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嗔覺察他表情不對勁。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柏正黑瞳漆幽, 死死盯着她,喻嗔不知道為什麼,也有些不安, 她問:「你是不是沒印象了?」
如果他承認,她這輩子是不是都不會再正眼看他?這個後果,讓他的心臟、脈搏漸漸失控。
柏正嘴角帶上笑,重新變成懶洋洋的模樣,說:「有點兒印象,南方古鎮, 3月15號, 8.7級地震。第一批志願者來的時候, 連物資都運送不進來。」
喻嗔點點頭。
她笑起來:「我和爸媽一直都很想感謝你。」
「如果沒那件事, 」柏正微微顫抖的手插-進兜里, 漫不經心道, 「你是不是討厭死我了?」
畢竟柏正自己也清楚,自己幹過怎樣一些混賬事。
喻嗔仰頭看着他, 欲言又止, 打算組織措辭, 好讓自己話不傷害到他。
「行了, 別說了,老子不想聽。」柏正一臉煩躁開口, 她表情這麼明顯,他聽都不用聽, 一定字字句句跟下刀子似的。
他不讓講, 喻嗔也習慣了他喜怒無常。
喻嗔猶豫地道:「那我回去了。」這回講清楚, 以他的桀驁,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奇奇怪怪的舉動了吧?
柏正看着她無辜驚怯的模樣, 險些給氣笑了。怎麼着,還怕他強行做些什麼?
他看也不看她,說:「趕緊走。」
不然他不確定要先掐死她還是掐死自己。
柏正簡直想捏住喻嗔臉蛋兒,質問她怎麼可以那麼蠢,搞得他成天心臟亂跳像個傻-逼似的。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結果人家根本不喜歡他。
他現在明明知道真相,還陪她演,說不清楚是可惡還是可悲。
柏正靠樹邊,看喻嗔背影慢慢消失。
半晌,他摸摸自己額頭,上面仿佛還留着她退燒以後傳過來的柔軟冰涼。
讓人還沒品嘗夠甜滋味兒,就一路苦悶到了心底。偏偏他誰也怪不了,一切是他自作自受。
要是喻嗔找到了真正救她那個人,是不是也會像之前對自己那樣對他那麼好,對他笑,傾盡一切、努力成就他的榮光?
柏正按住心口。
一想到那個場景,他後知後覺疼得發麻。
不,他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在她以為自己是她救命恩人的情況下,她都開始排斥他,如果知道他不是……
柏正抿抿唇,給徐學民發短訊――
【幫我查查,半年前那場地震,災區究竟發生了什麼,誰把喻嗔救出來的。】
*
喻嗔休息了幾天,感冒總算好了。
她發現自從遠離了惡龍柏正,日子都清淨好過不少。柏正上課本就隨心所欲,她刻意躲着點,倒是真的很少見到他。
第二周來學校上課,喻嗔又恢復了活力。
她體質原本並不算弱,可是遇見柏正以後,倒霉事實在太多,誰也經不住這麼折騰。
體校第二節大課間,會安排學生做體操。
已經十一月深秋,全校排得零零散散。喻嗔站在同學們中間,前排的丁梓妍如眾星拱月。
丁梓妍上周摔了手臂,後來請了一周的假,直到今天才來學校念書,如今她的小姐妹紛紛上前關心她。
桑桑看見丁梓妍那副重症病人的苦情臉就想笑,她說:「我還以為她養傷要養一學期呢,畢竟是小刀割了手都流馬尿的奇葩。」
不知道前面說了什麼,丁梓妍看了喻嗔一眼,突然往中間走過來。
她臉上竟然還挺客氣的:「今天我生日,牧原和我邀請大家晚上在『慶功宴』吃飯,也希望你們能來,晚上八點鐘,不見不散。」
「慶功宴」消費可不算低,好在她柏叔叔大方又有錢,丁梓妍刻意咬重這幾個字,掩蓋住眸中輕蔑。
邀請喻嗔和桑桑他們,是丁梓妍想了許久的主意。她心想,喻嗔從災區過來,家裏肯定沒錢,不說穿着打扮,到時候拆名牌禮物都能讓她們好好羨慕一把。
說到底,喻嗔的存在就像是丁梓妍心裏一根刺,即便她什麼都不做,丁梓妍也覺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恰好生日,丁梓妍想在這件事上找回面子,讓她看看柏正和牧原他們送自己的禮物多貴重。
丁梓妍不在乎邢菲菲和桑桑來不來,她盯着喻嗔,面上掛着笑:「喻嗔,你會來的吧?」
喻嗔搖搖頭:「抱歉。」她不想去,她和丁梓妍關係並不好。
丁梓妍沒想到喻嗔會直接拒絕。
「你這是不給我面子嗎?」
桑桑噗嗤一笑:「丁梓妍,人家不想去就不去唄,去不去都是自由,你難不成還綁着人去啊?」
丁梓妍也意識到發火容易導致人設崩塌。
其實說起來,她在學校本來人氣還不錯,在女生圈子裏,她比較大方,時不時送朋友一些小禮物。在男生眼中她柔弱漂亮,暗戀她的人不少,只不過基於柏正,鮮少有人明講。
丁梓妍目的沒達到,走回去。
她外班的朋友問:「梓妍,她不來啊?這也太傲了吧,都是同學,邀請了都不來。」
丁梓妍露出一個為難的笑容:「可能她不太喜歡我吧。」
朋友心中不忿,安慰道:「梓妍,這種人不來就算了。她也沒資格來。」
另一個綁着捲髮馬尾的女生說:「梓妍,早上我看見呂飛航拎着禮盒來學校的,他一定是給你買了禮物。」
都知道,呂飛航明戀丁梓妍一年多,呂小少爺家境也不錯,時不時就會送些討女孩子歡心的禮物。
呂飛航送了一回,發現大佬柏正沒反應。他瞬間一身輕鬆,該怎麼追女孩子怎麼追。
丁梓妍聽到禮物的事,揚起唇角。喻嗔拒絕來她生日宴會的事情似乎也沒什麼了。
*
喻嗔回到教室,在自己課桌裏面發現一個禮盒。
她課桌里常常會出現一些東西,巧克力、情書……但是包裝這麼精緻的禮盒還是頭一回。
桑桑忍不住「哇」了一聲。
「berry k的手鍊啊,誰送的啊?」
喻嗔也不知道,她翻過來,看見後面幾個草書大字――呂飛航。
桑桑:「噗!」那不是丁梓妍的忠實追求者麼。
喻嗔皺眉,這人她隱約聽過。
桑桑知道喻嗔向來不收這些,喻嗔還回去估計得尷尬,桑桑拍拍胸脯:「交給我吧,我幫你還回去。」
「謝謝你,桑桑。」
丁梓妍等了半天,都快放學了,依舊沒收到那個據說貴重的禮盒。
然後她就從捲髮女生崔婷婷口中知道了真相。
「呂飛航送給喻嗔了。」
丁梓妍不可置信睜大眼,隨即反應過來肺都快氣炸了。這都第幾回了!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崔婷婷試探着說:「我們給她一個教訓吧?」
丁梓妍問:「什麼教訓?」
「你覺得呢?」
丁梓妍快氣死了:「她拿了屬於我的禮物,那就還一些回來。她不是來來回回都那幾件土得掉渣的衣服麼,我看她沒衣服穿什麼。」
丁梓妍確實不住校,但是崔婷婷住校。
崔婷婷聽見要自己去,連忙擺擺手。儘管她不是什麼好學生,像個小太妹,但是這種事也沒幹過。
丁梓妍咬牙,說:「你把她衣服扔了,我禮物分你一半。」
崔婷婷實在心動,半晌下定決心點點頭。班上課程本就隨意,她提前回了寢室。
崔婷婷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麼好,本來只是回來看一眼,結果324沒關門。
她很快就找到了喻嗔衣服。
除了乾淨的衣服,還有件匆忙換下來的藍色小衫裏衣。
她把衣服往懷裏一抱,打算裝包里全扔了,結果敏銳地聞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
崔婷婷動動鼻翼。
她目光落在藍色裏衣上,什麼香水味兒?真好聞。
*
喻嗔沒去丁梓妍生日宴會,邢菲菲和桑桑也沒去。
三個女孩子在食堂吃完晚飯回去,喻嗔一眼就看見自己衣櫃開了。
學校的木柜子有些年頭,沒有翻修,也沒法上鎖。桑桑記性差,往往走在最後一個,還忘記關門。
喻嗔過去檢查,桑桑也有些急,問道:「喻嗔,你丟什麼了嗎?」
喻嗔心沉下去,低聲回答桑桑:「衣服都不見了。」
她衣服本就不多,一件本來打算現在回來洗的藍色小衫,還有乾淨的毛衣、黑色裙子,包括褲子和外套,都不見了。
喻嗔冷靜下來,說:「你們檢查一下自己的東西,有少了什麼嗎?」
三個女孩子一核對,發現除了喻嗔的衣服,什麼都沒少。寢室失竊還是頭一遭,然而這回誰都看得出來是惡作劇。
喻嗔的衣服不值錢,寢室錢都沒掉,單單就掉了喻嗔的衣服。
桑桑心裏愧疚極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都怪我,邢菲菲說過我幾回讓我記得關門,我總是忘記,我一定要找到是誰拿的!」
晚上還要上晚自習,桑桑從自己衣櫃裏拿出一件外套往喻嗔身上披:「你先將就一下穿我的,我們去找找。」
寢室裏面沒監控,外面總有監控吧!一個個排查,不信找不到人。
*
喬輝他們在外面電競城玩,也收到了丁梓妍的生日邀請,她每年生日,真是恨不得邀請全世界。
「嘖,正哥,她花的你家的錢吧?」好大的手筆,請那麼多人。
柏正嗤了一聲:「老頭子的錢。」
往年他也會因為那床被子看心情給,可是今年他沒去。更別說牧原也在,柏正看見那人就手癢。
他這段時間瘋得厲害,都裝人小姑娘救命恩人了,搞得他每天都很暴躁。
這其實很可笑。
因為即便他認了下來,這幾天喻嗔也沒來找過他。他想着前幾天就算了,人多半生病,這兩天總該好了吧!
結果喻嗔人影子都不見。
怎麼回事啊她,還報不「報恩」了,想不認賬了是吧?
龐書榮見柏正操作手柄的狠勁兒,暴躁噴-火龍一樣。他思忖,好像……他們好幾天沒看見喻嗔了吧。
龐書榮不確定自己猜測正不正確,他狀似不經意說:「早上我遇見呂飛航,他躲躲藏藏拿了個禮物。」
喬輝噴笑:「給丁梓妍的吧,這貨怕正哥,真夠慫的。」
柏正充耳不聞。
龐書榮看一眼他,說:「哦,不是,聽他們班人說,他送給喻嗔了。」
柏正手指頓住,抬眼,似笑非笑:「給誰?」
龐書榮內心瞭然:「喻嗔。」
柏正語氣很不好,不知道是針對誰,他說:「她歡歡喜喜收了?」
龐書榮說:「那倒不知道。」
柏正起身,往電競城外走,媽的呂飛航個龜孫兒,他不發火當他不存在是吧。
喬輝疑惑地問:「正哥去哪兒呢?」改變主意去丁梓妍生日宴了嗎,那他們要不要去啊?
龐書榮用一種看透一切的目光,看着電子屏幕前柏正暫停的關卡,忍住笑對喬輝說:「打你的遊戲。」
*
柏正回到學校,才發現今晚高二的樓特別安靜。
看來丁梓妍過個生日張揚得過分。
他直接上樓,去四班教室。
裏面就空蕩蕩幾個人,他一眼就看見了背英語課本的少女。
她身上穿着一件嘻哈風短外套,有種搞笑的呆萌感,和她以往畫風完全不同。
四班班長猛然抬頭看見柏正,嚇了一跳。
十五班日天日地的惡龍啊。
他不是應該去參加丁梓妍生日宴會了嗎?怎麼會來他們班。
一個班都想看又不敢看地盯着柏正。
柏正哼笑:「喻嗔,出來。」
喻嗔抬起頭,看見他愣了愣。桑桑小聲說:「不是吧,我們前腳才查了寢室外面監控和丁梓妍有關,後腳他就來討回公道了。」
這話讓喻嗔也帶上幾分不安,她還記得柏正讓自己給丁梓妍道歉的事。
他那麼張狂,從來就不是在乎是非的人。
柏正見小姑娘磨蹭到快在板凳上生根發芽,就是不出來的架勢,他說:「搞什麼,出來啊你。」
喻嗔沒辦法,只好頂着全班寥寥無幾的目光出去。
夜風吹動她的發,她抬眼不安地看着他。
這幅樣子,真收呂飛航那孬貨的東西了?
柏正沒來由不爽到極致,他拎着小姑娘花里胡哨的外套:「外面去說。」
小花壇燈光幽暗,柏正伸出手:「呂飛航的東西呢,拿來,什麼都收啊你。」
喻嗔愣了愣,搖搖頭:「我請桑桑還給他了。」
柏正說:「真還了。」
喻嗔點點頭。
柏正眼裏漸漸染上笑意。
還挺自覺。
外面夜風挺涼,他看她這一副不倫不類的呆萌樣,忍不住彎了彎唇:「喻嗔,你穿的什麼玩意兒?」
乖乖巧巧一姑娘,穿件殺馬特外套,怎麼都畫風不符。
「是桑桑的衣服。」喻嗔說。
「你衣服呢?」
喻嗔看着他,知道他偏心眼兒,所以不想說。
柏正雖然暴躁,可是他並不蠢,見她這模樣,他眉眼冷了幾分:「衣服去哪兒了?敢騙我試試?」
體校這些年的亂,他深有體會。
喻嗔見他兇惡的模樣,只好說:「被人拿走了。」
「誰幹的?」
喻嗔心想,說了她會不會最後一套衣服都不保了?她大眼睛漾着學校微弱的光,就是不說話。
柏正險些給氣笑了。
「媽的問個問題這麼着急,你不說,老子找你們班那殺馬特說。」他轉身就要上樓。
喻嗔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口中的殺馬特是桑桑。
他怎麼還給人取外號!他自己難道沒有刺青麼!
她微不可查鼓了鼓臉頰,想起桑桑也怕他,喻嗔拉住他衣角。
少女小手白皙羸弱,他感覺到寬大的外套被人拉了拉,柏正忍不住彎了彎唇。
「說啊。」
喻嗔抿抿唇,有幾分認命:「監控里看到,是崔婷婷。」
柏正知道這個名字,他聽丁梓妍念過許多次,他眼神冷了幾分。
喻嗔本就有點怕他發脾氣,忍不住後退一步。
柏正見她這模樣,心裏生出幾分火氣,又有幾分無奈:「怕什麼啊你,又不凶你。」
少女望着他,不說話。
然而那樣清透卻不信任的目光,讓柏正猛然怔住。曾經,也有個這樣的事情。當時喻嗔明明解釋得很清楚,說不是她做的。
可那時候,他心裏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只帶着對她的無盡惡意,逼着她向丁梓妍道了歉。她被傷害,她的委屈,全部來自於他。
他心裏像是被人狠狠扎了一下,疼得微微緊縮。
連少女身上原本搞笑的嘻哈風衣服,也驟然讓他心疼懊悔起來。她的一切猶豫、踟躕,讓人想想心都揪了起來。媽的,都怪他行不行?
柏正拉開拉鏈,脫下自己外套。
深秋空氣清冷,十一月的夜晚,灰濛夜色渡上暖黃的光暈。
喻嗔猝不及防被寬大的外套裹住。
她抬眼,就看見一雙三分壓抑的眼睛,濃烈而深邃,像一把越燒越旺的火。
他看着她,心腸柔軟又疼痛,最後緩緩笑了。
「喻嗔,帶你討回公道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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