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庶女你早就看上了?」她同樣忍不住了,微笑着,「我一直聽說京城裏有人看中了她。一筆閣 www.yibige.com就因為她才扶持了蘇家。沒料到是你。」
「……」
傅映風沒回答,凝視着她,「你是為了這件事生氣?」他忍住了沒問她:你鍾情於我,是一片真心還是為了你們家?你現在這樣發這樣的脾氣,是為了吃醋,還是為了不讓蘇家翻身?
他在心裏想着,卻絕不會開口如此吵架。他看着她,突然看清了她一身裝扮出眾之至。
珍珠頭面價值不菲,竹石棘雀畫的夾纈雪裙和粉杏色背子外衣素雅,不是公侯貴女根本拿不到這樣的衣料。石榴石綴成的長帛帶在她的肩臂間,纏繞,可見得光華浮動。她立在湖面,當真是御風而去的神女一般。
姣美無匹。
「……所以,你真正要嫁的人是趙若愚?」他站在原地,和她一樣心平氣和地說着,「你來這船上是為了見他?還是許文修?」
她眼神一冷。
碰的一聲,他的船在湖邊下了錨。同時她的船靠了岸。他的視線掃過不安的嫣濃,懶得去問趙才子讓這丫頭傳了什麼話給她的姑娘,又看向鄭歸音,道:
「趙若愚的腰間掛着一枚皇上給的對玉。我早就聽說是皇上賜給你和他。讓你們成婚的意思。這幾天他腰上只有一半了。另一半在你手裏吧?他那天晚上贈給你的?」
「……」她看了他許久,沒提她已經把玉還給人家,反而點了點頭,「對,沒錯。」
她本來盼着他解釋清楚侍妾的事,看來沒有必要了。她不再看他,轉身回艙。他也沒有叫住她。
「姑娘——」追着她的嫣濃一臉着急,傅映風身後的丁良同樣欲言又止:「公子……」
在這個節骨眼上,何必和鄭娘子吵?
他面無表情地站着,盯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她會不會回頭。那邊船上,眼見得船板放
下,她從舷口直接上岸。突然,她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掉到水裏去。丁良嚇得不輕的時候,這時就看到公子的臉色都變了。
嫣濃慌忙去扶:「姑娘。小心!」嫣濃快哭出來了,「姑娘,是我多嘴說錯了話。」
「不關你的事。」
她緊抓着丫頭的手,搖了搖頭。那邊丁良就追過來,叫道:「鄭娘子,你慢些。我們公子他知道錯了。你別和他計較。公子他請你過來……」
丁良暗中苦笑。蘇庶女和柳空蟬都在船上,本來公子是想接鄭娘子過船說清。她要是不信,叫她自己的內事婆子過來,看看她們是不是處子,不就都說清了?本來這樣打算得好好的,見面怎麼就吵起來了?
「……」
她不肯回頭,扶着丫頭的手,上了岸沿廊道回去女席,嫣濃回頭看着傅映風還在那船上站着,她小聲道:
「姑娘,就去船上聽他說說不行嗎?」
「聽他說什麼?」
她咬着唇,「我親眼看到的,他還要狡辯!我沒看到的他自然不承認了。何苦來——誰能這樣熬上幾年去等他上門求親?我沒有他還自在得多!誰稀罕——」
她忍着哭音,又氣又恨地上了岸,向越女軒去了。在她身後,他的採花使官船駛向了湖心,比她先一步駛向了女席。傅映風坐在了樓船頂台交椅里,默默不語,臉色難看之極旁邊的丁良縮成了一團,唯恐喘氣聲大了驚動公子讓他發作起來。
腳步聲悄悄傳來。丁良瞥眼看到柳空蟬悄悄下了樓梯去了樓下的艙房,知道她是沒忍住要看看那蘇庶女。看看蘇氏是不是公子新得寵的妾。
「……公子。」
他同樣沒忍住小心說着,「不過是塊玉,也不算皇上正式的賜婚的。鄭娘子沒見過宮裏的東西,好奇拿着看幾眼也不算什麼……」
何必在這時候吵出來?就算是她把玉收在身邊,也不要太較真。畢竟是皇上的賜婚不是?
「……」傅映風沉默不語,久久才出了聲,「何苦讓她等,是我強求了……」
他腦中還記得碧葉在碧池寺里的哭泣:
「世子,我大了世子好幾歲,哪裏能做妾?侯夫人絕不會答應的。馬上就要被安排出去和府里的小子婚配了。我等不起才在那時候答應了二老爺。但我心裏只有你。」
碧葉是這樣說的。但他早已經知道那一場相遇就是一個局。是為了拿住他的把柄,要脅他。二叔已經是清遠侯了,他也已經改了傅姓了。但二叔這位新秦侯還是怕他這個侄子出仕做官有能耐之後後回來奪爵。所以讓自己的妾來勾引他。
從此,就拿住了這個把柄讓他不許參加科舉。雖然十多年後的今天,他出生入死爭來了軍功,再一次獲得了入朝的資格。又遇上一名讓他動心的女子。他仰頭,看着水洗過一般碧青的天空。
「……是我的錯。我想早些得了爵位早些提親,但少不了扶持蘇家、許家。她怎麼可能不疑心我?」
湖風吹面。傅映風仰頭在交椅里坐着,他閉上了雙眼:「我和她,何必這樣互相折騰。痛快放手了還各自安好了。」
丁良一驚,想勸他晚上去墨梅院隔着門向她陪個禮的話就不敢提了。
這是徹底灰心的意思?
頂樓上一片死寂的時候,家將上來稟告,承恩侯世子那邊使人來回了消息:「九公子,我
家世子剛問了侯夫人身邊的人。我家世子說——」
承恩侯夫人說,她早就和范夫人提過傅映風的婚事。家裏的叔伯還有他的繼父傅四老爺也是一個意思,都不願意傅映風娶個破落宗女。但范夫人不鬆口。這事侯夫人再去提恐怕也沒什麼指望。
「……」
丁良轉述了這番話之後,看着九公子的臉色。公子的臉色也沒怎麼變。
果然已經放棄了?
越女廊的女席上。
「只要看看這蘇家嫡女品貌,也就知道傅大人身邊的庶女必定姿色不凡。」鄭歸音笑語着,嫣濃沒敢出聲。她仿佛也不知道自己的聲音里全是刻薄的笑意,瞟向了程若幽那一席。
蘇家嫡女蘇七娘是同席十位閨秀之一。
蘇家那就是鄭家的大仇。但現在,此女望過來的視線還不如程若幽那樣虎視眈眈,蘇七娘仿佛忘記了舊仇,向鄭歸音謙卑低頭。
「……這是隨時要撲上來咬死我?」
鄭歸音可不會受騙,回憶想着,「她不是和轉運使大人家的三公子快訂親?如今是不可能了吧?」
「姑娘,這才是你有先見之明呢?知道蘇大公子的親妹妹一定會進宮。」
「我哪裏能真料到?不過是猜的。不進宮能幹什麼?蘇家女現在在泉州誰敢娶。唉呀,現在人家轉運使的公子不要她了,她就進宮拼一回?順便把她討厭的庶妹蘇九娘塞給別人做妾?」她格格地笑着,陰陽怪氣,
「可惜我家沒有我討厭的庶女,否則我得學學。傅大人反正也不嫌棄妾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