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中,宋楠發現葉芳姑有些心事重重,晚飯後,宋楠拉了葉芳姑去房中詢問原因,沒想到從葉芳姑的口中得到了一個勁爆的消息。
昨晚宋楠同意葉芳姑去幫自己暗地裏查探鄭總旗的家中情形以及他是如何在坊間揩油弄到錢財的,葉芳姑第一次幫宋楠辦事,自然盡心盡力;宋楠前腳出門去衙門,後腳她便換了身男裝趕到衙門口等候,當鄭總旗等人出衙門口往街上走的時候,葉芳姑根據宋楠的描述一眼就認出了鄭總旗,於是便偷偷的跟在他們身後。
宋楠在衙門中的安排是讓鄭總旗帶着二十名校尉巡視正西坊,可鄭總旗卻隨着另一伙人直接往東去了,葉芳姑跟出十幾條街,過了永定門大街向路人一打聽,才知道這裏是正東坊。
葉芳姑當然不知道鄭總旗違抗了宋楠的命令,她以為這兩撥錦衣衛本來就是來正東坊辦差,於是便一路的跟隨,但見那鄭總旗打發了手下錦衣衛散去之後自己卻直接跟着一人尋了一件酒樓進去喝酒。
宋楠聽到這裏,忙問:「那一個也是錦衣衛打扮麼?」
葉芳姑道:「跟那姓鄭的裝扮一樣,也是個當官的,聽那鄭總旗叫他老韓老韓的。」
宋楠道:「是不是面孔白淨,眼睛細長,個子還挺高的。」
葉芳姑道:「正是。」
宋楠道:「是韓總旗,我手下轄有兩名總旗官,鄭總旗是一個,韓總旗是另一個。」
葉芳姑點頭道:「原來如此,這兩人進了酒樓之後便找了個包廂要了酒菜,我本來想先去查訪姓鄭的家住哪兒,可是沒一會兒,也不知是事先約好了還是怎麼着,幾個邪眉歪眼的傢伙也進了酒樓,還朝掌柜的打聽錦衣衛的兩位官爺在哪個包間。」
宋楠一驚道:「你沒進去聽他們說些什麼嗎?」
葉芳姑微笑道:「我就那麼笨麼?後來進去的這幾個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貨色,走路都橫着膀子,他們尋錦衣衛自然不是去打架,我當然要去看看有些什麼勾當;我也在二樓要了包間,坐在包間裏偷聽他們說話,沒想到聽到的話嚇了我一跳。」
宋楠道:「快說,快說。」
葉芳姑攏了攏頭髮道:「你今天整治那鄭總旗了?」
宋楠道:「你怎知道?」
葉芳姑道:「那鄭總旗跟韓總旗兩人罵的厲害,都是針對你的,後進去的那幾個人好像是街面上的混混頭子,那個韓總旗和他們好像很熟,稱兄道弟的很是親熱,後來那鄭總旗想要走,被姓韓的和那幾個一頓好罵。」
宋楠聽得一頭霧水,實在理不清頭緒,就聽葉芳姑接着道:「我當時還以為這姓韓的是比你還大的官兒,不然那鄭總旗怎麼被他呵斥了一頓一句話也不敢回。」
宋楠更覺得驚訝,這事聽起來怎麼這麼離奇,韓總旗給自己的印象是溫和少語,也並不那麼跋扈囂張,相反那鄭總旗倒是跳脫凶霸的很,韓總旗居然在背地裏訓斥鄭總旗,這怎麼可能。
&確定沒聽錯?」宋楠道。
葉芳姑白了他一眼道:「你若不信我,我就不去幫你打聽啦。」
宋楠忙摟住她親了口道歉道:「說,你繼續說。」
葉芳姑喝了口水,輕聲細語將偷聽到的談話在宋楠耳邊原原本本一字不漏說了出來。
宋楠越聽越心驚,聽完之後身上都冒了不少冷汗,事情遠比自己想像的要複雜的許多。
……
時間追溯到五六個時辰之前,正東坊的永發酒樓二樓只有兩個包間有客,因為是一大早,酒樓剛剛開張還沒有上客,但兩名錦衣衛的旗官便上了二樓訂了包間,掌柜的暗叫晦氣,一大早便有錦衣衛上門,今兒一定生意不順;可更讓他膽戰心驚的事情還在後面,不一會,正東坊的痞子頭仇五便帶着兩名手下進了酒樓打聽兩名錦衣衛官爺的包間所在。
掌柜的不敢怠慢,趕緊親自將兩人送往二樓包間中,命小二送了茶水點心上去,自己則連滾帶爬的下來,暗自發愁。
緊接着一位面容清秀的公子哥兒也要了二樓的包間,掌柜的有心提醒那公子哥兒別在二樓喝茶,那公子不聽,掌柜的也只好作罷,只暗暗祈禱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兒,那後來進去的便是女扮男裝的葉芳姑。
葉芳姑仗着耳力不錯,為了不引起包間裏的眾人的注意,便遠遠的在角落裏的包間坐下。
就聽那邊包廂里雙方正稱兄道弟的叫的熱乎,姓韓的錦衣衛正在給雙方引見。
&是咱們正南坊第七百戶所的鄭總旗,這三位是正東坊的仇五爺和他的兩個手下大黑小黑兄弟,你們親近親近吧。」
仇五一抱拳嘿嘿笑道:「大名鼎鼎的鄭總旗,兄弟有禮了。」
鄭總旗顯然是沒料到會跟這三人見面,疑惑的問道:「韓總旗,你說帶我來見個朋友,不會就是這三位吧?」
韓總旗笑道:「正是這三位爺。」
鄭總旗猛然起身道:「恕本人還有公務,這便告辭。」
仇五三人的臉色一下子拉了下來,曼斯條理的道:「原來鄭總旗是看不起咱們爺們,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韓總旗也道:「鄭兄弟,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不給哥哥我面子麼?他們可都是我的朋友。」
鄭總旗怒道:「他們是正東坊街面上的混混,什麼時候跟你是朋友了?老韓,你沒弄錯吧。」
韓總旗冷聲道:「鄭總旗,你說話可注意點分寸,混混?你可知道沒有這幾位爺,你哪來的那麼多錢財去收買人心?你以為就憑你的面子,能在街面上榨出油水來?做夢去吧。」
鄭總旗一愣道:「那些錢不是你說的是商戶們孝敬咱們的麼?怎地跟這夥人有關?」
仇五開口罵道:「孝敬你?那些商家會買你的帳?你以為你一身狗皮一穿,一把繡春刀跨着人模狗樣的就能讓那些奸商孝敬你?告訴你吧,都是老子的妓院賭場出的錢,你他娘的還在做夢。」
鄭總旗嚇了一跳,指着韓總旗道:「你原來是騙我的,我他娘的上了你的惡當了,原來你們是勾結在一起的。」
韓總旗一拍桌子怒道:「老鄭,別給臉不要臉,老子幫你籌錢收買兄弟們的人心,想幫你當上百戶,你不領情便罷了,還他娘的反咬一口;別以為你多有人緣,今兒早上的事兒你看到沒有?新來的那個姓宋的可是盯上你了,遲早他要趕你出錦衣衛,你還搞不清形勢,你快要完蛋了。」
鄭總旗怒道:「可是咱們也不能跟混混結交啊,這要傳出去可怎麼得了。」
和仇五同來的大黑小黑兩人同聲罵道:「去你娘的大腿,混混怎麼了?比你這窩囊廢好多了;瞧你那樣兒,打腫臉充胖子,前兒一名兄弟去隆慶寺看到你老娘拿着個破碗在等人施粥,你是怎麼做人的,老娘就差要飯了,你還有臉說咱們。」
鄭總旗臉上紅一塊青一塊,氣的眼中冒火卻又無從發作,仇五笑嘻嘻的罵道:「兩個兔崽子,這可是咱們錦衣衛的鄭總旗,這麼沒大沒小的,人家可不是不孝敬,只不過是迷上了咱們東城的小鳳仙兒,每月的幾兩餉銀都被小鳳仙兒的大**給夾走了,人家可是重情義的漢子呢。」
大黑小黑嘿嘿淫笑,連連點頭稱是。
鄭總旗驚道:「你們怎麼知道此事?」
仇五笑道:「我們怎麼知道?你以為就你這副摸樣小鳳仙能看上你?還不是老子們替你暗地裏做的大媒,成全你們做了對快活鴛鴦,你他娘的還蒙在鼓裏,實指望能捧你能混上個百戶,將來咱們再挑明了事情以後對咱們有所回報,沒想到你這麼慫包,今兒早上的事情我可都聽說了,被那新來的姓宋的整的跟孫子一樣,你還有臉說咱們是混混,還他娘的看不起咱們。」
韓總旗也冷聲道:「你在那小鳳仙身上花了不少銀子,那些銀子可都是從我這裏拿的,我的銀子也就是仇五爺的銀子,今日你若覺得跟咱們結交失了面子,我也不強求,把這一年多從我這裏拿去做人情和給小鳳仙花的錢都還來便罷,兄弟一場,我也不向你要利息,一共一千八百兩,拿來吧。」
鄭總旗臉漲得通紅,一千八百兩銀子他如何還的起,每月五兩的餉銀不吃不喝都要攢三十年,難道要自己去搶麼?
&日見你受欺負,本想尋了仇五爺前來替你出出主意,只要趕走了那姓宋的,就憑你在兄弟們心中的印象,在替你在上頭打點打點,百戶還是你的,我又沒和你爭;沒想到你不識抬舉,這可就怪不得我了。」韓總旗惡狠狠的道。
仇五笑道:「還錢吧,要不要兄弟們替你在幾個坊間替你宣揚一番,說你借錢泡粉頭,老娘餓的快要討飯了,那樣你可就是天下第一大孝子了,沒準皇上還要下令給你在正南坊立個牌坊呢,哈哈哈。」
大黑小黑哈哈大笑,極盡奚落之能事,鄭總旗怒道:「你們敢,你們要敢壞老子名聲,老子跟你們拼命。」
仇五笑道:「那爺們可真嚇的發抖了,你可真夠厲害的。」
眾人又是一陣狂笑。
韓總旗擺擺手道:「仇五兄弟也不要太過分,鄭總旗可是個硬漢子,不然當初咱們也不會選了他往上推,鄭總旗,以前咱們是兄弟,兄弟的錢便是你的錢,隨便花隨便用,絕不向你開口討要一兩,現如今你不願跟咱們做兄弟,也不能怪我絕情,你可多擔待。」
鄭總旗頹然坐下道:「你們這是要逼死老子了,乾脆老子一抹脖子死了乾淨。」
韓總旗拍拍他的肩膀道:「鄭總旗,你死了乾淨,你老娘誰來養活?還有那嬌滴滴的小鳳仙兒可就便宜別人了,不瞞你說,要不是因為你,我早就弄她上手了,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戲,你若是死了,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鄭總旗雙手插頭悶吼道:「你們這般算計我到底是為什麼。」
韓總旗道:「算計你?我們捧你上百戶的位子,這是看的起你,日後也只是希望你能叫手下別擋了大家的財路而已,只沒想到這姓宋的小子橫插了一槓子,弄得雞飛蛋打,要怪你該去怪那姓宋的才是,為何卻來沖咱們這幫好心的發怒?」
鄭總旗長嘆一聲道:「現在有什麼辦法?他是百戶,難道跟他對着幹犯上不成?那可是咱們沒理。你們卻又來逼我,我能有什麼辦法?」
韓總旗呵呵一笑道:「今日不就是來替你出主意來了麼?你卻偏偏要鬧,還不跟跟仇五爺道個歉,仇五爺可是帶來了一條妙計呢。」
鄭總旗猛然抬頭,雙目通紅,問道:「你們有什麼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