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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名韃子軍官的張口結舌之下,宋楠將自己的要求娓娓道來,花不溫和達魯赤怎麼也沒想到,迎接自己的不是磨快的砍頭刀和無盡的折磨,而是這麼個奇怪的要求,兩人瞠目半晌,相互打着眉眼,從對方的眼神中都看出了極度的懷疑。
&麼樣?你們只需做了口供,證明我蔚州城中有人給你們通風報信與你們勾結,便有活路,我們非但不殺你們,還會贈與重金,放你們平安歸去。」宋楠悠悠的道。
&人!哪有這麼好的事。」花不溫和達魯赤幾乎異口同聲的道。
&你娘的腿!」江彬大罵道:「兩個狗東西給臉不要臉,要不要老子打折了你們手腳丟到野地里去餵狼?」
花不溫和達魯赤身子一抖,眼中閃過一絲恐懼,挨刀子倒是不怕,怕的是一時半會兒死不了,被野狼活活分屍,想想都不寒而慄。
宋楠微笑道:「千戶大人莫發怒,天上掉肉餅的事情換做我也會不信,兩位將軍,你還別不信,這等好事還偏偏就砸到你們二人頭上了。」
花不溫沉吟了片刻,忽然問道:「我明白了,你們定是跟人有仇,想借我二人之口誣陷他人通敵,藉機除掉仇人是不是?」
江彬睜大眼睛道:「你他娘的是如何知道的?」
花不溫略有得色,傲然道:「這等伎倆如何逃過我的眼睛,我花不溫可是我蒙古大軍中的儒將,你們一……一開口,我便知道你們想幹什麼。」他本想說『你們一撅屁股我便知道你們拉什麼屎』話到嘴邊驚覺有侮辱之嫌,和現在俘虜的身份不符,所以趕緊改口。
宋楠呵呵笑道:「好,既然你明白這一點,也無需我多費口舌,這筆交易你願不願意做,你替我們辦事,我們饒你性命,放你歸去,還贈送一筆酬勞;或者我們找別人幫忙,重金加上一條命的代價相信外邊那十幾名士兵中總有願意和我們合作的,雖然只是普通的士兵,但辦這等事其實也無需職位多高,而兩位的下場剛才千戶大人已經跟你們說的很清楚,那就是打折了手腳丟到野地里去,也許兩位僥倖能活命也未可知。」
達魯赤忙擺手道:「活不了活不了,天氣嚴寒,手腳折斷,野地里狼群縱橫,怎麼活?」
宋楠道:「那可說不準,也許兩位吉人有天相也未可知。」
達魯赤頭搖的像撥浪鼓,連聲道:「不成不成,那是必死,還不如一刀殺了我們呢。」
江彬喝道:「囉嗦個鳥,由得你們挑三揀四麼?老子說打折了手腳便打折了手腳,你想挨刀圖個痛快,老子偏偏不依。」
達魯赤怒目而視,和江彬凶神惡煞一般的目光一碰,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在地上,不言語了。
宋楠微笑道:「兩位,如此良機還猶豫什麼?我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我們大明朝有句俗語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給兩位盞茶時間考慮,過時不候。」
宋楠撇過臉去跟江彬對坐飲茶,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故意說些人生樂事,什麼美女美食美酒之類的話題,摧毀兩人的死志;一杯熱茶還沒喝完,便聽那花不溫突然開口道:「我等如何知道你們會不會遵守諾言?萬一事情了結了之後你們還是要了我等性命,我們豈不是白幫你們忙了麼?」
宋楠心中冷笑:這兩人還想活命,事情一了,江彬必然會宰了兩人滅口,豈會讓這兩人活着回去散佈消息。
&們只能賭一把,因為你們沒有選擇的餘地。」宋楠冷冷的道。
花不溫和達魯赤兩人猶豫不已,宋楠冷聲道:「好了,盞茶時間已過,也罷,瞧你們二位也是硬骨頭,或許想殺身成仁當大英雄,我們也不為難你們,千戶大人,就按照您的意思處置他們算了,我去在降兵中再找個識相的來,大不了叫他們冒了這兩位韃子官兒的名字,也叫花不溫和達魯赤罷了,其實也官大官小對咱們的計劃也影響不大。」
江彬將手中的茶杯重重的一頓,道:「說的是,老子早看這兩個磨磨嘰嘰的傢伙煩的緊了。」說罷仰頭朝外邊叫道:「來人!打折了這兩個傢伙的手腳,丟到西邊山谷里去,聽說昨夜那裏有狼群出沒,好的緊,妙的緊。」
門外幾名親衛聞聲而至,不由分說進來拖着花不溫和達魯赤便往外走,真到了這個時候,花不溫和達魯赤再無猶豫,忙高聲叫道:「饒命饒命,我等幹了便是。」
江彬擺手道:「遲了,老子不稀罕了,誰知道你們心裏打着什麼主意,拉走拉走。」
&敢,不敢,但求饒命,一定按照將軍您的意思來辦,再說了你們找人冒充我們,應對之際必出破綻,還是我二人親自辦此事較為妥當。」花不溫和達魯赤高聲叫喊道。
江彬歪頭看着宋楠道:「兄弟,他們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呢,當官的和當小兵的氣度言語上確實有出入,你看如何?」
宋楠忍住笑伸手摸摸下巴煞有其事的道:「好像……似乎有那麼點道理,要不就還用他們辦事?」
江彬皺眉道:「可是我最煩別人墨跡,一會這兩個傢伙又要鴰噪,豈不是又讓我窩火麼。」
花不溫大叫道:「絕不再鴰噪了,將軍放心,放一萬個心便是。」
宋楠微微點頭,江彬擺擺大手,示意親衛們出去,花不溫和達魯赤驚魂未定,歪在地上喘息,面如白紙一般;若無活命的希望倒也罷了,一旦活命的機會擺在面前,什麼視死如歸,什麼馬革裹屍的誓言統統都成了狗屁,花花世界,大好人生,多少樂子可以享受,誰願意被打折了腿丟到山谷里去餵狼?況且兩人都是軍中小官,雖然級別不高,但混到這個地步也是拿命博回來的,豈肯就此不明不白的死去。
宋楠起身來到兩人面前,伸手解開兩人手上的繩索,將他們拉起身來,幫他們拍拍身上的泥土,笑道:「這才對嘛,大好的人生豈能就此終結,兩位一死倒是博了些虛名,但從此之後醇酒美人花花世界便和兩位無幹了,家中縱有貌美如仙的嬌妻,萬貫家私,也只是便宜了別人;所以說,做人吶,還是實際一點好。」
花不溫和達魯赤連連點頭,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多麼愚蠢,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兩人腳上的繩索未解,未經允許也不敢伸手解開,所以宋楠招呼兩人坐下喝杯熱茶商議細節的時候,兩人如殭屍一般並着腿一蹦一蹦的蹦到桌子邊,挪動屁股坐在凳子上,抱着茶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大口,長吁了一口氣。
宋楠笑道:「二位,既然想明白了,咱們便進入正題,事情其實很簡單,二位只需按照我們所說的話寫下口供,然後一口咬定蔚州城中有人和你們勾結通風報信便罷。」
兩人連連點頭,卻欲言又止。
宋楠笑道:「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你們是想問事後你們如何脫身是麼?」
花不溫看了看欲要發飆的江彬,咽了口吐沫道:「沒……沒這麼想。」
宋楠笑道:「好吧,為了讓你們寬心,我便告訴你們如何安排你們脫身的計劃,我們準備好兩名你們的士兵作為你們的替死鬼,這件事最終完結,兩位必然是要問斬的,而你面前的這位無所不能的千戶大人會在問斬之前用替死之人將你們換出來,你們蒙古人都是五花頭扎小辮,身子像個矮冬瓜,在我們看來你們長得差不多,加之在千戶大人的周旋下決計不會有紕漏,替死鬼一旦行刑,你們二人便可重獲自由回歸家園,從此繼續過你們的逍遙日子,這麼安排你們可還滿意麼?」
花不溫連聲道:「滿意,滿意,這麼安排自然妥當。」花不溫明白,既然是面前這兩人要作偽證,自然不會讓自己二人落到不相干的人手中,所以倒不擔心會被人拷打暗殺,唯一擔心的是事了之後如何脫身,現在宋楠一番釋疑正是消除了心頭的疑慮,心頭的大石放下了一半。
&等還有個不情之請,往兩位將軍准許。」花不溫大着膽子道。
江彬哼了一聲,兩人嚇得一抖,宋楠卻笑道:「說來聽聽。」
花不溫看了江彬一眼,小聲道:「跟我們一起被俘的兄弟你們當真要放了麼?他們若是歸去,我二人將來回歸北地必會被盤問懷疑,不如……」
宋楠心中暗嘆,人一旦泄了那股氣節之後便什麼都不顧了,這也可以解釋歷史上那些大漢奸投敵之後為何會變得變本加厲,言行更加的不要臉起來,一起被俘,將來脫身回去確實不好解釋,若是無人活着回去,將來這二人脫身之後必會否定被俘的事實,甚至吹噓如何機智躲避明軍追捕,捏造出如何千辛萬苦的脫出重圍之類的謊言來。
宋楠看了看江彬,江彬滿不在乎的道:「罷了,盡數宰了他們便是,留下兩個給你們當替死鬼。」
花不溫和達魯赤連連拱手拜謝,絲毫無羞愧之意。
宋楠忍住心頭的厭惡之情,冷冷道:「該為你們做的我們都考慮周全了,剩下的便要看你們的了,醜話說在頭裏,你們少不得要受些皮肉之苦,少不得過堂受些刑罰,但你們若敢壞了我們的事,我敢擔保你們一定會死的很慘。」
花不溫和達魯赤連聲道:「絕不敢多言,您二位放心便是。」
江彬厲聲道:「別不往心裏去,我等既敢發動此事,便是早已安排周詳,你們便是胡言亂語也無人信你們,更何況你們將要親筆寫下證詞,便是反悔也被認為是攀誣狡辯,而到那時老子會活剮了你們,把你們的肉一片片的剮下來,給你們留一副骨頭架子,不信你們就試試看。」
兩人嚇得一咕嚕滾在地上連連磕頭,以祖宗八代立誓一定不會胡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