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了臉上都帶着笑容。愛字閣 www.aizige.com這麼多天以來,人人都是這樣,見怪不怪。炎濤是個大方的人,黃十三最清楚,跟了炎濤這麼長時間,就自己攢下的錢都有七八千,這麼多錢,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跟着炎濤來了一趟羌地,怎麼說每個人都能分一點。
今日輪到黃十三警戒,他安排好哨兵,也找了一塊地方休息。剛剛閉上眼睛,又看見了木材店老闆女兒的肥碩身影。黃十三咧開嘴嘿嘿傻笑,來的時候已經和媒婆說好,讓媒婆去探探木材店老闆的口風。上次他跟着炎濤去過一次木材店,正好看見老闆的女兒從院子裏經過,只看了一眼,黃十三就忘不了了。
黃十三今年已經二十多,由於窮一直沒能討到老婆。如今有了錢,也跟了一個可靠的主人,老君觀的父親提說了好多次,黃十三這才決定出手。
「啊……」一聲慘叫,黃十三打了個機靈,一咕嚕爬起身。
一名哨兵急匆匆跑過來,手裏的寶劍上沾着血。黃十三將大斧頭一橫:「怎麼回事?哪地方喊叫?」
那哨兵一指自己身後:「山口有人,摸進來幾個,已經被兄弟們收拾了。」
慘叫的聲音很大,驚動了整個商隊,牲畜也變得不安分起來。
炎濤一咕嚕爬起身,見身旁的霍金睡的和死豬一樣,一腳就踢過來:「招呼人手,護住牲畜!」
一大群人站在山口,身前還有做出來的簡易拒馬。人數不是很多,目測也就二百多,手裏都有兵器,阻擋了商隊前進的路。為首的那個身材高大,穿着一件黑色斗篷,頭上戴着斗笠。在這能把人熱死的地方將自己捂的嚴嚴實實。
炎濤覺得這個人有些面熟,看不見樣貌,想不起來到底是誰。元山盜可以說已經被他收服,竟然還有人攔路,這就讓人不得不覺得奇怪了。
那人摘下斗笠,露出了自己的臉。黃十三大叫一聲:「縣尉!」
「你還認識我!」侯建面帶微笑,衝着炎濤翻了翻眼睛:「炎先生,咱們又見面了。」
炎濤沒有想到會是侯建,他聽到遇襲的消息,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元山盜匪。這些人雖然表面上對他臣服,但是這元山有數百個山寨,不用指望每一家山寨都會規規矩矩。炎濤的生意做的很好,貪婪的人也很多。何況這裏是元山,更是貪婪蟲的聚集地。
「原來是你!」炎濤笑笑:「你還真有本事,竟然能穿過元山。」
「這裏是蜀地,我家在蜀地已經生活了一百多年,豈能沒有幾個朋友。」
「這是實話,比起你們的根基,我的確初來乍到。」炎濤朝侯建身後望了望:「這都是你的人?」
侯建搖搖頭:「不全是!」這地方太熱了,穿着斗篷的確不合適。侯建脫了斗篷,裏面竟然光着身子,許多時間未見,侯建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原本的將軍肚不見了,換上的是結實的肌肉。由於出汗,全身上下泛着亮光,至少看上去十分健壯。
侯建三十多歲,放在現在正是大好的年紀。但古人普遍命短,三十歲已經人到中年。像侯建這樣的中年人,能有這樣的身材已經很難得了。
侯建身後的那個清秀後生,炎濤從來沒有見過。他雙手握劍,瞪着炎濤的眼睛裏滿是殺氣。渾身都在顫抖,恨不得立刻衝上來將炎濤碎屍萬段。
炎濤一指那後生,問道:「這就是劉家逃跑的哪一位吧?」
侯建沒有隱瞞,點點頭:「不錯,正是劉文的長子劉俊,劉家全家押往京城,在西市被處斬,只留下這一根獨苗,怎麼?你要趕盡殺絕?」
「有這個想法!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點道理我還是明白的,你們現在不就在找我的麻煩嗎?」
「哈哈哈!」侯建仰天大笑:「那你覺得你今天有機會嗎?據我所知,你現在手裏就五六十個護衛,剩餘的就是那一千多頭的牲畜,我在這裏等了你十幾天,瞧我這身上,已經被螞蝗吸了兩次,現在還在腫脹,不為別的,就為那兩個螞蝗,我都不會放過你。」
「為了兩個螞蝗殺人,你這個藉口講的不好!想當年,你們五六百人被我們十個人殺的血流成河,難不成候縣尉忘記了老君觀的事情?」
黃十三的心裏咯噔一下,他也是參加過那場戰鬥的人,對於天罰的事情他這輩子都忘不了。沒來由的將胸膛挺了挺,既然炎濤這麼說,黃十三便深信不疑。
侯建道:「你猜我信不信?」
「你當然不會信,所以你才會現身。」
「那件事你做的的確驚天動地,讓我好幾個晚上都沒能睡着,後來我仔細想想,這裏面肯定有問題,多方查找,終於讓我找到了你所謂天罰的真相,石鐵匠這個叛徒竟然被你廢物利用,我不得不佩服你收買人心的勾當。」
說完,侯建看了一眼黃十三,厲聲道:「還有你,你也是叛徒!」
黃十三慌忙退後把腦袋底下。霍金瞪了黃十三一眼,挺身站在黃十三身前:「少廢話,有本事就放馬過來,看小爺我怕不怕你!」
炎濤擺擺手,笑着點點頭:「這麼說來你的確做了不少功課,說吧,你想要什麼?」
「我要殺了你,替我父親和阿公報仇!」劉俊實在忍不了了,大喊一聲,掄着寶劍就要衝過來,卻被侯建一把拉住。
劉俊掙扎着叫到:「放開我,劉叔,今天我們就是來報仇的,不殺了炎濤,如何報仇?」
炎濤笑呵呵的看着侯建和劉俊:「候縣尉,你的這個侄兒太衝動了,根本沒搞清你此來的目的,你不會沒有告訴他吧?劉家小子,我來告訴你真相,你候叔只不過看上了我的這些牲畜,準備弄回去作為進獻的禮物,劉安要造反沒有馬匹怎麼可以?」
劉俊一愣,連忙轉頭看向侯建。侯建黑着臉,將劉俊拉到自己背後:「炎濤,挑撥離間對我們沒用,不錯你說的的確是我的意思,只不過順手殺了你也不是不可以。」
「哦?」炎濤道:「你殺了我,恐怕連元山都出不去,帶着這麼多牲畜,如果不能給這些元山盜一個滿意的好處,剩下的路就會變成死地!別告訴我,你能來就能出去,我相信你在元山有人,可你別忘了元山上最大的幾家盜匪都指望我這趟生意成功,給他們巨大的回報,你的手裏恐怕沒有能滿足他們胃口的東西。」
「這裏到處是強盜,你一天沒出元山,這些人就會和一群餓狼一樣盯着你,直到將你的骨頭一點點的咽下去!就算你出了元山,也走不到淮南,你信不信?」
侯建嘆了口氣,搖搖頭:「你還是這麼自以為事,我只要馬匹,牛羊對我沒有吸引力,想必這些牛羊足以讓元山上這些強盜放我一條生路了。」
「是嗎?,你知道我給他們的承諾是什麼?」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需要活着出去就好,你的承諾和我無關。」
炎濤突然大吼:「對面的人聽着,只要誰能解決了侯建和劉俊,我願意將這些牛羊全都送給他們山寨,另外依然滿足當初的承諾!」
侯建的身後沒人動,那些人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依然默默的站着,緊緊的攥着手裏的兵刃,警惕的看着拒馬對面的商隊。
「哈哈哈……」侯建哈哈大笑:「你這算是最後的掙扎吧?我敢來怎麼會想不到你的伎倆?如今炎先生已經不是當初溫水那個窮的連褲子都沒有的炎先生,現在的炎先生腰纏萬貫,用錢砸死人都不稀奇。」
「好吧!你贏了!」炎濤略顯無奈,這個侯建已經看透了自己,在多說什麼都是枉然:「那就動手吧?你還等什麼?看看最後贏的人是誰?」
蒸籠峽西面理論上來說,並不屬於元山盜的地盤。只不過這些年來,元山盜四處劫掠,讓一隻生活在這裏的羌人退到了草原深處。羌人和元山盜將這裏視為緩衝地帶,誰也沒向這裏再派一個人。這也是侯建選擇在這裏動手的原因,就算炎濤派人逃回去找人,最近的盜匪山寨也在幾十里外。侯建手裏幾百人,殺炎濤這幾十名護衛用不了多長時間。
侯建對炎濤這句話嗤之以鼻:「當初在老君觀的時候,你就應該殺了我,我也說過會回來找你的,你肯定沒想到會這麼快吧?」
「早早晚晚的沒有什麼分別,既然沒殺你就不會擔心你來報仇。」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不用再說了!」
「恩!」炎濤點點頭,轉身鑽進了護衛隊的身後。
「殺……!」劉俊大喊一聲,第一個衝過拒馬跑過來。霍金冷笑一聲,挺槍沖了上去。
山路不但窄,而且險峻。四下都是鬱鬱蔥蔥的灌木,想要繞過來得費一番力氣。劉俊長的文若,手裏的寶劍卻舞的不錯。劉家也是有淵源的,劉文那個不成器的傢伙沒有學好本事,他的兒子卻學了不少。與霍金兩人戰在一處,急促間竟然分不出勝負。
霍金大喊:「黃十三,格老子的別發愣了,趕緊把大哥帶走,退回羌地,找柯木智幫忙!」
黃十三終於反應過來,連忙轉身去找炎濤。護衛們在霍金的帶領下,守住山道,邊打邊後撤。沒過多久,霍金便聽見商隊後方傳來打鬥的聲音,不知道炎濤有沒有衝出去,霍金心裏着急,手上又加了幾分力氣。
劉俊到底是個文士,那能和霍金這種天生的武人相比。十個回合沒過,就被霍金挑飛了長劍,紅纓一甩,長長的槍尖,刺向劉俊的肚腹。眼看就要成功,忽然覺得一股大力傳來,霍金的紅纓槍擦着劉俊的腰肋划過,從劉俊身上嘩啦下一根布條。
「候叔?」
侯建看着霍金:「沒想到霍老四的鼻涕蟲兒子,竟然也有這樣的手段,來老子陪你玩玩!」
到底是正統武將,手下的功夫沒有荒廢。三兩下,霍金便有些左右不支。已經有幾個護衛被放到在地,從距離上看,他們被侯建趕退了的五十步左右。越過巨大的牲口群,都能看見對面黃十三戰鬥的影子。霍金一咬牙,和侯建拼上了性命。
大地開始顫抖,讓人不禁想起了老君觀里的那場天罰侯建稍微愣了一剎那,他沒有聽到巨響。既然沒有巨響,就說明炎濤這是在虛張聲勢。
劉俊傻愣愣的站着,嘴巴張的老大,兩隻眼睛盯着前方,想要喊卻喊不出來。
「上馬!」一個巨大的聲音在頭頂炸響。黃十三騎着一匹高頭大馬,趴在馬背上急速的衝過來。
黑馬搖頭擺尾沖在最前面,昂着頭嘶鳴。它的身後,數百匹駿馬緊緊跟隨,再後面就是無數的牛羊。每一頭牲畜都發瘋一般的往前沖。無論是石頭還是樹木,一頭撞上去,看也不看。
霍金一轉身摟住黑馬的脖頸,黑馬順勢仰起腦袋,霍金便穩穩噹噹的騎在了黑馬背上。在草原上待了這麼多天,騎馬的功夫見長。護衛們的動作很嫻熟,最差也能吊在馬脖子上,不至於被馬蹄踩死。沒人知道牲畜怎麼就驚了,剛才還好好的,被幾個夥計努力的圍在一起,怎麼就發起了瘋。
炎濤騎着白馬跟在黃十三身後,大聲朝後喊道:「別害怕,抱進了,咱們衝出去!」
牲畜群的後方,幾團火焰在燃燒,緊緊的追着幾頭公牛的屁股。眼尖的人能看到,公牛的尾巴着火了。被燒疼的公牛胡亂的發狂,看見什麼低頭就是一下。跑的慢的羊群被紛紛頂翻,腸穿肚爛,不知死活。
霍金輕輕帶了帶黑馬的韁繩,黑馬放慢了腳步,混進了牲畜群,將領頭的位置讓給那些已經瘋狂的牲畜。
慘叫聲此起彼伏,有人的也有牲畜的。山道實在太窄,連個躲避的地方都沒有。各種藤蔓和石頭亂七八糟,那些不小心被絆倒的牲畜,頃刻間就會被後面的更多牲畜從身體上踩過去。
侯建扭頭就跑,他可以肯定,這是他這輩子跑的最快的時候。跟着他來的山匪自然要跟着他去,誰也沒了心思繼續打仗了。牲畜們佔據了整個山道,就連道邊低矮的灌木和樹林也不放過。被追上的山匪,沒來得及抵抗便被擠到,然後便是慘叫。
回頭看了一眼,侯建正好看見劉俊傻乎乎的站在山道中間,他出聲大喊:「劉俊,快跑!」
奔涌的牲畜群踩動地面,整個大山都在顫抖。這樣的聲勢讓人從內心驚起害怕,作為漢人,沒人見過這樣的場面,用萬馬奔騰來形容雖然有點過,卻也差不了多少。
一股大力從劉俊的胸口傳來,整個人都飛了起來。文若的他就和風箏一樣在天上打轉,他能看見奔涌的牲畜群,也能看見在前方拼命奔跑的山匪,以及侯建的臉色。
劉俊笑了,這是解脫的笑。自從劉家全家被押往京城之後,劉俊從來就沒有笑過。這樣的血海深仇壓的他喘不過氣來。現在飛上天空,感覺到了自由。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