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炎濤,是,是小姐!」
「什麼?」
「是小姐和那個司馬相如,這醉香樓是他們二人開的,司馬相如是掌柜,小姐是檔壚!」
「再說一遍?」卓王孫一陣眩暈,險些站不穩身子。文字谷 www.wenzigu.com管家連忙扶住,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卓王孫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七手八腳的將卓王孫救醒,卓家已經亂成一團。
卓王孫狠狠的吸了一口氣,似乎要將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吸進去:「哎!冤孽呀!真是冤孽!從今往後,我們卓家還如何在這成都立足,這張老臉被那個孽子丟盡了?」
誰都沒敢說話,一個個低着頭。就連一項總是面帶微笑的管家,這時候也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等着卓王孫的吩咐。沒等多長時間,卓王孫終於說話了:「去,讓人關上大門,我不想再看見他們!」
醉香樓的開業引起了百花巷所有人的新奇。不大的門臉,沒有豪華的裝飾,和西市的那一家相比,這家醉香樓要簡陋很多。四五張木頭桌椅,和櫃枱後面整齊粗糙的罈罈罐罐,向所有人證明,這裏的醉香樓不會是多麼高大上的酒肆。
司馬相如滿臉堆笑,衝着店門外的眾人拱手行禮:「各位父老,在下司馬相如,初來百花巷開了這家酒肆,恭請諸位多多照顧,在下感激不盡,來來來,裏面請,今天小店開業,所有酒菜免費品嘗!」
「好!」眾人一陣吼叫,卻沒人進去,一名魁梧的漢子插話道:「這醉香樓可是成都最好的酒肆,自然也是最貴的地方,司馬先生的這家會不會也和西市的一樣?我們沒有那麼多錢,可不敢進去!」
「呵呵呵!」司馬相如呵呵一笑:「這位老兄說的好,我的醉香樓和西市的醉香樓雖然是一家,其實還是不一樣,這家醉香樓絕不會坑大家,諸位從我這店的擺設就能看出來,怎能和西市的醉香樓相比?」
「這樣吧,我先說說價錢,諸位就知道我的醉香樓是個什麼樣的酒肆!」司馬相如大聲道:「這家醉香樓不賣那些華而不實的吃食,也不賣那種貴且不划算的酒,這裏就是些小菜和濁酒,若想吃飽,三五個錢就夠了,哪怕諸位進門不吃飯坐坐我都歡迎!」
「那你這醉香樓被別家的酒肆有什麼區別?」
「這才是關鍵,我的醉香樓雖然實惠,卻強在一個新奇上,炎校尉給我了很多便宜而實惠的菜譜,都是最簡單最便宜的蔬菜和肉食,但是吃法卻一樣,我敢保證諸位吃了之後一定讚不絕口!來來來,怎麼說都不會讓諸位滿意,進去嘗嘗,說了不要錢,就絕對不要錢!」
「好!老頭子就當先了!」一位老者拄着拐杖,顫顫巍巍的往裏走:「就算司馬先生食言,恐怕也不會打我這個老頭子吧?」
「哈哈哈!老人家說笑了!」司馬相如連忙扶着老頭,招呼眾人:「諸位都來,品嘗一下醉香樓的手藝!」
卓文君一身粗布衣服,頭上裹着布巾,腰裏繫着圍裙,儼然一副農婦的打扮。見司馬相如已經將人領了進來,連忙開始張羅,端着托盤將一盤盤小菜往桌上擺,臉上帶着微笑。偶爾還幾個熟悉的老婆子說些話,已經將自己融入檔壚的角色中了。
夫妻二人的酒肆今日開業,宴請一下街坊鄰居算是一種報答。雖說卓家在百花巷一手遮天,怎麼的也會有勞煩鄰居的時候,這一次卓文君就當替自己的父親給諸位鄉鄰道謝了。
菜都用大碗裝,品種也不多,一碗青菜,一碗豆芽,一碗豬下水,一碗雞蛋湯,蜀郡的米飯是最好的主食。三菜一湯一碗飯是這些下苦人最好的吃食。一邊埋頭吃飯,一邊望着來回忙碌的夫妻兩。
有知道內情的偷偷對一張桌子的眾人道:「我看這夫妻兩人還不錯,怎麼卓掌柜就這麼固執呢?那司馬先生聽說還是什麼蜀中商會的秘書長,卓姑娘嫁給他也不算辱沒卓家!」
「你知道什麼?卓掌柜正和蜀中商會作對,豈能把卓姑娘嫁給司馬先生?但是,這酒肆一開,就怕卓掌柜撐不了多久。」
一婦人回頭看了看卓文君和司馬相如:「不管能不能撐住,咱們都得幫一把,就憑今日吃的這碗飯,也得幫忙。」
剛才最先進門的老頭點點頭:「旺財家的說的對!我看這兩個娃娃是實心實意,作為街坊,我看行!」
「酒來了!」司馬相如一聲喊,抱着一罈子酒,卓文君抱着一摞子碗跟在司馬相如身後。
卓文君放下碗,司馬相如將酒添滿:「老人家,來,這第一碗就您先嘗嘗。」
「呵呵呵!」老頭笑着端起酒碗:「好,我來嘗嘗,若是好,就替你們揚揚名,在喝酒之前,司馬先生,老朽說一句題外話,這是不是你和卓姑娘的喜酒?若是喜酒,就算再差,老朽都說好喝!」
「哈哈哈……」眾人一陣大笑,整個屋子裏洋溢着歡快的笑聲。
卓府管家趴在門口,一隻眼睛望着對面的醉香樓,耳朵聽着從那邊傳來的聲音。百花巷不是很寬,對面說話的聲音很大,很多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聽了好半天,管家扭頭吩咐兩個門子:「主人吩咐,從今天開始,沒有他的許可,這大門誰都不讓進,記住了,誰都不讓進,就算是太守來了也不許開門!」
兩個門子連忙點頭。
回到卓王孫的臥室,卓王孫正在吃藥。管家躡手躡腳的進去,靜靜的站在一旁。
「怎麼樣?他們還真打算在這裏開下去?」
管家連忙道:「聽意思好像是,這家醉香樓和西市的那家不一樣,便宜實惠,而且……」
「而且什麼?說!」
管家一驚:「而且聽他們話里的意思,小姐已經和司馬相如成親了!」
「咳咳咳……」卓王孫一陣咳嗽,嚇的服侍卓王孫吃藥的侍女渾身發抖,連忙找來手帕替卓王孫將鬍子和胸口的藥汁擦乾淨。
卓王孫一揮手,將侍女手中的藥碗打翻在地:「混賬,她這是要氣死我!派人,派人去把對門拆了!」
「這……」管家沒動:「主人,那醉香樓可是炎濤的產業,我們要是動手,若炎濤……」
「炎濤怎麼了?他還能吃人不成,去,快去呀!」
管家拗不過,轉身就往門外走。卓王孫忽然又將他叫住:「算了,回來吧!他們要開酒肆就讓他們開去,你們都給我記住了,我卓家再沒有卓文君這個女兒!」
卓王孫說完,一頭倒在榻上。管家揮揮手,將所有的下人和僕役全都趕出去。來到卓王孫的榻前:「主人,咱們現在不是和炎濤置氣的時候,只要我們斗贏了炎濤,醉香樓自然就開不下去了!」
卓王孫翻了個白眼,眼睛在眼眶了轉了兩圈,微微點頭:「你說的對!這樣,你立刻準備一下,我要去拜訪那些還沒有被蜀中商會吸引過去的商鋪,另外派人去我們的礦山和鋪子,告訴他們,加緊出貨,只要他們幹的好,重重有賞!」
「諾!」管家答應一聲,又道:「那,那個地方怎麼處置?咱們打造的這些兵器,只有送出去才是錢,可現在炎濤做了成都校尉,沒有他的承認,咱們難以將那些兵器交給對方,長此以往,咱們就算有多少錢也經不起花!」
「嗯!」卓王孫點點頭:「這正是我找唐蒙的原因,唐蒙已經給了我們礦山的文書,從現在開始僰地的銅礦就是我們的了,有了這些銅礦,你還怕沒錢?」
「我這就派人接收過來!」
「好,這件事交給你,要派可靠的人,僰地的銅礦不能出任何問題!」
「主人放心,我一定做的好好的!」
卓王孫在安排自己的事情,炎濤也沒有閒着。卓王孫從唐蒙府出來,炎濤就知道了,連兩人的談話內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自從劉高、阿巽和瞎子等人的加入,炎濤在成都可以說是耳聰目明,任何他想知道的事情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霍老四問道:「任哥,這唐蒙怎麼會輕易將僰地礦山交給卓王孫?當初我們想插一腳唐門都是再三阻撓,就憑卓王孫幾句話他就將整個礦山交了出去,我看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四哥都看出來了!可見這些人做的多麼明目張胆!」
霍老四呵呵一笑:「我也是瞎猜,跟了任哥這麼長時間,多少也能長點本事。」
炎濤苦笑一聲:「此事還是和淮南王脫不開干係,以前的劉文,後來的蒙季和現在的唐蒙、卓王孫,明面上是大漢的商賈和官員,實際上早就被黑冰台和劉安所收買,一個個都有自己的打算,咱們可以分析一下,劉文的目的是重建滇國,蒙季想要恢復大秦,卓王孫恐怕也沒忘記趙國,說起來唐蒙,他的野心最小,就想升官發財而已。」
炎凱冷哼一聲:「這些人都該殺!」
「這些人都想在劉安謀反上分一杯羹,只要劉安謀反他們也會趁機而動,前題就是劉安謀反,而謀反的必要條件無外乎兵器和錢財,有卓王孫的冶鐵鋪子和僰地銅礦,一切便迎刃而解。」
「那我們怎麼辦?」苟天明問道。
炎濤笑了笑:「簡單!一句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既然他們的目的明確,咱們大肆破壞就行!」
蜀郡太守府門外人頭攢動,不少人更是扶老攜幼。從這些人的身份上就能看出來,絕不會是富人。一個個面黃肌瘦不說,有些都能用皮包骨頭來形容。見到文黨出來,這些人呼啦啦全部跪下,黑壓壓的一大片,看着都讓人震撼。
「太守救命呀!」
「太守您可得給我們做主呀!」
眾人一邊說,一邊開始哭泣,有好幾個竟然暈倒在地。
文黨心驚肉跳,一面吩咐公人將那幾個暈倒的抬下去找醫官診治,一邊下的台階,親手將最前面幾個乾瘦的老人扶起來:「諸位快快請起,有什麼事情只需對本官說,我一定為諸位做主!」
當先一位老人,用破爛的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太守呀,我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要不然也不敢前來勞煩太守!」
文黨點點頭:「老人家,有什麼話告訴我,誰欺負了你們,我為你們做主!」
「哎!」老頭嘆了口氣:「欺負不敢說,也怪我們這些人沒有本事,連吃食都掙不到嘴,我們都是城中人,自從炎校尉的蜀中商會開始大量購買城中的糧米和食鹽之後,咱們成都的糧米價錢是一日三漲,從當初的八錢,已經漲到現在的三十錢,我一大家子人,老婆子死的早,只留下一兒一女,老朽今年已經七十二,全憑兒子一人張羅,全家七八口人,每日的口糧就得三五錢,兒子做工有一天沒一天,我家已經好幾天沒有糧米下鍋了,嗚嗚嗚……。」
文黨一驚,抬頭望向眾人,心中全是不忍。
又有一人接着道:「是呀,我家也是,糧價太貴,僱工的錢卻越來越少,而且很多人都不願意僱工,太守,我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是呀!真的活不下去了!」
眾人一片嘰嘰喳喳,傳進文黨的耳朵里如同電閃雷鳴。使勁壓下火氣,文黨道:「老人家,讓你們受苦了,來人,開倉放糧,按照以前的價錢,一石米糧八錢賣給各位百姓,若那家實在沒錢,就先欠着!」
常事連忙道:「老師,沒有朝廷的旨意,私自放糧可是要被殺頭的!」
「照我說的做!去!」文黨滿臉的暴怒,手下眾人不敢再勸。常事答應一聲,招呼百姓跟着自己去糧倉。
得到了太守的承諾,圍在太守府門前的眾人千恩萬謝的告辭而去。一大群人,來得快,走的也快。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太守開倉放糧,平抑物價的消息便在成都傳開。在成都人爭相傳送太守仁德的時候,炎濤倒吸一口涼氣。
「哎呀!」一拍桌子:「怎麼把這事忘的死死的,老崔,你小子也不提醒我一下,太守肯定饒不了我!」
「一石米糧才三十錢,我算過只有這樣賣出去咱們才不會虧本,若是再低,就賣不成了!」
「糊塗!咱們收米糧只是為了逼迫那些成都商賈就範,本就沒想着掙錢,這下好,叛軍沒把成都攪亂,卻讓蜀中商會做了,蜀中商會在成都百姓心中剛剛建立起來的信譽全被毀了!你趕緊回去,將糧價降下來,就八錢,絕不能漲一分!」
「咱們是商賈,商賈就是為了掙錢!」崔久明撇着嘴,一臉的不願意。
「是商賈不假,我問你,你要命還是要錢?」
「啊!不會吧?你是說,太守這一次要整治我們?你不是太守的學生嗎?」
「屁!咱們這位太守可是好官,他才不會看我是他的學生就手下留情,不重罰就不錯了!趕緊的!想活命就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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