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托尼離開了之後,隊長甚至都沒有再繼續之前的計劃,去找周易談一談。他本來想指責依稀周易在結束戰爭中的手段,那種瞬間摧毀數百架飛機的行為,不僅僅讓美國有着數千億的經濟損失,更是讓那些身價高昂的飛行員死傷慘重。
要知道即便是在美國這個最發達的國家,想要培育出一個合格的飛行員也不容易。尤其是現在,這對美國的打擊來說更加是雪上加霜。在這次打擊之中,美國那漫長的防空線居然找不到幾個合適的飛行員來完成日程的巡航任務,這實在是太可笑了一些。而最關鍵的問題是,他們總不能從那些民航公司里,把裏面的退役飛行員在從頭拉回來,應付眼下的困境吧。那樣做的話,只有讓本來就已經夠恥辱了的美國在多添上一份羞恥而已。
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周易的身上。就算是不能讓這個傢伙因為愧疚心而親自維護美國的空域安全,但是憑藉輝耀市的雄厚實力,借調個百八十名優秀的飛行員也應該不是個問題。
這本來應該是一件好事,一件緩解現在的美國所受到的壓力的好事。但是,此時此刻,隊長卻是一diǎn繼續下去的心情都沒有了。
托尼就這麼脫離了復仇者,投身於他現在正在進行的偉大事業。這是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到的事情。而且,他還無法在這個問題上對托尼有任何的指責。因為如果他的事業成功了,那麼他對這個國家所起到的作用,將會比整個復仇者所有人加起來的作用都要更大一些。
於情於理,他都不應該阻止他,也沒有資格阻止他。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身邊就要少上這麼一位朋友兼具對手的角色,隊長的心裏就有了一種並不好受的想法。
這讓他表現的有些失魂落魄,以至於興致全無。這樣的心態自然是無法勝任一場談判工作的。所以他只能嘆着氣來到了一輛停在街邊的轎車前,打開門就坐進了副駕駛位上。
此時,主駕駛位上正做着一個看報紙的黑髮男人,他聽到身邊的動靜,立刻就把手中的報紙放了下來,然後對着隊長問道。
「怎麼,你的談判很順利嗎?這才剛剛過去不到半個小時,還是說,你被人直接提出來了?」
「出了一diǎn小意外,我現在的心裏有diǎn亂,不適合去做什麼談判的工作。」
「這可不像你,夥計。我還以為像是你這種經歷過這麼多大場面的人,現在應該已經到了處變不驚的地步呢!」
搖了搖頭,黑髮的男子就笑了起來。同時也發動起了汽車,拐進了車流之中。
「我可不是什麼機械人,能夠對什麼東西都無動於衷。而且眼下遇到的這種情況即便是對於我來說,也是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說真的,我的內心現在真的很複雜,什麼感覺都有。」
一般情況下,隊長並不會隨意地吐露出自己的心聲。一方面是七十年的沉睡讓他和現今的時代格格不入,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身為一個領導者,把心裏的聲音說出來無疑是一個容易出問題的事情。那很容易讓別人窺伺到他的內心,而這將會給他的團隊帶來巨大的損失。
不過,眼前的這個人是個例外。因為自隊長有記憶起,他身邊的這個人就是自己最親密的朋友。無話不說,無話不談,甚至說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的性別不同的話,他們早就可以去登記結婚了。
這絕非是空談,因為他們對於彼此來說,都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存在。所以幾乎是立刻,這個黑髮的男人就對着他安慰了起來。
「史蒂夫,打起diǎn精神來。如果連你都不能振作精神的話,那些人恐怕就更沒有什麼鬥志了。要知道,你可是他們的主心骨。」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有些時候我還是需要一diǎndiǎn喘息的機會。這個擔子變得越來越重了,重的我都開始有些懷疑我能不能把它挑好了。要知道,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做的並不好,甚至可以說是糟糕的。」
「但是並沒有人能否認你的努力,不是嗎?」黑髮男子即便是在駕駛着汽車,也不忘初衷地關心着自己身邊的朋友,努力地開導着他。「聽着,史蒂夫。在這些事情裏面,你已經做的夠好了。只不過,你無法達到你的預期而已。而那和你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因為那種事情本身就已經不是你和你的團隊能夠掌握的了。」
「就像是當初的戰爭一樣,即便是我們咆哮突擊隊如此的努力,但是如果沒有盟軍大部隊的正面攻勢,你覺得我們能取得成功嗎?我們就像是浪潮之下的一塊礁石,如果很多,也許我們可以抵擋住滔滔的洪水。如果很少,那麼能保證我們的堅持就已經是一種勝利了,不是嗎?」
「你總是有辦法讓我的心情變好一diǎn,巴基。如果你是女人的話,我是說如果的話。也許我們應該會換一種生活方式。」
聽了巴基的開導,心情好上不少的隊長開始以調侃的語氣對着巴基說道。而聽了他的話,黑髮的巴基立刻手上一抖,雖然說他那機械的手臂不應該出現這樣的動作,但是他還是做出了這樣的反應。
「拜託,史蒂夫。能不能不要隨隨便便說出這麼恐怖的事情。尤其是我還在開車的情況下。」
「我是說真的,畢竟要知道我們可是從小長大的兄弟。而且,論起經歷,這個世界上恐怕在沒有其他的人能夠和我們一樣,有着共同的時代背景了吧。」
「得了吧你!」翻了翻白眼,巴基冷冰冰的臉上驟然露出了笑容。「我還想看看現在這個時代的姑娘的熱情呢。所以,如果你轉變了愛好的話,請換一個人嘗試,比如說你的新跟班,那個叫做皮特的傢伙。」
「詹妮弗會生撕了我的,就算是她不會,旺達也會把我困在某個同性雜誌里。所以,還是算了吧。」
搖了搖頭,結束了自己的調侃。隊長就再次沉默了下去。同時,他的臉色也變得沉寂了下來。
而看着他的這個變化,巴基搖了搖頭,就開口問道。
「那麼接下來你打算去哪?回去,還是去那個地方?」
這個問題讓隊長久久地沉默了下來。而巴基也沒有打斷他的意思,他就這麼開着車,等待着他回應的那一刻。而直到後來,隊長才悄悄地握緊了拳頭,下定了自己的決心。
「巴基,把我送到那個地方去吧。我想,那才是我應該去的地方。」
「看開diǎn,史蒂夫。這種事情誰都無法解決,恐怕就是所謂的神,也對此無能為力的。」
拍了拍隊長的肩膀,巴基調轉了方向,就把車子向着另一個地方開了過去。
今天,對於隊長來說是一個困難的日子。不是因為要和周易談判,那種事情還不至於讓他露出這種模樣。也不是因為托尼的離隊,那是計劃之外的事情。而這個困難,顯然是在計劃之內的。而且,還是屬於隊長的私事。
他需要去送別一位老朋友,一位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老朋友。而那對於他來說,並不容易。事實上,巴基非常清楚,之前隊長的那些一反常態的嬉皮笑臉都只是他掛在外面的面具而已。真實的情況是,他的內心是如此的惴惴不安,惶然無措。甚至說,就連面對這件事情都可能需要他付出巨大的勇氣。
作為最好的朋友,他本來應該勸說他,給他一diǎn意見。但似乎在這種事情上,他並沒有太大發力的作用。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有給隊長一個思考的空間而已。當然,最後,隊長還是做出了決定,一個他認為的應該做的決定。
汽車飛速的行駛着,很快就來到了輝耀市的一家高級醫院前。而一下車,隊長就急切地拿着巴基為他準備好的百合花,沖向了一間特殊的病房。
病房裏現在只有一個靜靜地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一樣的老婦人,以及一個雙眼通着,悄悄哭泣的金髮女人。似乎是驚訝於隊長的出現,這個女人先是愣了愣神,然後才恍然大悟一般的站了起來。對着隊長說道。
「抱歉,我不知道你回來。姑媽她還有一些時間,我想她一定會很高興,這最後的時間裏有你來陪着她。」
說完這話,金髮的女人就悄悄地退了出去。而隊長就這麼一言不發地放下了手中的百合花,然後靜靜地坐到了老婦人的面前,同時悄悄地握住了她滿是皺紋的手掌。
七十年前,他們也曾經這樣握着彼此。只是沒想到,七十年後,他們會以這種方式再重現當年的一切,以這種完全不同的方式。
一直以來存在於隊長身上的,對這個時代的游離感以及那種難以言訴的心痛,讓他只是無聲地注視着面前的老婦人。直到她悄然地甦醒了過來。
看到了隊長的存在,老婦人並沒有太多的驚訝。她只是微微地笑了笑,才對着隊長說道。
「上帝終究對我還是不薄的,能讓我在最後的時候還能看上你一眼,史蒂夫!」
「抱歉,佩姬。我們本來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我們應該是並肩躺在一起,一起接受着這最後時刻的來臨的。」
抬起了老婦人的手,隊長悄悄地親吻了她的手背。那是很多年前他應該做的事情,只是現在,他才有機會這麼做。一切都已經太遲了,不管是對於他們誰來說,都是這樣。這種世事無常的瘋狂和荒謬,讓隊長真的覺得,命運實在是和自己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只是,這個時候。老婦人並沒有贊同他的話,而是悄悄地抬起了手,摸了摸他的側臉。
「知道嗎,史蒂夫。我並沒有抱怨這個。我現在其實最懷念的,是你對我的保證,你還記得嗎?」
「記得,我欠你一支舞。周六,斯圖克俱樂部,不見不散。」
一句話,隊長已經潸然淚下。他很清楚,這個承諾又要再度延期了,而且還是永久性地。而這個殘酷的現實足以讓他蒼老的心靈感到一陣陣無法言喻的刺痛。但是,對於老婦人來說,卻不是如此。
「這就夠了,史蒂夫。這就足夠了!」
笑容還掛在她的臉上,但是她的手卻已經悄悄地滑落了下去。時光帶走了她最後的力量,不過卻留給了她最美好的回憶。這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最少,對於隊長來說,是這個樣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