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將近半日的車程,我們最終在黃昏前後抵達了阿勝的家鄉。筆硯閣 www.biyange.net
這是個漁村,近水,空氣里便瀰漫着一種潮汐的味道。
村子不大,看去也就是二三十戶人家。不過才將近黃昏,但是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着實是有些突兀了,就會讓人有一種,這裏不久前果真發生了什麼事情的錯覺。
老戌去同這邊村子裏的人交涉,尋找今夜落腳的地方,我和蕭珏便徑自在村子裏大概走了一下,結果每一家都是這樣。我不禁覺得好笑,「你說他們到底在怕什麼呢?難打真的是害怕那些被殺的人變成冤魂回來索命嗎?」
「近水而謀生的人,大多崇敬鬼神,有敬畏之心。你雖不願相信,但是在這裏最好尊重一下他們的信仰,也使得你更容易獲得答案。」蕭珏提醒我。
「那是什麼?」我看到不遠處,那近水處的一個石碑。好奇便走過去看看,這石碑頂上還放着一塊石頭......「蕭珏,你看這上面刻的是什麼?」
石碑上刻的像是字,可是又不是字,說是圖騰吧,也不像......
「這是人名。」老戌解決了住處的問題,正好看到我們對着石碑在研究上面的刻痕,「每一個出海卻沒回來的人,就會把屬於他們的名字刻在這上面。後面出海的人,每次出海之前,都會拜祭這石碑,以求石碑上的先人,保佑他們可以平安歸來。」
「原來是這樣,這上面刻了這麼多的名字,看來這個漁村也是有些歷史了。」每一處都有每一次自己的習俗,只不過若是拜祭管用,想來也不會填上去這麼多的人名了吧,那第一個就應該顯靈了吧。
「老戌,你知道這村子裏為什麼天還沒黑,家家戶戶便已經鎖上大門了嗎?」蕭珏將我們剛才的疑惑,問了出來。「也是因為阿勝的事情嗎?」
「這倒不是。」老戌說,「這也是他們這個村子的習慣,據說此處百年前並不是一個漁村,這裏也不是近海之處,更沒有海。只是一個山林而已,直到有一天,一個怪物跑到了這裏,於是這裏就有了海,不過這裏的人卻傳說,每到夜幕降臨,那變成海的傢伙就會又變成怪物,找到村子裏,進到沒有關緊大門的人家,生吞活人。於是,便有了現在這樣,天還未暗,家家戶戶便急着回到家裏,把大門關好,以防那海變成妖怪來吃人......蕭大人,蕭夫人,天色不早了,小人已經找好了住處,我們先去吧,免得再晚一些,這海真的變成了妖怪。」
這話,我是不信的。
我也知道老戌是在同我們開玩笑。
我們跟着他,到了村口的鋮季家裏,鋮季是這個漁村里唯一一個獨自居住的人,他的父母在很多年前便因為出海再也沒有回來,如今也是那石碑上的兩個名字。他沒有其他親人,一直是一個人住的,上次老戌來漁村里詢問關於阿勝的事情時,認識了鋮季,這一次也是找到鋮季,才找到了暫時落腳的地方。
鋮季熬了魚湯,端來給我們。「天冷了,喝點暖和的,身子暖了,好早些休息。」
「謝謝,」我湊到魚湯那聞了聞,「好香啊。」
「鋮季做魚湯的手藝真的是一絕。」連老戌都忍不住稱讚,「上次來,就喝過了他的魚湯,回去後還一直惦記着這個味道呢。」
「那這次就多喝些。」鋮季說。
我們都笑了,鋮季是個實誠人,跟他坐在一起也會很放鬆。
「你們這次來,還是為了阿勝的事情吧?」鋮季問,大概從他看到老戌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你們不是都審過了嗎,他自己也認了,到底還在查什麼呢。」
「他是認了,但是好多事情說不清楚的,大人就請蕭大人和蕭夫人來查一下。」老戌同鋮季解釋說,「阿勝那個人,話少的很。什麼也不說,什麼都憋着,大人是不忍心他受那車裂的酷刑,就算是死也想讓他少受些罪。」
「唉,他這輩子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日子要好過了,誰知道攤上這樣的事情。」鋮季的語氣,似乎也是在為阿勝抱屈。
「你和阿勝很熟嗎?」我問。
「當然熟了,一個村子裏長大的,就算他說話少,可是一天見十幾次,怎麼也是有些感情的。」鋮季說,「阿勝和小容很辛苦,他們的父母,名字也都刻在那石碑上呢。而且為了讓小容過好日子,阿勝把自己賣到了城裏去做粗奴,好不容易盼到了小容嫁人,誰知道竟嫁了這麼一戶人家。」
「你對小容的夫家,似乎有些看法?」蕭珏聽出來了。
「當然有看法了,這個村子裏誰不知道。」鋮季說,「小容的夫家早些年也是窮的很,若不是因為阿勝,把在城裏賺到的錢拿回來接濟小容夫家,哪有他們的好日子啊。錢也給他們了,小容也給他們做牛做馬的,把他們伺候得那麼好,他們倒好,忘恩負義。就想要把小容給換了!」
鋮季說到小容的事情時,也是義憤填膺的。
他說,「你們可以去這漁村打聽打聽,哪戶人家不說他們家壞事做盡呢。阿勝就小容這一個妹妹,他唯一的心愿也就是希望小容過好日子,可是這些人,非得把小容逼死了不可。也難怪阿勝發了狂,要把他們都殺了,要我說啊,殺的對!像那種忘恩負義的,就該殺,換了小容是我妹妹,這麼被人欺負,我也像阿勝一樣把他們都給宰了不可。」
看來,小容夫家所做的事情,還真是犯了眾怒了。這漁村裏的人都很樸實,誰也看不慣小容夫家那公婆的嘴臉,尤其是他們用着阿勝從城裏賺到的錢,貼給的東西外,還變着法的折磨小容。
「小容的女兒是生來體弱?怎麼會去得那麼突然?她染了什麼病?」我問。
能夠逼死一個母親的,定是孩子的死。
「誰知道呢,這小漁村里連個醫者都沒有,生了病全都是用的老祖宗留下的土辦法,熬過去了就熬,熬不過去就死。不過小容的閨女,說來也是奇怪了,從小體弱,八成是小容懷着她的時候,他們一家還把小容當使女似的使喚,落下了病。那閨女生下來,小得......就那麼大點兒,看着可憐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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