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讓群臣都有些坐不住了,長此以往,陛下龍體有損,而且整日素服上朝,臣民百姓都只得是推遲嫁娶喜事,甚至有孩子辦滿月酒都得是悄聲進行,一經舉報還會受到處罰,民怨四起。
群臣們經過商議,還是以魏徵以及房玄齡為代表,前去勸說袁紫煙,希望她能開導陛下。
「紫煙,陛下數月身着素服,臣民婚娶喜宴等都受其限制,且陛下龍體安康……」
「房大人,我又不是陛下,你們去勸他好了。」袁紫煙不以為然的繼續手頭的工作,甚至都沒有停下。
「昔日國師為陛下東奔西走,情深義重。我等看在眼中,感動於心間,陛下萎靡不振,想必是失去愛女之痛逐漸淡去,而此時正需要我等撫慰一番。」蕭瑀謹慎的上前說道。
「嗯,這些道理都很對,你們說給陛下聽去吧。」袁紫煙還是那句話。
魏徵急了,上前把袁紫煙手中的書劈手奪了下來:「紫煙,若是這些道理能喚醒陛下,我等就不會前來討饒。還望紫煙以江山社稷為重,勸說陛下一番啊。」
「魏大人,你們都勸說不了,為何認定我一定能行呢?時間就是最好的療傷藥,再過一段時間,這份傷痛在陛下心目中便會淡化了。」袁紫煙冷聲說道。
這?群臣面面相覷,知道袁紫煙還在生陛下的氣,想想陛下也是,一再懷疑國師,先是頑石顯字,又是太白重現,而且還總是第一時間往袁紫煙身上想,換了誰都會寒心。
魏徵想了想,豁出去了,屈膝就要跪,袁紫煙連忙一把攔住。魏徵含淚道:「若是紫煙不同意,我魏徵寧願長跪夢蘭軒,直到你首肯為止!」
袁紫煙想了想,開口說道:「陛下有心結打不開。我也有。眾所周知,我袁紫煙無依無靠,無兒無女,有業無家,飄零之輩。眾人總是猜測我會禍亂大唐。試問一下,即便我得到了大唐,又能做什麼,將來又傳位給誰呢?」
「紫煙,我等以後再不疑你便是。」房玄齡急忙表態。
「你們本就不疑我。想要打開陛下心結,首先得讓我心裏舒坦,這樣吧,讓長孫無忌前來和我商議,如果他態度夠好的話,我便同意勸說陛下。」袁紫煙揉揉肩頭。懶洋洋的說道:「現在你們就散了吧,否則在外面跪爛了膝蓋我也是不會管的。寶萊,送客!」
「諸位大人請回吧。」武媚款款給眾人施禮,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眾人心中又是一陣感嘆,花樣的女子,也許和國師一樣,也要註定一生的孤寂。
走出夢蘭軒,幾個代表的腦袋就大了。還得去勸長孫無忌啊。為了皇帝,忠心耿耿的長孫無忌應該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但是讓他向冤家袁紫煙低頭,只怕是難度也不小。
誰也不願意去做這個說客。最後眾口一詞希望魏徵前去,魏徵則表示他與長孫無忌素來不睦,並非是推辭,他若前去,多半會適得其反。
房玄齡是個好說話的,但他表示就是因為如此。怕長孫無忌一味打壓諷刺,反而起不到效果。最後是蕭瑀自告奮勇,蕭瑀其實也不是最佳人選,是個性子暴躁的。
眾人叮囑說,把事情交代下去即刻,不用逼着長孫無忌當場表態,切莫要發生衝突才好。蕭瑀信誓旦旦,說自己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這點道理還是懂的,即刻起身出宮,去長孫無忌府上勸說。
此時長孫無忌也是在為陛下的事發愁,在屋中踱來踱去。
「父親,放眼朝堂,能說動陛下者唯有袁紫煙。」長孫沖提醒道。
「哎,為父自然知曉。只不過為父與其針芒相對,水果不容,前去也會遭到一番羞辱。」長孫無忌眉頭緊鎖。
「孩兒願替父親分憂,亦或是讓公主親自出面?」長孫沖試探問道。
長孫無忌連連擺手,「袁紫煙鐵石心腸,公主怕是沒有那麼大顏面。」
父子倆正說着話,突然聽說蕭瑀前來,長孫沖倍感意外:「此人性情孤傲,獨立朝堂,為何今日來府上拜見?」
「想必亦是為了陛下一事,請他進來!」長孫無忌即刻整理下衣冠,端坐廳堂,兒子長孫沖陪在身旁。
很快,蕭瑀走了進來,只是象徵性的拱拱手,算是打招呼了。
「不知道蕭大人今日光臨寒舍,所為何事啊?」長孫無忌笑眯眯的說道。
「還能為何,陛下沉浸喪女之痛無法自拔,我等勸說無果。」蕭瑀哼聲道。
「我父正欲入宮,求見陛下。」長孫沖插嘴道。
蕭瑀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你既在京城做官,且官職不如我高,見面不行禮已是逾矩,隨意插口,實在是沒有教養!」
長孫沖漲紅了臉,剛要發作,長孫無忌卻呵呵笑道:「蕭大人教訓極是,沖兒,快給大人行禮。」
「侄兒拜見蕭大人!」長孫沖不情願的上前躬身施禮。
「你我稱呼官職即可,我可沒有長孫家的侄兒!」蕭瑀鼻孔朝天。
長孫沖火冒三丈,暗罵其給臉不要臉,長孫無忌卻示意他退下,說道:「都是我教養無方,蕭大人,咱們言歸正傳吧。」
「好,我此番來,是希望長孫大人能以江山社稷為重,拋開私人恩怨,前往夢蘭軒說服國師勸慰陛下。」
蕭瑀直言,長孫無忌嘴角猛抽,原來竟是為了這個。
「呵呵,想必諸位大人在國師那裏都吃了閉門羹吧?」長孫無忌極力保持平靜。
「不錯,若是大人能勸說國師,則是功德無量。」
「我哪有這本事!」長孫無忌擺手道:「眾所周知,我與國師向來不和,話不投機,半句嫌多,我要是去了,還不得被她趕出家門?」
「長孫大人,你本為寄居人下者,而立之年才入秦王府尋得一官半職,也皆是託了文德皇后的福氣。如今官升架子大,竟然看重了這些臉皮之事。我還以為長孫大人厚顏無恥,不要顏面了呢!」
這就是蕭瑀,口無遮攔,而且又看不慣長孫無忌推三阻四,嘴巴又臭了起來。
長孫無忌惱羞成怒,他本就是有意去尋找袁紫煙,不過是扭捏推辭幾下而已,是個人都能看明白。
「蕭瑀,你一身服侍二主,還有臉面來諷刺我父,貽笑大方!」長孫沖血氣方剛,不客氣的說道。
「哼,別以為娶了公主便可橫行霸道,在我眼中,你一無是處!」蕭瑀惡語相向。
「公主金枝玉葉,確為我長孫家族添光增彩,你倒也罷了,沒想到姐姐亦是如此,花甲之年又成了陛下的昭容,此等臉皮可是我難以企及!」
「沖兒,莫要再說了!」長孫無忌皺眉提醒道,長孫沖冷哼連連,到底閉上了嘴巴。
但是蕭瑀的怒火卻被激了出來,擼起袖子吵嚷道:「為何連累我長姐,你這廝真該掌嘴!」
「倚老賣老,口出狂言,活該你數度被免去相位!」長孫沖也是豁出去了。
啊!蕭瑀大叫着就沖長孫沖撲了過來,兩人扭動在了一起。蕭瑀年紀已大,但出手極狠,長孫沖避讓為主,偶爾出拳。
長孫無忌急的直跺腳,這算什麼樣子嘛,慌忙將二人都給拉開,兩人都是滿臉鮮血。蕭瑀氣哼哼的不肯罷休,長孫沖臉上火辣辣的,照銅鏡一看,竟然右臉頰被劃破相,惱羞程度可想而知,豁出命也要揍這老小子一頓。
再後來,蕭瑀被趕出了長孫府,罵咧咧的走了。長孫無忌呵斥兒子太過衝動,將他也趕了下去。長樂公主一看英俊的丈夫臉龐受了傷,心疼不已,同時也惱羞無比,出門在外,誰不給自己丈夫一個臉色,那個蕭瑀簡直是不知好歹。
先不提這茬,且說長孫無忌慢騰騰的來到了袁紫煙的夢藍軒,心下十分猶豫。哎,定是那袁紫煙故意刁難,想要他出醜。
罷了,蕭瑀說得對,為了陛下,這點臉皮算什麼。
長孫無忌深吸一口氣,剛要叩門,大門卻開了,露出一張絕世明艷的臉龐,連忙拱手道:「武才人。」
武媚回了一禮,笑道:「國師知道大人前來,早就預備好差點恭候。」
「豈敢,豈敢!」長孫無忌一邊客氣說道,一邊往裏走,等到廳堂之時,果然看見室內香煙裊裊,鼻間茶香醉人,袁紫煙正帶着微笑坐在案桌後等着自己。
「國師!」
「長孫大人竟然真的來了。」袁紫煙呵呵笑道。
「莫說是這如仙境般的夢藍軒,就是陰曹地府,為了陛下,輔機亦會闖上一闖。」長孫無忌一語雙關。
「大人請坐。」武媚替長孫無忌在袁紫煙對面張羅好一把椅子,然後退出了房門。
「國師,此番我……」
「大人,先嘗嘗我這茶如何?」袁紫煙打斷長孫無忌的話,遞過來一杯香茶。長孫無忌連忙接了過來,慢品了幾口,連聲讚嘆:「好茶,這香氣若有若無,捕捉之間,消失不見,不經意中,卻又重現,令人回味無窮啊。」
「呵呵,大人是行家,這普通的一把子茶葉也說出花來。」袁紫煙也笑着喝完自己那一杯,眼皮都沒抬,突然問道:「大人不怕我下毒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