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大趙京東路治所臨州。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時已夜中三更,臨州各處一片寂靜,只間或傳出幾聲犬吠嬰啼,為黯夜增添幾抹生氣。臨州刺史姓冉,名明軒,乃年前新任。冉府門前兩隻風燈發出微弱亮光,兩名門頭已是瞌睡起來。此時,一名全身黑衣、蓋頭蒙臉的身影自府牆暗處縱身而入,轉瞬沒入黑暗中。
幾名家丁在府中各處巡邏,一家丁路過柴房,柴房忽竄出一名蒙面之人,身法極快,瞬間制住家丁,拿住家丁回身又沒入柴房中,隨手一帶,已掩上了門。
只見蒙面客拿出匕首,說道:「可別一不小心弄出什麼聲響來,要是我的手嚇得這麼一抖。」說着拿起匕首在家丁眼前晃了晃,續道:「說不定你的脖子就……嘿嘿!」家丁雖說在府里多時,但幾時又有強人來府里鬧事,平日裏都是太平日子,因而從未遇過這般故事,早嚇得出不了聲,此時聽得強人話意,深怕慢了些惹得強人做出歹事來,連連點頭。
只聽蒙面客續道:「等下我細聲的問你話,你也細聲的回答,明白了麼?」家丁又點了點頭。蒙面客見家丁已聽了話,才笑嘻嘻道:「小哥,你在府里幾年啦!」那家丁初時見自己被強人所擄,早嚇得膽戰心驚,此時見蒙面人似有幾分和氣,略定了定心神方道:「小人十二歲進府,如今已十年。」
蒙面客略微頓了頓,道:「你一直跟着這位府里的老爺?」家丁答道:「那也不是,小人原本就是這府中的下人,這位老爺是年前來的,自小人進府以來,這已經是府里的第三位老爺,府里後來的兩位老爺人都是極好的,見大家手腳麻利,慣習也還好,都留下了伺候。」
蒙面客問道:「那你對府里應是極為熟悉了?」家丁答道:「是。www..com」蒙面客續道:「府里老爺的書房在何處?」家丁驚呼道:「你、你想做什麼?」蒙面客笑道:「別害怕,只是送個小玩意給你家老爺。」家丁臉色一變,他平時在茶樓酒肆常聽得說書先生言「有俠者留頭於官兒床頭嚇唬為官做宰的」,此時聽來,下意識四處望了望,再不敢亂說話了。
蒙面客見家丁臉色變了變又久不言語,只怕是有些識見之人,怕自己做出什麼事來連累到他,遂道:「你放心,只是個平常東西,也不會嚇到人。」家丁應道:「縱使如此,我也吃罪不輕。況且,誰知你是送東西還是做歹事,萬一老爺有個什麼閃失,我家裏人也難逃罪責,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說。」
蒙面客笑道:「我雖不知你家老爺的書房在何處,卻知大戶人家的女眷大多在後院,若我殺了你,再到你家老爺的後院去鬧上一鬧。嗯,你家老爺能做一州刺史,相必不會太笨吧,隨便一想,就能牽扯到你身上。到時你也死了,家人怕也難逃罪責,你想想看,這事划算不划算?」蒙面客見家丁心裏卻是怕了,又道:「你若老老實實的告訴了我書房的去處,不要說我就是送個平常東西,就算做出天大的事來,和你又有多少干係。」
家丁回道:「我剛說了,老爺為人是極好的,待人極為和善,雖來不到半年,我也是實心的尊敬,你就是殺了我,我也認了,卻不會去害到老爺。」蒙面客說道:「你放心,剛我說做出天大的事來,只是隨口那麼一提,絕不是要對你家老爺怎樣,我就是送個東西。你好好想想吧,若我殺了你,再去拿個人問了出來,到時候出了事,你猜你家老爺會怎麼想?就算你家老爺恩德似海,我看也不見得人人都像你一樣能以死相報吧!」
家丁此時已是心裏打鼓,想若那蒙面客真如此,恐自己跳到黃河也是洗不清的,遂顫聲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說不會做出什麼事來!」蒙面客見他此時擔心的仍是他家老爺而不是自身,心裏也有了幾分敬意,伸手拍了拍家丁肩頭,笑道:「當然當然,你看我沒先在你身上捅兩個窟窿再來問話,就知我人是極好的,至少跟你家老爺相差不遠罷。www..com」說完嘿嘿笑了兩聲,又捋了捋家丁領子。
家丁一驚嚇,竟愣在了當場。蒙面客見家丁不說話,又湊近了些,輕聲喝道:「還不說?」家丁伸手指了指緊閉的門外,然後道:「出門往左,然後走青石路。過門廊,湖對面右邊竹林內便是。」蒙面客點頭道:「說得倒是清楚,現在要委屈你休息一會兒。」
家丁剛來得及說了個「你」字,就被蒙面客一指點了昏睡穴。蒙面客將家丁提到裏間柴堆隱蔽處,弄了些柴草掩上。隨後出來用耳細聽,見四下無動靜,就輕輕開了門,出來隨手將門拉上,按那家丁所指,行了過去。
過得門廊,來到湖邊,蒙面客往家丁所說極目一望,只見湖對面右邊確實一大片竹林,林間隱約見一雅舍,透出幾點燈光來。
蒙面客暗自尋思:「這麼晚了,這刺史大人尚未歇息,不知作甚,我且先看他一看。」遂暗自提運內力,輕身踏浪往竹林所在掩去。剛到對岸湖邊,只聽屋內一人大喝道:「誰!」又聽另一人隨後言道:「不是說了今夜不得來此!」蒙面客一驚,心道:「原來府中竟有高手!師尊說那刺史乃一文弱讀書人,看來這高手定是刺史的客人、下屬之類了。」
雅舍內中之人見外並無應答,心已警覺,料不是府中人,隨後大門一開,當先踏出兩人,一左一右,立於湖邊。此時蒙面客方落足於地。
蒙面客抬眼往雅舍大門一看,只見一人年約四十,器宇不凡,着淺黑色袍服,頭戴銀白髮冠,從門內踏出;身後跟隨一青衣漢子,年約三十許,看起來像一師爺。當先出來的兩人年齡在五十左右,左邊之人一身灰衣,鬍鬚已灰白;右邊之人則唇邊黑須飄揚,全身白衣,看起來與眾不同。那兩位老者右手均握在掛劍劍柄上,看來已是準備出手。蒙面客心下暗道:「看來就是這兩位老者中的一人發現我越湖而來,端是好耳力。」
黑色袍服之人朗聲說道:「不知閣下深夜入我寒舍所為何事?也不讓門上知會一聲,冉某未曾遠迎,倒是失禮了!」說着雙手拱了一拱。蒙面客一聽那人自稱「冉某」,又說「入我寒舍」,想來就是新任刺史冉明軒,師尊叫送的盒子,他就是正主了,遂笑應道:「先生過謙了,尊府可當不起『寒舍』二字,小子夜裏多喝了兩杯,一時糊塗,沒想到竟走到了先生府里,真是失禮了。」說着也學那黑色袍服之人拱了拱手,續道:「先生諒必就是那鼎鼎大名的刺史大人了?」冉明軒抱拳說道:「正是冉明軒,鼎鼎大名不敢當!若閣下誤入寒舍,在下也不好意思留客,請便吧。」這已是逐客之意了。
蒙面客正待回話,只聽左邊灰衣人嘆道:「聽閣下聲音,料是年紀尚輕,諒有大好前程,為何不知自愛,卻做下這般勾當?」蒙面客轉身望向灰衣人,輕笑道:「借前輩吉言,他日晚輩若掙下幾番功名什麼的,少不得要厚禮相酬。」
就在蒙面客轉身之時,右邊白衣人望向冉明軒,冉明軒會意,微一點頭。白衣人見冉明軒同意,縱身欺近蒙面客,一指點向腰間痞根穴。灰衣人見狀亦拔出劍來,挽起兩朵劍花,直刺蒙面客紫宮之位,以求分散蒙面客心力,好合力拿下此人。
蒙面客早聽得背後風聲,又見前方來劍甚快,不敢大意。本來蒙面客背對湖水,此時轉身左向,變成了湖位左,若是平地,倒可以旋身左避,可現在若避入左邊,入了湖空,難以借力,又不知此二人深淺如何,一不小心,怕就栽在這裏。若回身與白衣人對招,又難以避過快劍,一時難以取捨,只悔初時對話時未曾上前幾步,以至現在進退兩難。可前後二人來得甚快,豈容多想,蒙面客尋思只好冒險一試,遂身子往右傾倒,伸出右手點向灰衣人來劍,左腳往地一點,欲向雅舍門口避去。
那知灰衣人似猜到蒙面客所思,微微一笑,劍式一變,劍交左手,插到蒙面客身右,往蒙面客身左旋殺而來。這時蒙面客又聽得左側「鏘」的一聲,白衣人利劍出鞘,由蒙面客身左往右,竟是與灰衣人夾殺而來。蒙面客大吃一驚,看來此兩人極善合擊之術且配合無間,自己一個不小心,恐就被斬為三截兩段。
蒙面客此時不敢大意,瞬間提起十成功力,使出一招「風舞乾坤」,頓時衣袍鼓脹,內力外放,旋轉循環不息。此時雙劍已臨,只聞「嘭」「哧」兩聲。原來灰衣人左手使劍,終不如右手自在如意,再加上不想胡亂傷人性命,所以以劍身橫拍在蒙面客鼓脹衣袍上,「嘭」的一聲,劍竟被彈開。而白衣人則功聚長劍,劍尖輕劃,衣袍「哧」一聲輕響,蒙面客外放內息頓時外泄,風舞乾坤已是被破。
但此時蒙面客也借得短暫之機,強提真力,施展輕身功夫,右手五指如勾,抓向冉明軒。蒙面客經過方才交手,已知不是二人對手,尋思只要拿下冉明軒,後面就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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