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報紙,來不及洗漱,穿上衣服就走,我不知道林迪薇此刻會有多難受,但她一定需要我的陪伴。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www..com
見我急着要走,梁鳳書拉着我,焦急問道「怎麼辦?怎麼辦?齊爺死了,我們再無靠山,怎麼能擋得住佛爺的攻擊。」
她是真的害怕了,這麼些年來,從沒有如此害怕過,我們從前混跡於電子市場時,交不起房租時,她都沒有這樣害怕過。
「老婆放心,林董還活着,齊家的勢力就不會全部消失,林董在、思齊在,我們還沒有完全失去屏障。」
「對,對,對,你快去看看林董,她一定……唉,我不知道,麥子,你先去,我冷靜想想怎麼辦,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坐上車,腦子裏一團亂麻。
梁鳳書的作家身份是徹底完蛋了,在新聞報道出來的當天下午,報社和出版社就打電話給梁鳳書,宣佈不再合作。我和梁鳳書都明白,經過這樣一次全面性的詆毀,以後再也不可能重操舊業。
我們無法申辯,因為在我們剛到達這座城市時,我們衣食無靠,確實和耀仔合作過,我們也一直覺得耀仔是我們的恩人,梁鳳書也確實因走私問題進過牢獄,她的作家身份也確實是我求着齊爺得來的。www..com
我們也知道,每個表明光鮮的人背後,都有陰暗面,在這個快速發展的時代里,能發財的都有見不得光的一面,但我們輸了,我們必須要承受後果,等待時光把我們清洗,不然就只能像齊爺一樣憤怒地死去。
小語呢?孩子呢?孩子自出生就沒和我見過面,小語還那樣年輕。齊爺的行為,讓我都想登報罵他,悲傷、淚水、憤怒、失措、愧疚等等交織在我的腦海,使得我無法在車裏坐好,只能匍匐在後座上,任淚水橫流,心,從沒有過如此的蒼涼。
眼看不見東西,耳朵聽不見聲音,身上沒有一點力氣,就像看到報道後,急匆匆下到車庫裏,這個過程一下消耗完了身體的所有能量,所有的精氣神都隨着淚水離開軀殼,靈魂已經去天空追尋小語和孩子,而靈魂也只看到一片蒼涼。
平措掐着我的虎口,用熱毛巾為我擦臉,等我清醒過來,看見林迪薇跪在一堆照片前,那些照片上是齊爺、小語、孩子、還有齊爺父親,還有老代。
我不敢靠近她,自己也癱軟在沙發上,阿秋在我耳邊小聲提醒說「讓林董安靜安靜。www..com」
張開嘴,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滿滿把嘴閉上,抬手讓平措把我扶起來,跪坐在林迪薇身後,心如死灰。
沒有看到黃秘書長和謝淼淼,也沒有看到曹舵,李學勻和甘璞明等思齊高管一個也沒見到,這棟價值不菲的別墅籠罩在死一般的氣氛中,就像這裏是陰間、是地獄,是遠離人煙的極寒荒涼處,房子裏的人都已經死去,如鬼魂一般存在着。
這一次真正感覺到了生命里的『最強風暴』,這『風暴』似乎要把我愛的人、和我愛的人一起撕碎。
在家的十來天,梁鳳書已經心力交瘁,我們面對多大的羞辱和打擊都能咬牙承受,可新聞在她的家鄉傳開,她的父親、母親、爺爺、舅舅一次又一次打電話里質問她,質問她和我到底在幹什麼,怎麼能做出那樣丟人的事情來。
質問的聲音多了,又都還是親人,梁鳳書無法面對,也沒法解釋,只好關機,用沉默作為對抗。我和梁鳳書之間是沒有任何埋怨的,我走的每一步都有她的智慧參與,我們是夫妻、是知己、是真正愛着對方,我們也是生活中的同盟,成功了我們一起享受,失敗了我們一起承受。
在輾轉難眠的夜裏,梁鳳書說「沒事的老公,我們的願望都實現過了,以後我也不再做什麼狗屁作家,我們終於要隱姓埋名的過日子,沒有關係,我們有足夠的存款應付生活。我們還有露露和貢布他們,誰也欺負不了我們。」
自我依靠上齊爺以後,梁鳳書已經好幾年不說這樣堅強的話,這樣的話她以前說過,那是在我們蜷縮在十幾平米的出租屋時,在電子市場揮灑汗水時,在我們早上要節約着吃饅頭時……每到生活的暴風雨襲擊我們時,她總是如此的堅韌,我們就是這樣相互鼓勵着、堅持着,一路走來,酸甜苦辣我們一起品嘗,事已至此,我們不怕,因為我們還有青春。
我和梁鳳書之間不用解釋什麼,我們只堅強地擁抱在一起,就算窗簾無法打開,我們沒法出去沐浴陽光,我們依然可以開着燈一起看書,一起探討文學。她會若有所悟地說「還是你二哥把書讀得透,他比我們早明白生活就是一場虛夢,所以他願意自在地活着,不像我們追逐名利,唉,我想李木了,你想他嗎?」
在我的親人中,唯一讓我掛記的就是陶春蘭和李木,可生活逼迫我離他們很遠,很陌生。也是我自己的逼迫我遠離着他們,在暴風雨侵襲我的生活時,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們,我也知道他們無法給我任何幫助,可就是會想起他們。
露露、小芬、貢布、平措、肖玲玲更是沒有任何怨言,我和梁鳳書怎麼決定,他們都義無反顧地跟隨,好在有這一幫沒有血緣的親人,在生活的狂風暴雨中,我們手拉着手一起對抗,怎樣的力量也無法把我們分開。
林迪薇不一樣,她和我雖然也如親人一樣好,可是她沒有經歷過什麼慘烈的打擊,從小生活在齊家,英國名校畢業,一直過的都是貴族似的生活,生命中的一切都有人替她打理、照顧,這樣慘烈的打擊,她是永遠都沒有想過會發生的。
跪倒深夜,我看見她如落葉一樣輕飄飄地倒在地毯上,從我到達她的跟前,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個字,就是跪着,對着那些照片流淚。
當她倒下時,我想爬過去抱起她,發現我自己的兩腿已經麻木,絲毫不聽我使喚,只能大聲喊叫「阿秋,阿秋,快來啊!」
阿秋一直在門外,她衝進來,把林迪薇抱到床上,叫來隨行私人醫生,為昏迷中的林迪薇輸入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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