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貨棧的旁邊柳家鋪子裏,柳空蟬可沒有半點家生子的模樣,完全就是富室小姐的打扮。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她頭戴紗帽,朱紫色的薄紗從頭頂發冠直披到了她的膝上,可見得她下身淺紫條紗背子蓋姜色緞子小團枝花紡長裙的華麗裙面,還有她頭頂上紫英落的蒙紗發冠。
冠邊簪着幾支寶石釵子,閃閃發亮。
唯一叫人看出她身份的,就是她恭敬站着,正向桂婆婆問好。
「久未向桂媽媽請安。」
「你這孩子,還是這樣念舊忠心,到底是柳管家的女兒。」
桂婆婆拉着她的手,先是見着舊人歡喜不禁,接下來卻是越說越傷心,
「當初侯爺在世的時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托給了柳管事。我老婆子心裏也明白,你這孩子從小是個美人胚子,將來必定是要去公子房裏侍候,抬舉成姨娘享富貴的。」
說到這裏,桂婆婆仔細看柳空蟬的臉龐兒,又仔細看着她的手,柳空蟬面上的薄紗已經用冠上小銀鈎鈎起,露出好一張清秀若煙的美人面,她的手也是蔥根似的,膩白如玉。
桂婆婆看得滿心歡喜,連說了幾個好,更傷心起來:
「要是侯爺還在,哪裏讓你十七歲了沒個着落,必定讓你做了公子的房裏人。只怕是孩子也生了。姨娘的名份也有了。」
她是傅映風的奶媽,十多歲就進了京城清遠侯府,侍候秦侯爺的兒子現在的傅映風。
後來侯爺出事了,爵位也沒有了,她又跟着侯夫人改嫁到了傅府,平常就侍候傅映風,心裏最要緊的人也是九公子。
柳空蟬面上羞紅,心中竊喜。
這桂婆婆並不知道,傅映風雖然是改姓了,但這柳家卻還是忠心耿耿地跟着,只是那時公子還小,夫人處境艱難就作主還了賣身契給柳家。讓他們一家在外做了平民,
後來柳家在外潦倒家產被奪,求了長大了的公子傅映風,公子找人把家業搶了回來,暗中又給了幾個鋪面給他們做生意,才有了如今的富足。
柳空蟬年紀大了還沒有許親,也是一心一意要去公子身邊做姨娘的。
傅府這樣的人家,又能比秦侯府差多少?
更何況,傅映風因為她是忠僕之女,必定會另眼相看的。
眼前討好這桂媽媽就是機會,
「媽媽,這回我是來向媽媽請安。我娘有些喘病已經兩三年不出家門,傅府上又不方便去。還請媽媽見諒。倒是不知道公子在鄭家貨棧是為了辦什麼事。聽說公子現在還在鄭家貨棧里,要不要差人闖進去把他接出來。可不能讓公子受了驚。」
她殷勤扶着桂婆婆在二樓廂房裏坐下,桂婆婆畢竟人老成精,這回來試探就是想為公子收一個貼心房裏人,見着柳空蟬這樣說話就知道她是千肯萬肯了。
她豈能不為公子高興。
家生子畢竟是家生子。
「你說得是。你是柳管事的女兒,別的事不用我老身多嘴,只有一件事,你切切記得心裏要有公子爺,事事想着公子爺就好。婆子我在府里雖然沒有什麼面子,但我的話,公子爺還是肯聽兩句的。夫人看在我奶了公子爺的份上又年老,也願意聽兩句的。」
柳空蟬暗喜這一回沒有來錯,連忙又說了一些父母的事。
父親去了京城為公子辦事,母親養病一聽桂婆婆居然離開傅府來了他們柳家的貨棧,知道機會難得,馬上就備了禮讓女兒親自過來。
桂婆婆聽得笑眯眯。
「柳家嫂子的心思,我知道。你叫你娘放心。有我呢。」
柳空蟬感激不盡,立召了這貨棧的管事來,把樓下的情形悄悄告訴了剛剛才到的桂婆婆。
又叫人去請桂婆婆的小兒子丁良。
一樓是傅府幾十個家將此時都聚攏在這裏,商議着要怎麼辦。他們改扮成要債的閒漢,被鄭家趕走後轉個頭就來了柳家貨棧碰頭。這也是事先說好的。
但公子爺可還在裏面。
桂婆婆本來不管這些外事,但柳空蟬知道,她有兩個兒子可都是公子身邊的家將,果然小兒子丁良就被叫了上來,桂婆婆罵着問道:
「小畜生,公子還在裏面,你就出來了,咱們家是這樣侍候主家的?」
丁良被親娘罵得無奈,瞟過了披了帽紗的柳空蟬。
他和她從小也是一起玩過的,所以就實話道:
「娘,公子說他過一會自己就出來了。先讓咱們暗地裏去查幾本冊子上的人。」
「什麼冊子,還要暗地裏?是不是公主為難公子了?」
桂婆婆着急問着,柳空蟬也豎起了耳朵。
去年下半,傅映風被皇帝招進宮,要選他做駙馬的事她當然知道,本來以為公主做了主母不許納妾,她做姨娘就沒有希望了,沒料到公子竟然拒絕了。
她這才是喜出望外,豈能不在意?
桂婆婆此時也看了這柳娘子一眼,暗暗思索,她今天特意來柳家鋪子就是因為在府里聽說這柳家居然還在外面為公子辦事,立時就多想了:
公子爺是不是為了這柳空蟬才不做駙馬?
否則沒有道理得罪了皇帝。
做駙馬這明明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求之不得。
做了駙馬,指不定還能把讓出去爵位要回來——恢復舊姓。
好在桂婆婆向來只要公子喜歡,她就喜歡,拿定了主意要接柳空蟬進府,又催問小兒子,丁良卻知道這事和柳空蟬無關,公子那是另有心上人的。
隔壁的鄭家貨棧里,鄭歸音也在笑道:
「原來傅公子是要收柳家的娘子進府做妾?」
她說完就要恭賀。
「……胡扯。」
他的臉更黑了,明明心中不耐煩,看着她表面笑盈盈實則沒有什麼波動的雙眼他突然心有所動,仿佛她就等着他一個答案,他不自禁就解釋了一句,
「別胡說,什麼妾不妾的。柳家是我家的——」
說到這裏,他終於警覺。
他冷沉沉地盯着她,惱怒他居然被這女子輕易套了話。
虧他還以為她是在試探他的心意。
虧他還在想,他和她既然有這一場相見的機緣,平寧侯做媒的這門親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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