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與敵人交鋒,宇文化及內部就亂了。宇文化及被袁紫煙給激將了一頓,此時也正在頭疼。
「哎,我本就與司馬德戡關係緊張,被那袁紫煙一說,只怕是以後都要落實這個背信棄義的罪名了。」宇文化及嘆息連連。
「父親,依我之見,不如就暗中找個藉口把這司馬德戡給殺了得了!」宇文承趾不以為然的說道。
「胡說!」一旁默不作聲的宇文承基終於開口了,呵斥道:「此時正值大戰時機,怎可陣前自相殘殺,豈不是讓敵人有了可趁之機?」
宇文承趾說不過自己的哥哥,不悅的反問道:「那你說,該如何是好?」
「應將此人調到陣前,讓其擔任統領將軍一職,受到重用,即可堵住悠悠之口,亦可讓司馬德戡誠心為我所用。」宇文承基分析道。
「早先便奪了其兵權,如果讓其回到軍中,其舊部難免還掛念他的好處,倒戈相向,豈不是我等都處在危險之地?」宇文承趾辯解道。
「而若是放任在外,雖說那一萬兵馬並不是精銳核心,但數量也不少,集中兵力圖謀造反,也並非沒有可能。」宇文承基說道。
「放到前方陣地,萬一司馬德戡一呼而起,屆時又是誰的責任?」宇文承趾又說道。
兩個兒子吵了起來,宇文化及腦仁都疼,擺擺手讓他們兩個都下去,唉聲嘆氣。其實當初念在司馬德戡居功甚偉的份上,宇文化及並沒有想到要除掉此人,而是封了個高官讓他提前養老去。
可是司馬德戡一直對此頗有怨言,幾次安撫都難以平復其心緒,也讓宇文化及頭疼不已,平日裏只是讓自己的二弟宇文智及和他溝通。
偏偏這個老二又是個重視哥們義氣的,本來是勸說的,反倒是被對方的可憐處境所打動,也覺得大哥做的不對。所以幾次三番來找宇文化及商量,司馬德戡也不容易,實在不行就給點兵權,再過幾年把人都給靠老了。讓他退休得了。
不能不說,宇文智及說的有幾分道理,人爭來爭去的,還能爭百年?宇文化及一時心軟,便同意了二弟的說法。勉強給了司馬德戡一萬多兵馬,讓他有點事兒做。
宇文化及回憶往昔,嗟嘆不已,卻忘了考慮當下的情形,而且盲目自信,這事兒也就隨之拖拉了幾天。
只不過,有的事情是沒有時間去等到對方老去解決的,司馬德戡趁着這幾天的功夫,搖擺不定的決心終於下了,謀殺宇文化及。然後自立為主。
所以說,如果當時宇文化及聽從長子的建議,節骨眼上對司馬德戡好一點,也不會有今日的局面。
司馬德戡終於反了,還聯合幾十人不停的密謀,把謀反方案設計的十分完美,並沒有太多疏漏,看似一舉能要了宇文化及的命。
然而,也因為司馬德戡考慮的太過細緻,參與的人數太多。所以對一些意志不堅定的人而言,卻成了邀功獲寵的絕佳時機。
許弘仁、張愷就是這其中之二,他們本來跟着司馬德戡混,對於這個謀反的計劃也表示的很激動。但是等冷靜下來想想,卻覺得成功的戲不大啊。
因為司馬德戡的兵太少,他帶兵去攻打主營的話,不等找到宇文化及的地方,可能就被截殺了。而如果精銳小股作戰部隊集中殺滅宇文化及,不能說沒有這個可能。但接下來這股力量也會被宇文承基等人所消滅。
宇文化及並不是一個人,他的兩個兒子兩個弟弟都在軍中,他死了,還有這麼好幾個接班人呢,要殺也得殺宇文一族,否則免談。
兩人商議了好半天,終於想到了一個既能保全自身,又可以獲得豐厚賞賜的機會,那就是告密。
說干就干,兩人偷偷摸摸立刻大營,將司馬德戡的行動匯報給了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震驚無比,沒想到司馬德戡如此自不量力,竟然真的生出反心,想要要自己的命。
「哼,我便說吧,此人就該殺!」宇文承趾得意洋洋的說道:「誰還重用其人來?」
宇文承基臉色鐵青,狠狠瞪了宇文承趾一眼,說道:「父親,事到如今,只能先下手為強。」
宇文化及點點頭,問道:「我兒有何良策否?」
「盡起兵馬剿之,不失為速戰速決的法子,但卻會損兵折將,傷亡慘重。不如……」
「我知道了!」宇文承趾立刻搶先說道:「把司馬老賊給騙到此處來,然後派人拿下不就得了?」
「不可!」宇文承基又正色喝止。
「好,好,你才是大軍師,你說吧,我不說話了!」宇文承趾不耐煩的擺擺手,乾脆回自己大帳之中摟着香草去睡覺。
按照宇文承基的意思,司馬德戡已經生出反心,冒然召見他,難說他不深藏暗器,風險較大,而且他也不一定來,找藉口推掉也不是沒可能。
所以,深入虎穴,將其一舉控制住,樹倒猢猻散,不怕其餘人會為了他再有反心。
「可是孤身入虎狼之穴,既要對我忠誠,又需得武藝高強,臨機應變足智多謀才可。」宇文化及開始扒拉着自己認識的這些人,看哪個能接受如此艱巨的任務。
「我願前往,為父分憂。」宇文承基正色道。
宇文化及一怔,半晌沒說話,哎,這孩子到底還是孝順,假若將來打了天下,太子之位一定要傳給他。
同時,宇文化及也很猶豫,畢竟這裏面的風險很大,說道:「我兒忠孝,但並無其他藉口,你又為先鋒統帥,此時前去探營,反倒會引起對方猜疑。屆時若將我兒挾持為父,豈不是更加麻煩?」
這?
宇文承基一時無語,隨即黯然道:「我可口含毒藥,事發後當行自盡!」
「兒啊!」聽到這話,宇文化及老淚縱橫,步伐都有些凌亂,拍打着兒子的肩頭,埋怨道:「我知我兒心有怨言,不管對錯,為父已經無法再回頭。難道你就對為父如此心灰意冷,連性命都不肯要了嗎?」
「孩兒並非此意。」宇文承基冷冷的說道。
「不管何意,此事我不許,待為父再尋他人,絕不可讓你以身涉險。」宇文化及不由分說,斷了宇文承基的念頭。
宇文承基又堅持好半天,但無奈宇文化及就是不同意,父子血脈相連,他怎麼能讓兒子去做傻事?
這就是為人子的難處,父親已經滅了隋朝,害了皇帝,大錯鑄就,萬難挽回。身為人子,宇文承基又能怎樣?投靠他人與父親為敵?
不忠之名被動落實,不孝罵名也不是他願意看到的。所以宇文承基內心十分糾結,甚至有了消極念頭,恨不得立刻死去,一了百了。
糾結的想去恨不得死了清淨的不止是宇文承基,還有他的小叔,宇文化及的三弟宇文士及。說起來,宇文士及雖然是在家裏排行老三,但是有父兄庇佑,家族光輝,其本人也長得儒雅俊朗,所以隋煬帝楊廣便將自己最為寵愛的長女南陽公主下嫁給他。
南陽公主雖然貴為皇室成員,但是謙恭有禮,言行有節,與宇文士及舉案齊眉,感情極好。婚後第三年,便生了個聰明伶俐的兒子,取名宇文禪師,之後雖再未生養,但夫妻兒子有此獨子便足矣,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兵變始末,宇文士及都不知情,等到覺察到的時候,宇文化及已經打開殺戒,楊氏宗族的男性幾乎全都被殺了,蕭皇后和皇室成員也都被控制起來。
因為是弟妹的緣故,宇文化及還是讓他們一家三口居住在一起,但是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是讓南陽公主傷碎了心,尤其是她不能接受親愛的父皇竟然被自己的大伯哥給害死。
所以,從那以後,南陽公主一反常態,對丈夫宇文士及冷言冷語,不時也會挖苦嘲諷幾句,更是不允許他再碰觸自己。
宇文士及說盡了好話,賠盡了笑臉,但是南陽公主每次見到他不是打就是罵,宇文士及十分苦惱,但又無可奈何。
所以,當聽說有抓捕司馬德戡這等危險的工作時,立刻挺身而出,表示願意替大哥分憂。
宇文化及有眼前一亮的感覺,因為宇文士及平日裏跟誰也沒愁,性格挺柔和的,讓他去的話,一定不會引起司馬德戡警覺,所以痛快的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宇文士及表面感謝兄長對他的信任,其實內心卻是哇涼哇涼的,大哥連句不放心的話都沒有,在他眼裏除了他自己還有他的兒子,誰也不重要。
宇文士及蔫頭巴腦的去做準備工作已經戰略部署等等,臨行前怕自己回不來,又去找公主辭別,說自己要執行一項危險十足的任務,說不定就回不來了,公主一定要自己保重。
然而公主唾棄一口,狠聲說道,死在外面才好。宇文士及潸然淚下,抹了把眼淚便扭頭走了,殊不知公主在後面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也是淚流滿面。一個是夫家,兒子的家族後台,一個是殺父之仇,這些苦痛無時無刻不在摧殘一個女人的心,沒人能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