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咱們這是例行公事。」侍衛連忙賠笑解釋。
「做的很好,元吉,賞!」李建成大方的說道,隨即李元吉便將幾個銀錠子遞了過去,侍衛們感恩戴德,道謝不止。
李建成看也不看李世民一眼,傲氣滿滿的先進去了,李元吉則冷笑一聲,眼神之中全是得意。
「世民,我們也進去吧。」袁紫煙提醒道。
李世民看起來很沒有精神,也許是打定主意要退出這殘酷的爭儲怪圈,希望能夠得到片刻的安寧。
室內的場景令眾人大吃一驚,不同於以往,四周禁衛軍排列整齊,面孔冰冷的注視着每一個人。大臣們不由竊竊私語,這種陣勢,只怕是皇宮內要出事兒了。
李建成不以為然,腳步輕快,他認為父皇這麼做其實就是提防李世民的,李世民臉上陰雲密佈,心裏更是涼到了底。
等李淵在正上方龍椅上坐定,群臣立刻納頭叩拜,山呼萬歲。李淵漠然的抬抬手,隨即給侍衛們使了個眼色,侍衛立刻靠近大臣們站着,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李世民和他手下的武將們身邊站的人最多。
李世民不動聲色,袁紫煙卻在心裏打鼓,難道是李淵掌握了一些不利於的證據嗎?
「大業十三年,朕於晉陽起兵,鎮壓叛亂,維護天下安定,到如今已有九年,卻恍然就在昨日。在座諸位,半數之上,積極響應,若非如此,朕必定被隋末奸臣誣陷而死,又何來大唐江山?」李淵動容的說道。
群臣也是感觸頗多,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去好幾年,李淵又說道:「昔日朕意氣風發,親臨疆場,殺敵建功,何等暢快?卻不想,時光荏苒,白駒過隙,朕已是白首弓背老者,又不堪國事繁重,近日來被噩夢困擾,半夜醒來,偌大宮殿唯朕一人,聽得見呼吸心跳,看不透窗外風景,何其孤單也!」
李淵說着掉了幾滴眼淚,不少人跟着失聲痛哭起來,長孫順德為開國元老,上前一步,含淚問道:「陛下,現如今大唐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陛下何故發此傷感之語?」
「順德啊,昔日朕與你、文靜、裴寂最為要好,你等更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追隨與朕,卻不想今日劉文靜失德失言,裴寂稱病還鄉,誰又知明日還會留下何人?」
李淵越說越傷心,長孫順德也十分難過,不知該如何接話,但也心知,李淵做了這麼長的情感鋪墊,也許又要痛下決心,再拿身邊人開刀。
果不其然,李淵擦了一把眼淚,換上平日的威嚴模樣,環顧四周,冷聲說道:「皇后早逝,朕教子無方,數月以來,有關太子與秦王的各種變故層出不窮。朕為一國之君,又為一家之主,皇子心不齊,必將會影響社稷穩定,若不加阻攔,愈演愈烈,朕必將會背負千古罵名!」
「兒臣萬死!」
「兒臣萬死!」
李建成和李世民齊齊出列,並排跪倒,都是神情淡定,一個胸有成竹,幸災樂禍,一個決心已下,消極避世。
「陛下,既然是刑部還未調查清楚,萬不可對兩位皇子多加指責。」長孫順德壯着膽子說道,李淵微微皺眉,沒想到這老傢伙暗地裏還是跟李世民走動親密,否則不會公然替他說話。
「陛下,草率處置,人心惶惶,動搖江山根本啊。」劉弘基也站出來說道,雖然不偏不向,但不主張現在就下結論。
有了這兩位開國元老打先鋒,其餘人也都壯着膽子勸說李淵認真對待,不可過早下結論。
「哎,朕早已不再相信誓言,唯有做出了斷,方能平息一切。」李淵說着起身,想要步入台下再仔細看看兒子,卻是眼前一黑,猛然向後倒去,臉色蒼白。
「陛下!」眾人發出一陣驚呼,李世民猛然起身想要去攙扶,只聽唰唰幾聲響,幾把雪亮長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李世民惱羞回頭望去,正是幾名侍衛。
「朕太過疲憊,都不要輕舉妄動。」李淵顫巍巍的用手拄着龍椅幫,努力讓自己坐好,揮汗如雨。
李元吉裝模作樣的痛哭起來,好像很心疼自己老爹的樣子,李淵自嘲道:「朕今日常夢到皇后,想必是時日無多,大限將至。」
嘩啦啦,眾人都嚇得齊齊跪下,長孫順德等人更是痛哭流涕,陛下何出此言啊。唯獨袁紫煙沒有跪下,冷靜的看着朝堂上發生的一切。
李淵有些不悅,命令眾人平身,似是開玩笑的問道:「紫煙,你且說來,朕壽命如何?」
「毋庸置疑,陛下長壽安泰,令世人羨慕。」袁紫煙毫不猶豫的說道。
哦?李淵聽了心情不錯,心慌的也不那麼厲害了,又問道:「朕總夢見皇后,又似乎半清醒狀態之下與她交流,難道不是她在召喚朕嗎?」
切,和你說話的人是畫像後面的我好吧?袁紫煙當然不能點破,說道:「陛下為國事家事煩擾,食不下咽,夜不能寐,難免精神不振,夢見先皇后,更是說明,陛下內心無助,思念亡妻。」
好像是這麼回事兒,李淵沒忘今天的主題,又問道:「天下初定,卻是紛擾不斷,是何因由?」
「那是閒的。」
袁紫煙說完,滿堂恍然,卻沒人敢笑,這也太敢說了吧?
「怎麼講?」李淵冷下臉問道。
「陛下,富貴安定是把雙刃劍,不好的一面便會讓人生出驕奢淫逸,邪惡之心。假若退回當初,每個人都在為如何保命奔波,追殺敵軍幾百里,不眠不休,誰還顧得上勾心鬥角?打仗傷的是身,爭權奪勢傷的卻是心啊。」袁紫煙說道。
這話說到李淵的痛楚,兩行淚水又潸然滑落,不住的點頭。
「不瞞諸位,朕近來十分迷茫,回不到過去,也不知前程如何。紫煙,你便替朕看看未來的運勢吧。」
病急亂投醫,李淵想要再預測一次。袁紫煙在台下盯着李淵看,不用她說,所有人都看出來了,氣色非常不好,當然不能實話實說,袁紫煙想了想說道:「陛下,那就請隨便說個字來測吧!」
李淵想了想,也許覺得兒子們不孝順,禽獸不如,於是沒好氣的說道:「就測個禽字吧!」
說完,李淵還將這個字寫了下來,讓太監送到袁紫煙跟前,其實就是給兒子們看得,混賬東西,還能不能讓老爹過幾天安穩日子,禽獸!
袁紫煙雙手接了過來,左看右看,禽獸的禽繁體簡體字都一樣,看了很久都沒有說話。朝堂之上不乏飽學之士,若按字面意思看,也比較淺顯,上面一個人,下面是個離,應該是有皇子被趕出京師吧,於是都變了臉色,屏住呼吸。
李淵也是這麼分析的,這個字也就是不經意冒出來,也許真的是天意,真要有人離開京城。李淵不由看了一眼還在地下跪着的李世民,幾名侍衛還將刀壓在他的脖子上,其實李淵心知肚明,剛才李世民沒有他意,而是看父皇暈倒了,想要攙扶,於是喝令侍衛們退下。
「陛下,禽也可以理解為飛禽,通俗一點講就是鳥。」
袁紫煙語出驚人,立刻一片唏噓之聲,這實在是太過牽強,誰人測字不是看本字,袁紫煙分明是想避重就輕。
李淵皺眉說道:「那就測測這個鳥字吧。」
「禽當然可以理解為鳥,為何陛下面露不悅呢?」袁紫煙又問道。
「朕只是無心之言,儘管講。」李淵又說道。
無心之言?袁紫煙眼前突然一亮,清清嗓子,上前一步,朗聲說道:「答案自現,鳥字無心便是烏,請問陛下,當下大唐城池之中可有帶烏字的?」
這也行?李淵差點沒被氣笑,沒打錯字,生氣的時候也會笑,很難受的。
「烏城!」李淵沒好氣的說道。
「陛下,烏城之北便是突厥之地,突厥近些年來對中原垂涎三尺,沒一日安生。先是雁門行刺隋帝,之後扶持劉武周、王世充、劉黑闥等人,處處與我大唐作對。所以民女斷定,此字應在突厥兵犯我大唐邊境,而且就是烏城之地!」袁紫煙肯定的說道。
哈,哈哈,李淵終於被逗笑了,這個袁紫煙實在是太逗了,難怪李世民這麼喜歡她,簡直就是個開心果啊,明明是個禽字,非得說是鳥,還是無心之鳥,變成了烏城。
很顯然,袁紫煙這是轉移皇帝的注意力,想要消退他懲戒李世民的打算。
「父皇,身體髮膚皆受之父母,兒臣願領精兵十萬,與那突厥決一死戰,不勝不歸!」李世民也沒傻到坐以待斃,立刻拱手說道。
形勢確實發生了改變,許多支持李世民的大臣也開始裝迷糊,將注意力往突厥身上引。李淵怎會受一個小女子的擺佈,不行!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還得下定決心,哪怕先把李世民先封到荊州之地也行。
「報!」外面有加急軍事文書送到,當擺在李淵眼前時,李淵頓時驚得眼珠子都要彈出來,我去,突厥真的發兵了,正與烏城交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