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激戰的繼續,警衛連和工作隊向着東向坡地快速撤離,正如周大牛所料的那樣,日軍的火力戰線雖然拉的很長,但是局部防禦點卻十分薄弱。
敵人的人數並不多,只是一次衝鋒,在犧牲了幾位同志之後,東向的坡地便被警衛連佔領。
只是令警衛連和工作隊的戰士們有些震驚的是,陣地佔領之後,居然沒有發現一具敵人的屍體。
這說明什麼?
這支狡猾的小鬼子並沒有選擇死守陣地,應該是帶着犧牲的鬼子撤離了。
為此島治重雄也是十分的無奈,他這次帶來的兵力有限,不過七八十個人,能夠在短暫的戰鬥爆發之後取得當前的有利局面,已經是靠着驟然的偷襲了。
現在警衛連回過神來,兩方兵力懸差過大,就算是日軍有衝鋒鎗火力在手,島治重雄卻明白,再打下去自己的隊伍可就要損失慘重了,況且還不一定就能夠吃下眼前這股八路。
警衛連的戰鬥力要比他想像的要強悍的多。
當然,這還不是島治重雄選擇下令撤退的所有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是,原本他將自己當成一條隱匿在草叢中的毒蛇,隨時可以一躍而起,然後給敵人狠狠地來上致命的一口。
可現在他卻發現,在自己的隊伍里好像已經鑽進來了一條毒蛇了。
這條毒蛇他聞所未聞,他十分清楚,若是自己再不帶着隊伍撤離,可就要徹底葬送在這條毒蛇的口下了。
八路軍瘋三團的突擊隊!
島治重雄還是第一次接觸這樣的精銳八路軍小股作戰部隊。
他對段鵬一行的突襲有所察覺,還是在驟然發現自己的隊伍轉眼之間居然少了近三成之後。
這樣的陣亡率對於島治重雄來說簡直不能接受。
這支隊伍在組建之後,在他的手中曾執行過不下十次任務,每一次都能夠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勝利,然後全身而退,像今天這樣的犧牲已經大大的超乎他的預料了。
兩者的唯一一次正面交手是在五分鐘之前,島治重雄親自指揮了這場規模小到微不足道的林地作戰。
他甚至不知道敵人有多少人,大概是發現了兩三個吧,付出的代價卻是六個士兵的當場陣亡。
所有人死法一致,一槍斃命,偷襲者開槍之後,轉眼之間便會在樹林裏消失蹤影,就像是這林子裏的鬼魅一般,每一次出手伴隨着的定然是島治重雄一行的性命。
島治重雄最後看到的是一道滿身纏繞着枯黃落葉的身影,縱身一躍下了山澗,近百發的衝鋒鎗在那道身影前腳離開的地方足足攢射了十幾秒,子彈將地面打得坑坑窪窪,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有打到。
這是什麼見了鬼的敵人啊!
在自己伏擊的八路軍裏面居然會有這樣強悍的隊伍?
島治重雄來不及思索這個問題,卻意識到若是自己再不選擇撤退,可能就會死在這條毒蛇的手中了。
外加上警衛連成功的佔領了東向土坡陣地,島治重雄當即下令選擇撤退。
一場驟然的危機,就這樣解除了。
段鵬一行從林子裏出來的時候,隊伍里多了一道陌生的面孔,一個在方才的樹林裏被突擊隊俘虜的敵人。
讓突擊隊隊員們意外的是,這個敵人居然不是鬼子,準確的說是一個中國人,一個漢奸翻譯。
倒是也怕死,段鵬冷聲逼問的時候一切如實照說:
「我們是三十六十團二三步兵聯隊第九中隊的,被筱冢義男將軍專門挑選出來加以訓練,組建成了一支挺進隊,滅韓挺進隊,專門用來消滅八路軍瘋三團團長韓烽。
我們一共有150人,包括一些非戰鬥的特殊人員,比如諜報人員和翻譯官,以及通訊兵。
我們有電台,可以直接聯繫總部,甚至可以呼叫空軍支援。
至於這一次任務,是的,我們是誤打誤撞碰上的。
島治重雄隊長最近打探到消息,聽說八路軍準備南下中條山開闢根據地了,幾條大道和隘口肯定是會派人看守的,可島治重雄隊長認為八路軍喜歡打游擊戰,鑽樹林子,要是南下中條山的話,多半也會從山區走,所以帶我們來碰碰運氣,順便偵查一下情況。」
段鵬繼續逼問:「還有呢?還有什麼是你知道的,統統說出來。」
「沒有了,八路長官,您知道的,鬼子從來不會完全信任我們,特別是像我這樣只會做翻譯的翻譯官,我的權限非常小,就像這一次伏擊你們,我也只是聽命行事,一開始壓根兒就不知道這回事兒。」
這些漢奸大多都是這樣,在鬼子的手裏時囂張的很,一旦被俘虜,就立馬老實起來了,段鵬估計這漢奸翻譯所知有限,便不再多問。
這時姜有材返回,身上帶着傷,可最難看的是臉色,帶着抑制不住的悲痛,見了段鵬,眼睛霎時間就通紅了起來,「隊長,老包他……犧牲了,二娃子也……就連他們兩個的遺體……都被小鬼子給搶走了。」
段鵬一怔,只感覺自己的胸口像是針扎了一般劇痛,「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姜有材悲痛道:「老包帶着排頭兵的同志們排查時,有同志不小心絆到了了鬼子的詭雷,老包為了救那兩個小同志,後背都被炸爛了。
二娃子帶人趕過去的時候又被躲在暗中的鬼子偷襲,這支鬼子裏邊也有狙擊手,二娃子被打中了眉心,當場陣亡。」
李海整個人因為巨大的悲痛而顫慄着,他自責:「都怪我,我真他媽不是個東西,當時就不應該讓老包帶着他們去,該死的是我。」
「海子!」
「隊長,你讓我殺過去,我要給老包和二娃子報仇。」李海在巨大的悲痛和暴怒中似乎有些失去了理智,踉踉蹌蹌地抓着槍支站了起來。
段鵬猛地站起,一向對突擊隊老隊員尊重有加的他一拳將李海擊倒,紅着眼睛道:「夠了,海子,老包和二娃子走了,俺們誰也不比你的傷心少,可你忘了團長教過俺們什麼了嗎?
是理智,一名優秀的突擊隊隊員,任何時候都不能失去理智。
我們自然要為老包和二娃子報仇,為所有犧牲的同志們報仇,可不是現在,我們不能魯莽。
現在對於我們來說,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將工作隊的同志們安全地護送到河村。」
李海癱坐在地上,劇烈地啜泣着,聲音哽咽,「他們的遺體……」
「我們一定會搶回來,還會讓這支找死挺進隊徹底後悔的。」
老班長劉正見慣了生死,可是這人一老,眼眶子就淺,淚水忍不住地在眼眶裏打轉,「我倒是不擔心這個,你們都知道團長的脾氣,要是團長知道老包和二娃子犧牲了……恐怕……」
劉正說到這兒,隊員們反而更加地覺得悲痛和委屈了,恨不得此時此刻他們的老大哥韓烽就能在此地。
段鵬一嘆,心中有些發苦,老班長所說他何嘗不知道。
儘管韓烽總是把什麼事情都埋藏在心底,表現出一副沉穩的樣子,可是段鵬很了解團長的脾氣,特別是在對於自己這幫老兄弟們的個人情感上。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幫老兄弟們就是團長韓烽的逆鱗之一。
段鵬甚至不敢想像,如同老班長所言,當團長知道老包和二娃子犧牲的消息時,又該會做出怎樣令人覺得瘋狂的舉動。
天,似乎開始變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