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問你,傅映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因為你參選的事給咱們家一個難看?但你只是去參選,最後上名冊的時候沒他點頭根本不能行——」
「我說他說過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她倚在床頭手裏翻着琴譜,突然提了一句。
「說什麼?」鄭大公子還沒會過意,只顧着瞟了她手裏的手抄琴譜,知道是她參選時要用的曲目,他本心並不想送這個二妹進宮,這時詫異着,「你和他說什麼了——?」
剛問了一句,他醒過神來,霍然站起,「難道是你進宮謀着內庫的事?這樣的事怎麼能直說——!?你不知道他表哥范小學士也在謀這個位置——?!」
「……不說以後難道還能隱瞞過?但我還沒有說。」
她也心煩得很,丟下琴譜起身揉着額頭,
「我只和他提了我進宮做女官的事。他要是問我去哪個尚局哪個司,我說尚寶局他難道還不明白我要去內庫?還有,哥哥,許文修在京城國子監的名額不是被壓住了?哥哥你辦的?傳出來的風聲是十年內不要走這條路去謀官了?」
「不只我!還有一半是平寧侯府,誰讓許文修養着紀鸞玉當外室卻不肯再娶?」
鄭大公子想着許文修現在算是一朝翻身靠上了傅映風,拍桌怒着,「傅九圈出一個許氏女,這是掐在我們家脖子上了!就算他這是要離間許家和平寧侯府的關係。我們家卻是麻煩了!」
「……早說過了。他越是要自己爭出來,越是我們家的大麻煩。」她坐着沒動,重新又撿起了參選德壽宮宮官的琴譜,一頁頁仔細翻着,「我難道不想討好傅九公子?我也是等到了去年才死心……」她頭也不抬地嘆着氣。
去年鄭家好不容易徹底打壓了蘇家,卻等不到傅九公子找上鄭家來談聯手,談生意,她才死了心,還厚着臉皮主動去找上了他的訂婚妻室趙慧兒。
鄭家兩兄妹在墨梅院裏議論,覺得和傅映風訂親是虧大了。秦侯府里的老家人董寶昌在傅映風的書房裏,正陪笑地道:
「世子爺,老奴拿腦袋擔保。老奴早早就和鄭家三郎喝酒時確實說過,只要把他家的養女送進宮裏做皇上的選女,傅家娘娘保着她得寵得見天顏。但鄭家三郎得了這個信,當時就沒言語,老奴想他要回去和父兄商量的,沒料到這一商量就沒有消息了。應該是鄭家眼光太淺,眼睛只看到泉州勝算已定,料不着蘇許兩家還會京城裏翻身呢——」
他的肥胖小眼覷着傅映風,「這會他們不聽公子的話,要吃大虧了——!」
傅映風沉吟沒出聲,丁良在邊上難免遲疑,小聲道:「公子……」
不會是鄭二娘子手段太高明,用假情假意騙了公子,又用公子不能請范夫人出面提親來要挾公子。她是非要進宮,想借着這情份在宮裏更進一步做皇妃?
「看來,鄭三郎回去應該根本沒提這件事。」
傅映風這時卻搖了搖頭。董寶昌一聽就明白,這是鄭家人捨不得送一個養女進宮的意思。連忙道:「公子。這事倒有可能,老奴還聽說,鄭家老爺本意是想把這養女做兒媳婦,不是要嫁給大郎就是要嫁給三郎的。」
「……」傅映風不動聲色,這一節他已經想過了。
丁良卻震驚得差一點叫出聲。鄭二娘子本來是要嫁給鄭家兩個兒子之一的?他不敢出聲,深知九公子心情絕沒有他的表情這樣輕鬆。
待得公子打發董寶昌離開,傅映風轉頭看他,他陪着笑奉回了鄭二娘子剛退回來的珍珠寶貨,又說了她傳回來的話讓他轉送給許婉然,傅映風愕然苦笑。
「選女是為皇上挑的。又不是我的人。她怎麼為這事生氣?那天我不是聽五哥說,許婉然和汪少夫人關係頗近,必定是與她也有來往的。我才……」
反正要選一個許氏女,選誰不是選?
丁良瞅着自家公子的臉色,愣是從他表面上的無奈中看出了三分沾沾自喜的味道。
鄭二娘子在吃醋不是?
他為公子鬆了口氣,傅映風確實心情好轉,看着他那副呆樣就笑罵道:「胡想什麼?!她六歲被收養,上鄭家族譜的日子卻是十四歲。這不是明擺着的事?」
「十四歲?」
丁良瞬間明悟,一拍大腿覺得還是公子明察秋毫。
這鄭二娘子不就是十四歲遇上許文修要說親,那時候上了鄭家族譜。鄭家已經打算為她挑個外姓佳婿結親了。
「更何況,她也是查清了許婉然,想讓她進宮的吧?」
傅映風站起,沒好說着鄭歸音覺得許婉然是個好幫手,但八成也覺得是個對手,
擔心他看上了許婉然。他心情愉悅,想着怎麼見她一面和她解釋清楚,客人漸去的錢園,從斜風細雨樓的畫窗俯看,遠處是秀王世孫樓船的青色帆影,近處便看到淙淙溪水繞樓。
溪水那一面,是人去院空的五梅軒,只有窗外番月季花還在絢爛地開着。鄭家兄妹也離開錢園了。
「準備船,我們去月湖。」
傅映風的樓船在碼頭起錨,波浪翻飛,拉錨帶起的水響傳來。他側頭看去,秀王
世孫的座船也同樣啟程了,有不少各府家船隨着兩位採花使起程,大船、小船、三艙客船,還有隨行的茶船划子,烏蓬灶船。一條條前後相繼,浩浩蕩蕩離開錢園去向愛閒園。
船中各府女眷,沿江賞春,好好地看足了一回河道兩面的春光春景,她們在扇後、簾後的衣香鬢影,引來岸上不少踏青遊春的男女視線。
各船上的公子們亦偽裝着賞景作詩,在船頭久久駐足,只求自家的風采能被美人所見。
而這時的許文修,以前的鄭家佳婿,他搶在前頭坐船去了月湖邊的許家水莊。從鄭家船上告辭回來後,他頭一件事就是把堂妹叫過來說話。徹頭蓋臉一頓教訓。
「前幾天你和程家的六娘子同席時你廢話那樣多——?」
「文修哥……」
「你不知道被汪少夫人利用了?你不知道她把你當槍使。她背後還有別人——!」
他忍着沒說是鄭歸音。多虧許婉然身邊的丫頭回來稟告了。
許婉然的父母打從知道女兒入選了,就開始對許文修言聽計從,此時她孤零零一個人被丟在花廳里被堂哥罵,懦懦地道:
「文修哥,我是覺得我不想進宮……」
「胡說!你這樣的容貌為什麼不進宮!?」
許文修和她爹娘一樣,亦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臉。許婉然嚇得一縮。
春光中她美眸含淚,確實是絕色的容顏值得被鄭歸音吃醋,也被程若幽暗中厭惡,但就是這氣質像被虐待的丫頭不像小姐,生生叫人沒辦法高看她兩眼。
這居然也是官商世家的嫡出獨女?要不是兒時太聰明,三四歲被拐了哄了乳娘兒子回來送信,他其實也不敢把自己的前途押在她身上。
但他從國子監選官的路已經斷了。他嘆口氣,重重坐下。
「……為了家裏。你得去試試。和鄭二娘子聯手也是好事。要知道平寧侯府在宮裏可不好得罪……」他咬着牙,有一瞬間甚至後悔和平寧侯府作對,後悔休棄了紀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