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5章 退位讓賢吧你
「陳大光,你們怎麼……」
林躍故意裝出很驚訝的樣子。
陳大光搖搖頭:「別提了。」
陳金土在後面呵斥道:「你還有臉難過,再怎麼樣也不能私奔吧?」
陳大光是他兒子,出了這種事,當爹的自然少不了教育一番,至於誠心與否,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行了,別說了,找駱玉珠要緊。」
陳金土丟下這句話,拽着陳大光進了院子。
林躍也跟在陳金柱身後走進鎮長家。
大紅喜字貼在廊柱上,偏房的門,堂屋的門,乃至盛水的大水缸朝南一側,四個還沒來得及懸掛的燈籠堆在地上,屋檐下的板凳擺着幾個大盆,裏面喜糖、瓜子、花生什麼的,還有那台陳金水嫌吵,準備叫人搬去老宅的電視機。
「你們怎麼來了?」
陳金水沒想到村民們會深夜到訪。
陳金土說道:「金水哥,聽說駱玉珠來過了?」
「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陳金水肯定不能承認啊,陳江河就在跟前,剛才他還說駱玉珠早就跑沒影了呢,萬一給養子知道那個女人來過,失信事小,跟他鬧事大。
村民們看向林躍:「林躍說的。」
陳金水故作平靜地道:「他說的話伱們也信?」
林躍說道:「事到如今,你覺得是你在村民里的信用高,還是我在村民里的信用高。」
這話把所有人都說懵了。
是啊,仔細想想的話,他們更相信他的話。
說起來挺奇葩的,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居然變得比鎮長更得人心了,大家一聽駱玉珠回來了,是林躍說的,想也沒想就來陳金水家討要說法,絲毫沒有顧及他的身份,這在以前是絕對沒可能的。
陳金水說道:「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我明明在村口碰到駱玉珠,她說她是來還錢的,你現在告訴我們她沒有來,陳金水,你安的什麼心?想吞了大家的錢嗎?」
他這麼一講,村民們情緒一下子被點燃了。
「還錢!」
「把錢還給我們。」
陳金銳也在旁邊說道:「金水哥,駱玉珠要是真來了,你就把錢還給我們吧。」
這時陳江河看他的表情也變了,眼睛裏有茫然,有質疑,有憤怒。
「沒有,我說她沒來她就沒來。」陳金水指着下面的人說道:「你們一個個的,別忘了,當年要不是我帶着你們翻山越嶺,到這方圓數百里的村莊雞毛換糖,興許你們早餓死了。」
這話說得院子裏的人氣勢一瀉。
林躍除外。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醒醒吧,大人,時代變了。」
「變什麼變?再變我也是鎮長,陳家村我說了算。」陳金水晚飯喝了點酒,梗着脖子說話噴出不少酒氣。
嗚~
嗚~
嗚~
便在這時,警笛聲由遠及近,一輛警用偏三輪摩托在陳金水家門前停住,很快,院門那邊走進來兩個戴大蓋帽的警察,村民們紛紛後退,給他們讓出一條路。
「陳鎮長,剛才有人打電話報警,說駱玉珠來陳家村了,有沒有這回事?」
打電話?還報警?
陳家村除了村委會誰家還有電話?
陳金水看向林躍。
「別看我,回答警察同志的問題,如果你說沒有,等駱玉珠落網供出真相,那你就是圖謀村民的血汗錢,等着進監獄吧。」
這下子陳金水傻了,他沒想到事情鬧大了。
實話實說,陳江河搞不好要跟他翻臉,跟巧姑的婚事九成九完蛋。
不實話實說,如果真像林躍說的,駱玉珠被警察抓了,說出曾經來陳家村,還把一部分錢還給他的事,那問題就大條了,不僅位子保不住,還得進去蹲幾年。
領頭的警察說道:「陳鎮長,你還是……實話實說吧,今天下午謝縣長過問這件案子了。」
謝縣長?
駱玉珠卷錢跑路的事連謝縣長都驚動了?
陳金水吃了一驚,期期艾艾,支支吾吾,最後點點頭:「是,駱玉珠來過了。」
看到村民們臉上越發濃郁的憤慨,他又補充道:「不過我沒悶錢的打算,這都是為了……」
「都是為了逼我和巧姑成婚對嗎?」
說話的是陳江河,他很氣憤,眼睛裏充滿怒火:「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你還是我叔嗎?」
陳金水說道:「我這都是為你好。」
「你這不是在為我好,你是在為你自己好。」陳江河越說越激動,把柜子上放的大紅被褥,還有貼着喜字的茶盤,上面新買的結婚暖壺、杯子、梳妝鏡一股腦掃到地上。
「雞毛!你幹什麼?你就是這麼對你叔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養子硬懟,陳金水臉上有點掛不住。
鎮長媳婦剛要上去勸架,巧姑把她拉住。
「爸,你……你這麼做是不對的。」
陳金水臉色一變:「巧姑,你……你也造爸的反?」
林躍說道:「你還不知道吧?剛才巧姑跟陳大光私奔了,可惜功敗垂成,這應該是用實際行動造反了吧。陳金水,我還是那句話,現在的你,一沒法帶領大家致富,過上好日子,二不能管好自己的家事,強行包辦子女婚姻,三為了利益你可以說謊話,欺騙村民,已經沒有資格再當鎮長,識相的話,就退位讓賢吧。」
這話說罷,村民們議論紛紛。
林躍不說,他們也沒多想,仔細思考一下,還真是這麼個理。
帶領村民致富的是林躍和陳江河,陳金水一直在拖後腿,還總是拿過去那一套要求別人聽他的話,尊重他,現在為了養子和女兒那點爛事兒,想要隱瞞駱玉珠來陳家村的事情,這鎮長當的,還有鎮長的樣子嗎?
這時陳平問了一句話:「既然駱玉珠來了,她人呢?」
作為村里損失最大的家庭,一天不拿回錢,胡麗就一天不會給他們父子好臉色看,如今聽說駱玉珠來過,對於陳洪和陳平兩兄弟來講,先別說鎮長有沒有資格當的問題,拿到錢才是最優解。
「人……人……放下錢就走了。」
「她把錢找回來了?」
「找回來一部分。」
「一部分?一部分是多少?」
「一千多吧。」
人群先是沉默,隨後爆發出一陣議論聲。
林躍說道:「她敢回來陳家村,只帶了一千塊錢?這話誰信啊。」
陳金水大怒:「你懷疑我?」
「難道你不該懷疑嗎?剛才還說駱玉珠沒來呢,現在呢?院子裏又沒外人,你們兩個說了什麼,她拿回來多少錢,還不都憑你的一人之言?」
陳平和陳洪在一邊出言附和:「沒錯,我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陳金水心裏那個憋屈啊。
不說實話怕坐牢,說了實話,這些人只相信對他們有利的,不相信對他們不利的。
「還錢!」
「還錢!」
「還錢!」
到陳玉蓮家討說法的一幕重演,不同的是,這次被逼宮的是曾幾何時威風無二的陳鎮長。
對此兩名警察也沒轍,他們也不能阻攔村民討債不是?
陳江河看着不被大家信任的陳金水搖搖頭,轉身朝外面跑去。
「雞毛,雞毛,你回來。」
陳金水叫了兩聲不見回應,氣得臉色一變,直挺挺往後倒。
幸虧陳金銳離得近,趕緊過去把人扶住。
「金水哥犯病了,快,快送醫院。」
領頭的警察趕緊招呼同事過去幫忙,把人架到偏三輪摩托上,連夜送往縣醫院。
眼見陳江河跑了,陳金水氣得犯病,村民們一時間亂了方寸,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還是陳金柱出面勸大家先回家,起碼等陳金水醒了再說。
村民們還能怎麼辦?只能聽話離開,回家睡覺了。
陳金柱沒有跟陳平、陳洪一起回去,他拽着林躍進了村委會的院子。
月華幽幽,夜色清長。
關押陳江河的房間的門開着,人不知道跑去哪裏,八成是去尋找駱玉珠了。
陳金柱很不高興,因為劇本不是這樣的。
「你不是說把事情鬧大,能逼陳金水辭職嗎?現在好,他進醫院了。」
「這事兒確實是我考慮不周,上次我在他家門口罵他都沒犯病,這次……還真是時候。」
「什麼意思?你說……他是裝的?」
「當然了,面對剛才那種情況,如果你是陳金水,會怎麼做?」
「……」
想想還真是這樣,裝病離場絕對屬於騷且正確的操作:「那現在怎麼辦?等他從醫院回來?」
「當然不。」林躍冷冷一笑:「他有張良計,我就沒過牆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