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的新鮮空氣順着紅袖推開的窗戶輕輕瀰漫進來,我坐在房裏的小案几旁,吃着嬤嬤為我做的酥油糕,前後調皮的搖着雙腿。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嬤嬤笑看着我的俏皮模樣,眉目間滿是笑意。
父皇已經下旨將我交與陳夫人撫育,昨日我就已經從菡莒宮搬來明華宮,陳夫人性情很是恬淡,素日喜好看書寫字,甚少出門,相比於趙董二人,她的眉目間與母后頗有幾分相像,特別是低首淡笑的樣子更是與母后的神情相差無二我心下對這位性情恬靜的女子也別樣親厚。
外面一陣輕微的喧譁,門口款款走來一宮裝女子,全身上下無多餘的釵環髮飾,只是用一支白玉簪斜插在鬢上,來人正是皇后,我的姨媽。
門口的侍婢紛紛向她問安請禮,紅袖更是殷祁上前攙着她,唯有我在椅上警惕的坐直了身子,睜大眼睛看着她向我走近,皇后看着我忽然的戒備,訕訕的笑了笑,「今日聽楚煊說你生病了,就過來看看你,身子可好些了陳夫人是個仔細的人,有她照顧你,自然是極好的。」
我點了點頭,一聲不吭。
皇后抬手在我額頭探了探體溫,這才鬆了一口氣般,忽而捂唇猛咳一陣,緩過了氣才釋然微笑,「還好,沒有發燒了。我今日帶了冬蟲草來,回頭讓蘇嬤嬤給你做藥膳補身子好嗎」ァ新ヤ81中文網
我使勁搖頭,「我討厭喝,我不要」
皇后抬眸看着我,「筱雪,你就那麼討厭我」
我抬頭瞪着她,心頭莫名的情緒蔓起,胸口起伏不定,只是一聲不吭的坐着。我抬頭瞪着她,心頭莫名的情緒蔓起,胸口起伏不定,只是一聲不吭的坐着。
皇后怔忡了許久,聲音晦澀,「好了,我也不打擾你養病,好生保重自己,有什麼事可以叫人來甘泉宮知會我一聲。」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這才鬆了一口氣。
紅袖抱着一個描金盒子進來恭敬回道:「公主,這是方才皇后娘娘帶來給公主的禮物。」
我漫不經心的接過打開,裏面竟是一尊白玉女俑
心頭瞬間輕悸,這個女俑,母后本來也有一尊,背後刻着母后的名諱「洛鳶」二字,可惜後來不小心摔碎了一角,母后當時很是心痛,只是將它珍藏在柜子裏再也沒有拿出來過,母后去世時,嬤嬤特地將那女俑隨母后一起入葬,現下我竟然看到了另一隻
我的手指輕輕在上面摩挲着,母后的笑顏恍若就在眼前,指尖觸到女俑背後刻下的「洛葵」二字時,我的面色驀地冷了下去,倏地重重將女俑扔在桌子上,冷冷道:「將它收起來我不喜歡。」
紅袖不解的看着我忽然變了臉色,猶自賠笑道:「這是皇后娘娘對公主的一番心意,公主」
啪我狠狠將桌上的茶杯掀翻在地,對着紅袖惡狠狠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先前就是從未央宮出來的奴才,你就是她派在我身邊的奸細,你快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快出去」
「是。」
紅袖滿臉委屈,只是抱着盒子低頭退出房外。
綠珠慌忙上前來寬慰我,我低着頭狠狠的咬着手裏的酥油糕,手指暗暗用力。
「什麼事讓我們的夙嬛生氣了」
卻見門口走來一抹清麗的身影,正是陳夫人。她面帶三分笑意看着我,
我撅着嘴低頭一言不發,陳夫人笑了笑走過來輕輕摸着我的額頭,「瞧瞧,馬上就要十歲了,還是小孩子的脾氣,今日天氣晴好,我帶你出去走走好嗎」
我歪着頭略一思索就點了點頭。
陳夫人看着我披散在肩頭的頭髮,嫣然一笑,「來,我給你梳一個好看的髮髻。」
已有宮女奉上玉梳,她拉着我走至銅鏡前,輕輕梳順我的頭髮,我乖巧的坐在凳子上,陳夫人輕聲道:「夙嬛的頭髮長的真好,又黑又亮,將來長大了定要讓帝都的王孫公子擠破門檻向皇上求親的。」
我看着銅鏡里她淡雅的眉目,這個世界上除卻母后與嬤嬤,眼前的女子是第三個為我梳頭的人。
我輕聲道,「夫人,我的母后當年在宮中是什麼樣的人」
她怔了怔,神色微微恍惚,「先皇后是一個極為靈慧的女子,寫得一手好字,還是當初皇上親自調教出來的呢只可惜」
她停住了話頭,微微一笑,「不說這個了,筱雪,你今日御花園的木槿花都開了,我帶你去走走好嗎」
我點了點頭,對着她甜甜一笑。
她寵溺的摸摸我的額頭,微嗔道:「這孩子。」
許久未曾出門,御花園裏,崇閣巍峨,層樓高起,面面琳宮合抱,迢迢復道縈紆,青松拂檐,玉欄繞砌。
今日陳夫人為我梳了一個別致的雙環髻,兩邊的髻上簪着小小的鑲金珠花,上面垂下細細的銀色流蘇,行走間玎玲作響。
她親自為我選了一件鵝黃色上繡着細密繁複的薔薇花的絹紗面料的外衫,層層疊疊的荷葉邊裙裾隨着我的腳步搖曳生姿。
一路遇到的妃嬪宮人盡皆是向我笑顏示好,我喜歡這種被人仰視的感覺,面上笑意愈加泰然,驕傲的仰起頭蹦蹦跳跳向前走着。惹得陳夫人在身後不停微笑着喚我走慢一點。
過一迴廊處,迎面負手走來了一華衣男子,約莫三十四五的年紀,前邊引路的宮女齊齊向他福身道:「奴婢參見淳親王」
那男子右手微抬,眼神落至我身上,神色略帶一絲疑惑,只見他眉目俊逸,五官稜角分明,身姿挺秀,卓爾不群,竟然面善的很
昔日常常聽母后和嬤嬤閒談提起淳親王生性秉直,當年母后還未登上後位時也對母后多加照拂,是帝都皇族裏與母后難得的親近之人淳親王是如今皇族中父皇僅剩的兄弟,與父皇幼時起便交好,如今閒散在府邸。
陳夫人緩步走上前,許久未曾見四王爺進宮了,王爺別來無恙。」
淳親王微微頷首,「今日是進宮向皇兄請示五弟的忌日祭奠事宜的。」
陳夫人略略一怔,「倒是忘了,過兩日就是端親王的忌日。」
淳親王擺手笑着,「五弟當年去世之時,本王這個做兄長的沒能為他做一點事情,現在也只能以此做為彌補了。」陳夫人苦笑着點頭,「端親王在天有靈,看到王爺此番心思,定會深感安慰。」
我抬起頭睜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淳親王面上的莫名傷感,他的目光也落在我的身上,站在原地看了我許久才問道:「你是筱雪」
陳夫人正要回答,卻已被我搶先道:「我叫夙嬛,筱雪是我的小名。」
他饒有興致的看着我一本正經的回答,笑着踱步上前,彎下身摸摸我的額頭,「倒是和先皇后當年一般好強回來這麼久了,宮裏還習慣麼」
我咯咯的笑着,「一切都好,謝王叔關心」
淳親王笑了笑,隨即站起身,「有空多去甘泉宮給皇后娘娘請安吧,在宮裏她是你唯一的母家親人了,娘娘素來體弱多病,你去多陪陪她也是極好。」
我面上的笑意漸漸淡去,聲音仍是一如既往的清脆,「謝王叔提點,夙嬛知道了。」
淳親王微微點頭,「去吧」
陳夫人向淳親王微微點頭,「王爺慢走」隨即拉着我緩步離去。
我偷偷的看了她的神色,她的眼眸低垂,默然不語,瞬時我也乖巧的不再多言。日頭漸高,現下已經是春末初夏時期,四下的樹木枝葉招展,蔥蔥鬱郁,陳夫人貼心的用自己手中的紈扇為我輕輕扇着,驅走炎熱之氣,身後跟隨的宮女恭敬的與我保持着十步的距離。
綠珠後面的疑惑道:「咦那是哪裏來的一隻兔子好可愛啊」
我低下頭一看,一隻小白兔正在不遠處睜着圓圓的眼睛一蹦一跳,煞是可愛,心下愛極,就要上前捉住它,那兔子一路調皮的飛快跑着,綠珠和一眾宮女在身後急急的追逐着我的腳步,我心下調皮,左躲右閃就躲開了她們的視線,陳夫人在身後遠遠喚我,我也不去理會,一路左撲右跳追到了一處僻靜的假山旁。
那兔子卻不見了蹤跡,綠珠也不知去向,我正疑惑的四處尋找,卻見前面不遠處一塊陳舊的牌匾斜斜的掛在一破舊的斑駁朱門上。
昭台宮
是劉昭媛拘押之地
心底募地一緊,果然對面氣沖沖走來一個約十一二歲的少年,面色陰鷙的瞪着我,他服色華麗,腰間的明黃腰帶彰顯着他不凡的身份。
這宮中有資格配明黃腰帶的只有親王與皇子,三位皇子中楚煊楚燁我已經見過,現下這一位定是二皇子楚煜了,而聽綠珠說過劉昭媛正是他的母妃。
心下一沉,生出一絲不詳的預感。
果然楚煜一步一步向我走近,面上的恨意毫無掩飾,一字一句咬牙問道:「你就是夙嬛」
我點了點頭,腳步不由的向後退,輕聲怯怯道:「二哥。」
楚煜拳頭緊握,怒指着我,「你為什麼這般惡毒我母妃只不過罵了你兩句,父皇就要因為你把她打入冷宮現在你還來這裏幹什麼」
「是她先罵我母后的」
「賤種」
楚煜額上的青筋暴起,一步上前狠狠將我推到在地,我的後腦直直撞在那假山凸出的尖利石塊上,一股溫熱的液體順着傷口流下,鑽心的疼痛陣陣襲來。
楚煜一時也沒有預料到會將我撞傷,頓時慌了神,他驚恐警惕的看向四周,此刻四下無人,方才緊跟着我的宮女們早已被我遠遠甩開,昭台宮這裏更是宮中偏僻之處,旁邊就有一個不淺不深的池塘,我顧不上傷口鑽心的疼痛,驚懼看着楚煜猙獰的眼神,他一步一步向我走進,意圖再明了不過。
我慌亂的搖頭,胡亂喊道:「不要,你母妃不是我陷害的不是」
楚煜面色蒼白,喃喃自語道:「我不能讓你去向父皇告我的狀,不能」他說着就一把就要拽住我的腳將我向那池塘邊拖去。
「楚煜,你在幹什麼」新八一中文網首發
是父皇的聲音,我吃力的睜開眼,就見面色陰沉的他身後還跟着董夫人夙璃和一大群內侍
心底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般,我急急喊道:「父皇救我」
楚煜此刻頓時慌了神,嚷道:「我不是故意的」正要拔腿就跑開,就已被父皇揮手示意內侍捉住。
劉公公飛快上前抱起我,夙縭跑上前來,手指觸上我的後腦,白皙的手心全然是暗紅的血跡,失聲道:「天啦,你怎麼會流這麼多血」
我這才警覺眼角那灼熱的熱流流進頸項,染紅了衣領,視線中全然是刺目的血紅,耳邊還迴蕩着宮人雜亂的腳步聲,陳夫人焦灼的聲音聽的不甚真切。
明華宮裏,御醫匆匆自門外進來,探查我的脈搏,又仔細查驗的傷勢,我睜大眼睛,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老者,吃力的開口問道:「御醫,我是不是要死了」
御醫大概沒有料到我會有這般舉動,面帶難色,仍是惶恐回道:「公主放心,老臣定當盡力為公主醫治。」
嬤嬤笑了笑,面色又嚴肅幾分,「這個皇宮裏沒有真相,只要皇上相信了就是事實,陳夫人已然遭到責罰禁足半月,公主現在也不宜過問這件事,好生養傷才是。今日的事定然是有人暗中操縱,不然公主以為二皇子會那般巧合的在昭台宮前撞見公主」
我點了點頭,「對了,嬤嬤,我今日在御花園見到淳親王了,可是他好像很維護皇后的樣子。」
嬤嬤一怔,不疾不徐的答道:「當年淳親王與如今的皇后自年少時便交好,後來在皇后的撮合下娶了昌和公主的外侄女朔陽郡主為王妃。只可惜那女子命薄,嫁過去沒幾年就去了,淳親王亦因此沒有再娶。」
我淡淡的哦了一聲,緩緩闔上了眼,心底有異樣的不安,卻又一瞬即逝。
一番忙碌下來,我的頭上被御醫包好了一圈白色的紗布,傷口處也撒上了藥粉,等到眾人離去,已然天黑是天黑時分,殿裏的燭火昏黃跳躍,我靠在嬤嬤的懷裏小聲問道:「嬤嬤,我的頭好疼,我是不是傷的很重」
嬤嬤的身子一緊,微笑道:「怎麼會呢御醫已經說了公主的傷勢不要緊,過幾日就會癒合的。」
「楚煜今天好兇,若不是父皇及時趕來,我就要被他推進池塘淹死。」
嬤嬤粗躁的手指輕輕撫着我的後腦,「方才皇上已經嚴厲訓斥了陳夫人對你照顧不周的罪責,禁足半月,綠珠等宮女也被杖責,二皇子也被傳去未央宮受訓,他的母妃本就被打入冷宮失寵,照今日的情形看來,陳夫人這次疏忽之下讓你被二皇子傷到,已讓皇上不悅,而那劉昭媛是再無翻身的可能,二皇子也極有可能會因此被皇上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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