那豈不是
這一刻,胡小山隱隱聽到了北蒼大草原上呼嘯的烈烈雄風聲,吹拂的大草原形成了綠色的海洋
「不用斟酌了,只要能就玲瓏,什麼都成」
「啪」
胡小山聽到了自己一顆少男心的破裂聲。
「娘子」
「嗯」
「你會不會覺得我給女孩子看病不大好」
「還好。」
「那往後我儘量還是不給別的女人施針了,最多只做到把脈和開藥。」
「不必好吧。」
「」
看着哈哈大笑的林寧,騎在馬上俏臉微紅的田五娘微微橫了他一眼。
人非草木,又怎會絲毫不嫉
但林寧能意識到這一點,就讓她心中的不快,消散了大半。
說笑間,二人來到了一線天入口處,此時山寨數位當家人也都至此。
他們要送山寨年輕一代入草原,開始他們單獨翱翔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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