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連綿不絕,猶如雷霆怒號。
日斑蝰蛇痛苦嘶吼。
它身上的鱗甲沒有一處是完好的,血流如注,但是爆彈槍靠成的傷害對它龐大的身軀來說,一時之間還不足以致命。
雷鑄巨像被它纏住機械之軀,沒有絞碎之憂,四肢卻無法撐開完全發力,雷霆重拳打中巨蛇,只是堪堪擊潰聖光壁壘,不能給予重創。
戰鬥處於僵持,不過雷恩一點也不着急。
德吉科從平台下面跳回來,身上的鎧甲被腐蝕掉大半,潰爛的皮膚正被聖光之力一點點的治癒。他看到這個情況,很冷靜的沒有再衝鋒上去,撿回自己的盾牌,跟烈日行者們匯合。
牛頭人都看得出來,這頭怪物已經陷入死地。
即使它的生命力再頑強,血肉再渾厚,也不可能堅持多久,不用幾分鐘就會被極限戰士們的爆彈槍活活射死。
因此沒有必要上去冒險。
「這個怪物!」
一個牛頭人看到日斑蝰蛇的聖光壁壘,還有流出來的金色血液,蘊含着熟悉的氣息,不禁疑惑道:「一條毒蛇怎麼會掌握聖光之力?」
「而且還長到這麼龐大!」
德吉科陰沉着臉,沒有向族人解釋怎麼回事。
烈日行者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想起酋長之前喊的話,一個個都是臉色大變。那個雌性的傳奇烈日行者恨聲大罵:「一定是它!就是這個怪物竊取了吾主的神力!」
「一條低賤的毒蛇,竟敢玷污吾主的陵寢,該死!」
「我要親手殺了它!」
牛頭人們群情激憤,仿佛受到了奇恥大辱,身上金光閃耀,顧不上危險就要衝過去幹掉日斑蝰蛇。
「都給我站住,別衝動!」
德吉科叫住了牛頭人們,訓斥道:「不要給領主大人搗亂,這個怪物逃不了。」
他安撫族人的同時,一直注意着日斑蝰蛇的情況,目光掠過入口敞開的大門,忽然停住,心生好奇與敬畏。
牛頭人也注意到了酋長的眼神,忍不住問道:「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你瘋了嗎?」
立刻有人激烈反對,「要是打攪了吾主的復活計劃怎麼辦?」
他們爭論了幾句沒有結果,都看向德吉科,等待酋長來決定。
德吉科心中十分猶豫,從心底上說,他很想親眼看看信奉多年的神祗,到底是什麼情況了?但他又害怕失望,安瑟的神力被這頭怪物竊取,復活計劃遭到破壞,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再也無法復活了。
這對逐日者部族的打擊太大了!
族人們的信念極可能動搖,無法維持下去,只要幾代人部族就會分崩離析,紛紛改信母神,烈日行者就此消亡。
一些牛頭人也想到了這個問題,臉上憂心忡忡,又充滿了對日斑蝰蛇的憤恨。
「我一定要親手殺了這個怪物,為吾主復仇!」終於,那個傳奇中階的烈日行者,實力僅次於德吉科,名字叫阿托莫的牛頭人,舉起雙手錘,紅着眼睛,猶如發瘋的公牛衝上去。
他巨大的牛蹄踏在石板上,沉重的腳步聲連槍聲都無法掩蓋。
有幾個牛頭人也跟着衝鋒起來。
雷恩的眉頭微微一皺。
此刻,雷斯林處於隱身狀態到了金字塔入口的大門,正在試圖關閉大門。雷鑄巨像就倒在門口不遠處,跟日斑蝰蛇纏成一團,這幾個牛頭人衝過來戰鬥,目光就能穿過通道,看見金字塔內的真實情況。
甚至,烈日行者有可能發現隱身中的雷斯林。
這跟自己的計劃不符。
雷恩心念急轉,立即閃現過去將雷鑄巨像收進星雲指環。
極限戰士連忙停火,怕誤傷了過於接近的原體。
日斑蝰蛇失去纏繞目標,蛇身落空,正在茫然間看見一身血色披風,極為顯眼的雷恩,想起正是這個人偷走了神火,毫不猶豫的張嘴咬來。
雷恩的身影化為閃電避開,瞬間又折返落在它的頭上,一錘砸下去。
砰!
儘管他沒用全力,日斑蝰蛇的頭部還是被砸進地下,然而龐大的神性讓它的防禦與恢復都堪比不死之身,借着墜地的力量反彈起來,直撲半空的雷恩,順便蛇尾橫掃,將幾個牛頭人掃飛出去。
呼……
雷恩飛身倒退,恆定飛行術讓他像飛鳥一樣,轉眼飛出百米。
日斑蝰蛇的眼裏只有雷恩,在地面上緊追不捨,上半身直立起來,噴出一道百米長的劇毒吐息。
這道吐息的範圍極廣,將雷恩所在的方向都鋪滿了,無處可逃。
雷恩有意引它離開金字塔入口,於是沒有用任意門躲避,心念一動,撐開了極少施展的五環「棱光護盾」,同時抬手施法,掌心一團彩光閃耀。
綠色毒息淹沒了半空中的雷恩,被護盾抵擋在外。
咻的一聲厲響。
一道粗大的虹光射線穿透劇毒吐息,射進日斑蝰蛇的嘴裏,直接貫穿,並且觸發了「燃燒」,一層紫色的奧術之火從嘴中蔓延出來,轉眼傳遍全身,將它燒得皮開肉綻,痛苦的在地上翻滾。
趁着這個機會,雷恩飛出劇毒吐息的範圍,棱光護盾還在,身上毫髮無傷。
他甩手再次扔出了雷鑄巨像。
數十萬磅重的巨像砸下去,轟隆一聲,如同隕石砸中日斑蝰蛇,粗大的蛇身被壓扁,幾乎將它的脊椎壓斷。
雷鑄巨像騎坐在巨蛇身上,雙拳輪番轟擊。
轟!轟!轟……
泰坦藍鐵鑄成的拳頭,自身重量就有數萬磅,在泰坦熔爐的驅動之下,力量大到足以開山裂石。拳頭上附帶雷霆重擊,每一記重拳都爆發出一道道閃電,威力相當於六環法術。
雷鑄巨像重拳出擊,一拳又一拳的錘在日斑蝰蛇的頭上,打得它眼冒金星,尾巴亂甩。
如果不是有龐大的神性支持,它根本扛不住幾拳。
此時,日斑蝰蛇已經遠離了金字塔入口,落在平台下面空曠的沙地,牛頭人們包圍過來,看到它被痛毆的一幕,不禁停下腳步。
「繼續開火。」
雷恩淡定下令。
兩隊極限戰士一隊在平台上,一隊在平台下,眼見雷恩離開日斑蝰蛇身邊,再無顧忌,從兩個方向肆意射擊。
頓時,日斑蝰蛇身上爆出一團團血花。
不時有兩三枚爆裂彈打中雷鑄巨像,叮叮噹噹爆出火星,所幸它極為堅硬沒有被誤傷。
整座陵寢都在震動。
雷鑄巨像死死的壓住日斑蝰蛇,不讓它脫身,無視它的反擊,就是無腦掄着拳頭。每一拳落下,都先砸穿日斑蝰蛇的聖光壁壘,然後落在它的腦袋上,鱗片和血肉飛濺,整個頭部都被砸進坑裏。
牛頭人們臉色駭然,他們從未聽說過這麼強大的機械巨像,要是自己衝上去不小心挨上一拳,瞬間就成爛泥了。
兩個龐然大物的搏鬥持續了一分多鐘。
雷鑄巨像不知道錘了多少拳,極限戰士的爆彈槍早已發紅髮燙,不得不輪流開火。
但是日斑蝰蛇硬生生的扛住了攻擊,就是不死。
連雷恩也為它的頑強生命力感到咋舌,他看了一眼金字塔那邊的入口,雷斯林已經躲進門後的空隙,隨時可以關門。
「是時候了。」
雷恩心知自己要是再拖延下去,難免被牛頭人們懷疑。
對付這種皮粗肉厚、恢復又快的怪物,最好要一擊致命,虹光射線和電爆法球不合用,還是剛掌握的裂空之劍最合適。
他展開雙臂,魂力涌動。
一秒鐘後,召喚出了兩把裂空之劍,一左一右,分別漂浮於身側。三米多長的半透明巨劍輕如無物,綻放青芒,頓時引吸了牛頭人們的目光。
「那是什麼法術?」有牛頭人好奇的問。
絕大多數牛頭人都是搖頭表示不知,只有德吉科瞳孔一縮,他活了四百多年,聽聞過帝國多位聖魂巫師的大名,認出這是蒂姆凱南大師創造的兩大得意法術之一,不由得低聲道:「領主大人施展的是裂空之劍!」
他剛說完,就見到兩把巨劍電射飛出,速度快如閃電,連目光都難以捕捉清楚。
牛頭人們看到兩道美妙的青色弧線,從相反的兩個方向,斬向日斑蝰蛇。
那頭怪物似乎察覺到了危險。
它瘋狂的咆哮一聲,不顧雷鑄巨像的拳頭轟擊,所剩不多的鱗片倒堅起來,體內湧出龐大的神性,瞬間炸開。
這是日斑蝰蛇掌握的幾個要素之一,聖光衝擊。
轟隆!
如同一輪小太陽在陵寢內升起,金色陽光充斥着整個視野,讓牛頭人不禁閉上眼睛或轉頭,一道可怕衝擊波爆發出來,掀飛了壓在蛇身上的雷鑄巨像,陵寢的地面也颳起了沙塵暴。
「開盾!」
德吉科高吼一聲,舉起盾牌撐開了聖光護罩,將族人們保護在身後。極限戰士離得較遠,迅速伏下身體牢牢釘在地面。
滾滾的沙塵中,牛頭人們聽見一聲怪物的慘叫,卻看不見發生了什麼事。
只有德吉科隱約看到,那兩把裂空之劍斬聖聖光衝擊波,從日斑蝰蛇的龐大身軀上交錯而過。
然後,雙劍在不遠處各自回頭,再度斬殺!
兩把裂空之劍的速度快到了極點,仿如具有靈性的活物。
它們來回穿插,拖出一道道淡淡的青色軌跡,猶如微弱的絲線,卻代表着極致的鋒利,能夠切開一事擋在路線上的事物。
日斑蝰蛇的鱗片和血肉絲毫不能阻擋,好比刀削豆腐。
裂空之劍的每一次斬擊都落在同一個點,無論它怎麼掙扎逃竄,青色巨劍總能調整方向,精確無比的斬中創口,就像事先排練過無數次一樣,日斑蝰蛇自動把自己送到了劍刃之下。
鏘鏘鏘!
牛頭人們仿佛聽到金屬交鳴之聲,好像一把無形的巨大剪刀,正在剪切着一段金屬龍骨。
每一次斬切,都伴隨着日斑蝰蛇的哀鳴。
不知是七聲還是八聲,當聖光衝擊掀起的沙塵落下時,牛頭人正好看到日斑蝰蛇的龐大身軀被斬成兩截。
連雷鑄巨像都無法砸斷的脊椎,終於被切斷。
斷口位於這頭怪物緊靠頭部的位置,裂空之劍將它斬首,最後又繞過來,分別刺進它們的眼睛,在內部攪動。
掉落下來的蛇頭髮出最後一聲嘶吼,落地後再也不動了。
裂空之劍從腦袋中飛出來,回到天空中雷恩的身邊,輕輕漂浮在側,淡青劍刃上面滴血未沾,雷恩也是一臉輕鬆,仿佛剛斬殺的不是一頭擁有神性的怪物,根本沒出多少力氣。
「它死了!」
牛頭人們喃喃低語。
他們仰頭看向雷恩,臉上不由得露出敬畏之色,酋長德吉科也為之震撼。他深知這頭怪物的可怕,連那個強大的巨像都拿不下它,沒想到雷恩一出手就斬殺了。
如果沒有雷恩和他的極限戰士,就憑自己跟族人面對日斑蝰蛇,別說殺死它,能逃出兩三個人就是萬幸了。
還有半個月前,雷恩一記飛錘重創那頭沙蚯的畫面,印在腦中到現在仍是記憶猶新。
「這樣的英雄人物!」
德吉科心裏驚嘆:「難怪哈布對他如此推崇,確實了不起!」
轟!
一聲巨響從背後傳來,把處于震驚中的牛頭人們都嚇了一跳,回頭看去,發現金字塔的大門正大關閉。
「吾主!」
一部分牛頭人焦急大喊,連忙飛奔過去,想要阻止大門關閉。但他們離得太遠了,甚至還沒有從跑完台階,登上平台,二十多米高的石門已經轟然關閉,門上符文閃爍,魔法防護恢復了。
那個叫做阿托莫的傳奇中階,第一個衝到門前,不甘心的用力推門,頓時觸發了防護。
一束束「陽炎之光」照射下來,將阿托莫燒得全身焦黑,卻不願意鬆手。
他咬着牙,回頭看向晚到幾步的德吉科,大叫道:「酋長,快一起來推開它啊,也許還有希望。」
「放手吧,阿托莫。」德吉科搖了搖頭,沒有出手的意思。
「酋長?」阿托莫愣住了。
他發現其他族人們也是眼神複雜,看着緊閉的石門,沉默不語,臉上露出悲傷之色,還有一陣迷茫。
阿托莫似乎明白了什麼,無奈鬆開推門的手。
他的胸膛起伏不停,突然對着石門半跪下來,讓心神恢復平靜,默念烈日之神的禱詞。其餘牛頭人見此也紛紛跪下,跟着祈禱,一股悲傷的氣氛瀰漫開來,連他們身上的聖光也無法驅散。
就在牛頭人們心生絕望之時,忽然,一個聲音在他們腦中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