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朕太過心急,竟然事先沒有打探清楚。」李淵想了想,拉起李密的手,誠懇的說道:「也罷,婚姻事不可強求,以後你我便以兄弟相稱,共謀大業!」
「這?臣萬萬不敢!」李密連忙拱手,眾人也被李淵一百八十度的態度轉變給弄得七葷八素,分不清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邢國公,侄兒世民先敬你一杯!」唯有李世民站起,雖然沒有直接喊叔叔,但卻自稱為侄兒,態度十分明朗。
「趨炎附勢之輩!」李建成惱怒的暗自罵了一句,自己想要再說出的話也給憋了回去。
於是,氣氛再次開始熱烈起來,大家紛紛向李密表示祝賀,卻忽略了一個人,那便是獨孤昭,她雙眼含淚的匆匆從人群中退出去。
自恃才高的獨孤昭當眾被人拒絕,心裏自然要恨死了李密,等走出來便忍不住不停落淚,邊走邊抹。這件事兒相信很快就會傳播出去,到時候長安城大街小巷都在盛讚李密當庭抗旨的佳話,並且嘲笑獨孤昭自取其辱,一再被拒。
獨孤昭只顧着低頭掉淚,卻不想與對面一人長孫無垢撞了個正着。長孫無垢身懷六甲,體態笨重,開始也是想着心事,等發現獨孤昭走來之時,想要躲開,卻到底動作慢了一步,哎呦一聲,長孫無垢向後倒去。
身旁幾人連忙將她接住,但還是蹲坐在了地上,好在並無大恙。
獨孤昭也被撞疼了,揉着胳膊皺眉看去,只見對面這人低眉順目,模樣周正,平日裏笑容可掬,即便這會摔地上,也是表情淡定,不是秦王的好王妃長孫無垢又是誰呢?
「大着肚子就別四處亂走,出了閃失我皇兄可是要怪罪的!」獨孤昭正是一肚子邪火沒處發。當即便訓斥幾句。
長孫無垢一怔,怎麼撞人還有理了?但見是皇姑,又是公公李淵最為寵愛的表妹,也沒發作。站起身來,換上笑臉,問道:「原來是小姑,不知腳步匆匆,去往何處?」
獨孤昭看見別人笑就以為對方是在嘲諷她。更是火冒三丈,鄙夷道:「莫要總裝出這幅賢德的樣子,你深夜來這喧鬧之處看望夫君,殊不知其正與其他女子共坐一台,共享美食。替夫君收人心固然是好,但若是失了夫君的心可就不值得了!」
獨孤昭說完哼了一聲走遠了,長孫無垢卻愣在原處,今晚真是諸事不利,又生氣又擔心又迷惑讓本就懷孕辛苦的她,感到疲憊不堪。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來。
身旁之人慌了神,連忙將她扶到附近涼亭,長孫無垢卻不耐煩的吩咐道:「速去打探,回來報我!」
消息很快就傳了回來,宮中正為李密舉行宴席,適才皇姑怒氣沖沖是因為李密不要她,所以皇后不用跟這種老姑娘生氣。
長孫無垢點點頭,又追問道:「秦王可是和誰在一起?」
本來下人是想迴避這個問題的,但是既然已經問到了,只得如實回答:「就是那袁紫煙!」
又是她?!
長孫無垢錯愕不已。自己才是李世民正妻,為何袁紫煙卻公然在她的位置就坐,她也算是宮中老人,怎就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長孫無垢又突然想起來。丈夫在新婚之夜醉酒之時也曾對自己喊出這個名字,這,這到底說明了什麼?
長孫無垢猛然起身,起得猛了,抽到了肚子,疼得直冒汗。下人們都嚇破了膽,連忙勸她不要動怒,還是回去等信吧。
儘管夜風習習,長孫無垢堅持等着丈夫,下人只得回去取來外套給她披上。長孫無垢並非不能容忍丈夫有其他的女子,但絕難容忍丈夫對此人的愛超過自己。
李密歸順,如虎添翼,李淵十分珍惜,興致很高,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所以宴會也舉行到很晚。
有的熬不住的大臣和家裏有老人孩子需要照顧的,紛紛起身告辭了,李建成也看不慣李密以及李世民的嘴臉,悶悶不樂的也提前退席。
看着人流在眼前不斷穿梭,長孫無垢有些坐不住了,抱着大肚子不住的張望。
「秦王妃,您可要注意身體啊。上次御醫說,您的胎位不夠正,若是動了胎氣可就麻煩了。」下人連忙提醒道。
「無妨,還有半月時間調整。」長孫無垢此時滿腦子都是李世民和袁紫煙在一起的畫面,尤其她現在還處在孕期,按現在的話就是有些神經質,很正常。
「弟妹為何在此啊?」李建成路過時,不解的問了一句。
「嘿嘿,還用說嘛,二嫂肯定正在等二哥。我的好嫂嫂啊,你這麼大肚子了,還是回去歇着吧。二哥正喝得高興,哪裏還顧得上你啊!」李元吉嘿嘿直樂。
「少說兩句吧!」李建成對於女人還是有包容的,隨即說道:「弟妹,天色已晚,我等先走一步。」
「恭送太子殿下。」長孫無垢頗識禮節的給李建成施禮,二人走遠之後,臉色越發難看。
顯然,長孫無垢誤解其中的意思了,李元吉是想說李世民此時正巴結老爹,但長孫無垢想到的還是袁紫煙。
肚子傳來隱隱的痛楚之感,長孫無垢站不住,只得再次坐下。正打算要先回去之時,肚子似乎又不疼了,便還是堅持等待。
再說宴會上,能走的人基本都走了,最後只剩下李淵父子以及李密還有袁紫煙。袁紫煙困得眼皮直打架,其實是想着等散會之後,再跟李世民說說話。
但是李淵不走,李世民也絕對不會走,袁紫煙只能是干陪着,加上晚上喝了不少酒,乾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李淵斜眼看去,再看看李密,果然看見李密頻頻看向袁紫煙的方向。袁紫煙正處風口,此時天又涼了,唯恐他凍着。
李淵雖然看透其中的因由,卻也不點破,因為袁紫煙這人實在是太賊了,有攪渾乾坤的架勢。而且以過來人的角度來看,次子李世民也跟袁紫煙有數不清的瓜葛,如果真的現在把袁紫煙許配給李密,只怕兩人會為此結仇,亦或鬧出緋聞來,那可是李淵最不願意看到的。
至於該如何處置袁紫煙,李淵現在還沒想好,大致思路就是以後找個機會把她給趕出皇宮去。或者等天下安定下來,再將袁紫煙嫁給李密,到那個時候,若無宣召,命婦是沒有資格隨便出入皇宮的。
「秦王殿下,秦王妃已經在外面等候多時了。」見長孫無垢就是不走,下人們可擔不起責任,只得冒險去通報。袁紫煙也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孕婦不好好休息確實不利於胎兒及母體的安危啊。
「哦?這都何時了,怎麼讓秦王妃在冷風中等待呢?」李世民一聽這個就急了,起身打算要告辭。然而這時候和李密勾肩搭背的李淵卻不知根由,大着舌頭說道:「世民,你過來,朕有話要說。」
「說個頭啊,世民,你趕緊回去陪你媳婦吧,先把她送回去也行啊。」袁紫煙催促道。
可是,令袁紫煙有些失望的是,李世民顯得十分猶豫,最後打發下人,說道:「你們務必把秦王妃送回去,否則休怪我無情!」
「可是……」
「沒有可是!」李世民一甩袖,還是來到了李淵跟前。
李淵親昵的沖李世民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跟前,李世民受寵若驚,李淵則拍着他的肩頭,對李密說道:「瞧見沒,世民,朕最引以為傲的兒子!」
「秦王殿下少年英雄,臣敬仰萬分。」李密說道。
李世民心中霎時湧起一種錯覺,也許在父親心中還是自己最為重要。袁紫煙遠處冷冷的看着李世民,不知是起了夜風,還是心裏發寒,總覺得這個男人看權勢要比其他重要的多。
沒過多久,下人又來稟告,只不過李世民和李淵在一起,不敢打擾,卻急的在門口團團轉,探頭探腦的。
別是有什麼意外吧?袁紫煙連忙走了過去,問道:「究竟發生了個何事?」
「紫煙姑娘,秦王妃執意不走,她,她肚子還伴有鎮痛,此時離御醫估算生產時間還有半個月有餘,小的,小的實在是害怕啊!」下人說着就哭了,還給袁紫煙砰砰磕頭。
「有沒有見紅?」袁紫煙皺眉問道。
啊?
下人愣住了,那個時代沒有科普生理知識,不明白袁紫煙說的什麼意思。
「就是有沒有出血!」
「沒,好像沒,這個小的哪裏知道啊!」
那就是還沒有,袁紫煙回頭看看正與李淵、李密說笑的李世民,知道目前的狀況是不會將他從李淵身邊叫走的。想了想,說道:「走吧,我跟你過去看看。」
「紫煙姑娘,你可真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下人激動的直抹眼淚。
「可別,你家的秦王妃才叫觀音婢呢。」袁紫煙不以為然,兩人快步向涼亭走去,剛走到一半兒,又有一名秦王妃的婢女匆匆趕來,面色慌張。
「到底現在怎樣了?」袁紫煙問道。
「秦王妃,直說心慌,肚子疼的越來越厲害了!」婢女哆嗦着嘴唇,幾乎要說不出話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