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聽見我們說話的聲音,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喚了一聲,「大人。一筆閣 www.yibige.com」
我正好伸手去敲他肩膀。
蕭珏聞聲,漸漸斂起了笑意,他握住我原本就已經沒什麼力氣的手,放了下來。隨後起身去開門,村長詢問了一下,蕭珏告訴他我已經醒了,燒也退了,情況好轉了許多,不過病了一大場一直沒吃什麼東西,拜託村長幫忙熬煮一些粥,以便果腹。
村長很爽快的答應了。
「為什麼又喝粥。」我不滿,在這個物資並不發達的社會裏,基本果腹的糧食少之又少,說是粥,其實就是各種穀物粟米放在一起熬煮,能夠果腹,但是不怎麼好喝,還剌嗓子。多是地里做粗活出力氣的男人們,常喝這種粥類雜食,又頂飽,又解渴,還省時間,是再好不過的了。
「你昏睡了太久,也沒吃什麼東西,只能先吃一些流食,否則你的胃會被撐壞的。」蕭珏說。
不知為何,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仿佛看到自己躺在那裏,由他解剖的樣子。
「你又在想什麼了。」蕭珏很敏銳捕捉到我一瞬間的申請,質問。
「沒,不是什麼事。」我說,我不想讓他知道,我想到了什麼。
......
村長特意幫我們熬了粥,他說他仔細篩過了,不會有那些穀物的殼子,喝的時候也就不會覺得嗓子難受。
對於他這樣細心的舉動,我真的是感激極了。
「這兩日一直住在你這裏,也給你添了不少的麻煩。」我說,其實能夠想像,他因為擔心我嫌棄他煮出來的粥,故意一遍遍的挑好的煮的。
「不礙的,不礙。」村長說,「蕭夫人為了調查村子裏的事情,連着幾日都沒吃好沒休息好,本就是我的責任。蕭夫人為大家做事,我們大家多照顧照顧蕭夫人,也是理所當然的。」
「雖說如此,還是要感激你們。我這妻子究竟是個什麼脾氣,我自是清楚的很,這兩日沒少給你們添麻煩了。」蕭珏滕然冒出一句,竟然將了我一軍。
我轉過頭去,惡狠狠地瞪着他。
我們圍坐在火爐旁邊,火光映照在我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顯得各有各的不同。
我捧着碩大的一個碗,碗裏是粥。
村長笑着,「想着要是我的女兒還活着,不知道會不會像蕭夫人這樣,嫁個如意郎君,處處有人惦念着。」
要是?
他的話里,隱約透漏出一些線索,告訴我們他曾經經歷了些什麼。
「沒有聽你說過,你還有個女兒。」
村長擺手,「死了,不說也罷,說一次,就傷心一次。」
「怎麼死的?」蕭珏很不識趣,偏偏要問上一句,隨手將地上的乾柴丟進火焰里。
「災荒,餓死的。」村長說,不過......
我看得出來他是在騙我們,出於一些原因,他並沒有說實話。聽他話的意思,他好像很在乎他的女兒一樣,可為什麼要隱瞞他女兒的死呢。
「唉,沒什麼大不了的。災荒之年,逃的逃,死的死,我也是有幸逃到了這裏,混到了一口飯吃,才沒有被餓死。至於我那女兒,就沒我這麼好的命了......」
「真是可惜。」我說。「她要是活着,今年應該多大了?」
他應該是想趁機轉移話題的,可是發現我和蕭珏都盯着他,他不好那麼做。只是說,「走散的那年十四,要是現在還活着,應該有十九歲了。娃娃都應該有兩個了......」
他們對於人生的規劃很......緊湊。十四歲,在我生活的世界裏,還算是幼女,大概也就是個剛剛情竇初開,早戀的初中生而已。可是在這裏,卻已經是可以婚配的年紀了,而且十四歲都已經晚了,相信如果不是他所說的那一場災荒,使他們不得已要背井離鄉的討生活,他的女兒在他們生活的那個地方應該早已經婚配成家,再過兩年,生兩個娃娃......
我覺得古人壽命短,而且難產幾率高的原因就在這兒,女孩子沒有完全發育好,就成婚生子,加上醫療水平的不發達,所以很危險的。
「可惜啊,命短。」村長嘆了一聲。
「既然說是走散了,為什麼又說是死了?」我問,「難道你又回去找了嗎?」
逃難會把一個好好的大活人丟了,這一點我挺不能理解的,但凡跟得近一些,就算人再多,也不至於把一個人弄丟了吧。
「怎麼沒有去找呢,一直在找的。根本就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走散的,只能尋着走過的地方,一個一個去找,想着她要是走過的話,應該會有人知道,她的下落。」老村長說到這裏,顯得很悲傷,是我們無意間引起了他的傷心事。他偷偷把頭撇到一邊,抹了把淚,裝着讓我們看不見的樣子,可我們也很尷尬,只能配合着他,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我就找啊找,找啊找的,可哪裏有她的下落呢,我只能拼命的找......」
「你們,還有其他家人嗎?」蕭珏問。
他這個問題問得很好,我也想知道,老村長是不是還有別的家人。
「有過。」一個有過,又帶過了許多的傷。「有過的......只是,都死了。他們的娘死了,她弟弟也死了......這世上原本就只剩下我和她兩個人可以相依為命了。殊不料,我卻把她弄丟了,一直找一直找都找不到她的消息......我有幾次想過放棄的,可又不甘心,只能繼續找下去。可是,可是......可是沒有想到......」
沒有想到,他找到了女兒,可事情卻也不是他想得那樣簡單。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安慰他。又覺得他的話,不是那麼嚴謹的,他好像真的在隱瞞一些事情。
「既然是災荒死的,每年災荒都要死很多人,很多人死後,都是草草掩埋了的,你怎麼知道你的女兒就......」蕭珏問。
我偷偷給他使眼色,想讓他問得再委婉一點,可誰知他根本沒在意似的,一下子就問了出來,我也傻了。哪有人這麼說話的,偏要往人家傷口裏撒鹽,這太不厚道了。
「她......她不是......」村長哽咽了一下,說不出話來,情緒很激動。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