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劉德化和石武弄清楚金在信那幾車箱子裏裝的是什麼,在傍晚時,張大同已經把自己打扮的跟個新春大禮包似的,油光水亮的過來請人了。
按着規矩,他是要先給太平公主請安的。
太平公主早已經換上了她的公主套裝,坐在主位上踏踏實實的擺着POSS接受了張大同誠意拳拳的的跪拜。
「張公子,本宮聽說,你曾與我那素雲姐姐有過過節?」太平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張大同問道。
張大同剛從地上爬起來,聽到這話立刻一驚,膝蓋還沒站直又趕緊跪了下去,心臟都提到嗓子眼了:「回公主,這——這是個誤會啊。」說話的時候,還不住的拿眼神瞥站在一邊的方回,滿眼乞求,示意方回趕緊說幾句好話。
方回微微一笑,道:「好了月兒,這事就像他說的,是個誤會。」
太平公主點點頭,淡淡道:「哦,既然方郎說是誤會,那自然就是誤會,張公子請起吧。」
張大同連連應聲,從地上爬起來,心裏那叫一個鬱悶——你們兩口子一唱一和幾句話,我這膝蓋都快摔破皮了。
心裏抱怨,嘴上可是不敢說出來,不但不能說,臉上還得繼續笑。
「公主殿下,方大人,時辰不早了,兩位看——」
「走吧。」方回揮揮手,做主了。
太平公主在外人面前公主架子十足,可在方回面前,自然是出嫁從夫,方回說什麼就是什麼。
鳳輦早就準備好了,儀仗擺足,浩浩蕩蕩的向夫子廟而去。
——
夫子廟裏張燈結綵,熱鬧非凡,門口更是人山人海,不過年不過節的,百姓們一看這架勢都納悶的很。再有好事者一打聽,聽說是皇帝最喜歡的小女兒太平公主來了,更是一個個捨不得走。他們平時哪見過公主啊,這可是個好機會。聽說公主長的花容月貌,跟那天上的仙女似的,打老遠光看個影子都能沾沾仙氣。
這麼一來,夫子廟前就更加熱鬧了,張瑞看這架勢,不得不又臨時從金陵折衝府調來數百官軍沿路維護秩序。
他是金陵府尹,公主要是在他金陵境內出了事,他這個府尹也落不到什麼好。若是皇上念在他多年勞苦功高讓他告老還好,怕就怕朝中有人給他使絆子,小心翼翼幾十年,最後陰溝裏翻船。
不多時,儀仗便出現在眾人面前,百姓們歡呼聲更高了,後排擠前排,前排被官軍組成的人牆死死的攔住。本來按着規矩,百姓們是要下跪的,只是此時此刻為了看公主一眼,誰也顧不得這些。百姓不跪,折衝府的將士就更不能跪。他們一跪,非讓這群激動的百姓們踩着臉踩過去的。
偌大的鳳輦內,方回掀開帘子一角,對太平公主招招手:「媳婦,過來嘿。」
太平公主笑盈盈的挽住方回的臂彎:「方郎要做什麼?」
「跟百姓們打個招呼。」方回笑道。「你是公主,這下面都是你的粉絲,大家這麼熱情你都不露面打招呼,會讓別人說你耍大牌的。」
太平公主咯咯的嬌笑起來:「方郎又說些讓人聽不懂的怪話——是要我與百姓們說說話嗎?可是,我要說什麼呢?」
方回眼珠子一轉,玩心大起,掀開帘子,讓太平公主探出頭,小聲道:「我說一句你學一句——同志們好!」
太平公主明顯一愣,聽方回又說怪話,想笑來着,不過此時被無數雙眼睛注視,只能強忍着笑意,露出一臉母儀天下的和藹笑容,對着百姓們一揮手,嬌聲道:「同志們好。」
這下可好玩了。
百姓們一見公主鳳冠霞帔,美若天仙,頓時更激動了,尖叫的,驚呼的,還用失聲痛哭的。
公主是天家血脈,平時高高在上,窮極他們一輩子估計也很難見到一面。見到公主已經是天大的榮幸,竟然沒想到公主還跟他們說話了——就是話有些奇怪。好他們懂,同志有是什麼意思?
俗話說的好:勞動人民都是充滿智慧的。
在微微愣神後,百姓們就知道「同志們」似乎指的是他們,那一聲好,則是在跟他們問好。
頓時,前所未有,排山倒海般的問好聲傳來出來。
「公主好!」聲音參差不齊,有清脆,有沙啞,有稚嫩——不過大多都是一個意思。聽起來亂了點,但也清晰。
方回樂的直打跌,太平公主臉上保持着笑容,嘴不動,問道:「方郎,下面說什麼呀?討厭死了,莫要取笑人家。」
方回趕緊道:「下面得問候一下這些將士了——將士們辛苦了!」
太平公主跟只學舌的鸚鵡似的:「將士們辛苦了!」
眾人再次愣了一下,他們聽明白了,公主先是問候了百姓,現在又問候他們折衝府的將士。
明白歸明白,可這話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怎麼接,半晌,不知道誰突然叫道:「不辛苦,我們不辛苦。」話音打顫,貌似邊哭邊喊。
方回一聽這不對啊,趕緊從窗口探出半個腦袋,叫道:「錯啦錯啦,你們應該喊為人民服務。」
將士們再愣,然後有樣學樣的叫了起來。
到底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叫的比百姓們整齊多了:「為人民服務!」
方回的惡趣味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趕緊把太平公主拉了回來,放下帘子,笑道:「好啦好啦,這就行了,再說下去就不好了。」
太平公主氣惱的在方回胸口輕捶一拳,嗔道:「討厭死了。方郎,你就這麼作弄人家,讓人家說這麼怪的話。」
「哪有啊。」方回一把捉住美人的繡拳,擠眉弄眼道:「你既跟百姓們問了好,又跟將士們問了好,他們感激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笑你呢?」
太平公主知道自家夫君時不時總會說些她也聽不懂的怪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媚眼如絲的斜睨了方回一眼,道:「方郎,你剛才說什麼?為什麼再說下去就不好了?似乎後面還有什麼?」
方回挑了挑眼角,表情怪異道:「唔——後面倒還真有一句。」
太平公主饒有興趣道:「是什麼?」
方回的表情更怪異了:「同志們曬黑了。」
太平公主秀眉一皺,喃喃道:「同志們曬黑了?這是什麼意思?」說着,獨自歪着腦袋琢磨了一陣,突然驚喜道:「呀,我明白了。方郎是說這些百姓整日要下田勞作,面朝黃土背朝天,每日受那太陽的暴曬也不曾停歇,只為了糧庫中能多上一粒米。將士們也是如此,為了國家安寧,百姓安定,整日操練不停,是這個意思嗎?」
方回都聽愣了,自家媳婦到底是當公主的,這政治素養不是一般的高,從一句曬黑了裏面竟然能聯想到如此之高的情懷,實在是——
見方回不說話,太平公主頓時淚眼汪汪:「方郎,你念着百姓,念着三軍將士,這份心若是母皇知道,定會欣慰的。」
方回乾巴巴的訕笑兩聲,撓撓頭,不好意思道:「這個——媳婦啊,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啊?方郎不是這個意思?」太平公主滿頭霧水。
方回嘿然道:「咳咳,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你也知道嘛,你老公我從來都沒想過當多大的官。說句不好聽的你別介意啊。這個皇上誰來當我都不在乎,只要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好了比什麼都強。」
太平公主點點頭,自家男人什麼心思她知道,這些話也聽說過。
「只是,方郎那句曬黑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方回臊眉耷眼道:「不說行嗎?」
太平公主撒嬌:「說嘛說嘛,人家好奇的緊嘛。」
好奇害死貓,女人如貓,如此,得出結論:貓=女人!
方回舔了舔嘴唇,沒把話說的太明白,一臉神叨叨的說道:「這個——媳婦,你想啊,之前讓你喊同志們,他們是什麼回答的?」
太平公主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公主好。」
「對啊。」方回笑道。「那你說,若是你喊『同志們曬黑了』,他們會怎麼回?」
「公主更——更黑?」
太平公主表情一僵,接着臉色通紅,小拳頭不要錢似的捶在方回的胸口:「討厭討厭討厭——方郎,你怎的這麼討厭,總要捉弄人家。」
方回也不疼不癢,哈哈笑着任由太平公主的繡拳落在他身上:「這哪是我捉弄你啊,我可什麼都沒說,是你自己說的——剛才就告訴你啦,再說下去就不好了,也是你好奇,非要聽,現在又來怪我?」
太平公主不依:「就怪你,就怪你,誰讓你欺負人家的?——你才黑呢,你更黑!」
「我黑,我黑還不行麼。」方回嘻嘻哈哈的笑着,一把攬住身邊的美人,狠狠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怪笑道:「晚上回去給你看更黑的——現在別鬧了,要到地方了,再鬧下去你這公主的臉面可要丟光了——哦,對了,在家裏教你說的那些話都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