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遊俠 第12章 扯皮之刑

    這散花毒來自西域，據傳是由蛇毒、蠍毒、蜘蛛毒等混合炮製，毒力甚劇，動物一吸即死。對此毒的儲藏非常講究，必須是密不透風的容器。一旦接觸空氣，毒粉就蔓延開去，僅一小把就能迅速散出十步之遠，十步之內的人都得沒命。這種毒物在江湖上惡名昭彰，使人談虎色變，至於眼見為實，江湖經驗豐富的義頭領也只是聽說過其特性，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更別提其他人。

    光頭雖死，但至死不悟誰是殺他的惡魔，死前的痛苦之容把面部扭曲，卻對女屍垂慕而視的眼珠子含嵌着溫存，那樣子似是告訴世人：他找到了愛的歸宿，雖死之日，猶生之年，好不悠哉。

    正因光頭有此遺容，這給某些人曲解光頭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提供了藉口，「死得其所。」於是眾口一聲，把悼念變為賀詞：「兄弟，你終有紅顏知己與你燕爾同居，我等羨慕的不得了，不多送了。嘻嘻，但願來生多長點腦子，少一些胡塗。」

    這些雖看似安慰，但也不難看出光頭平生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何其低劣。郭解看在眼裏，心有感觸，怛然哀嘆：「光頭兄弟，雖然你這廝讓我反感，不過你我素昧平生，不因有仇相離，也不因有恩相聚，今日之會，全是一個『緣』字促和。既然有緣，我郭解不記前嫌，只念後惠，特為老兄獻上一滴鮮血代酒作酹、代肉作祭！」言罷，就要刀割手指，但想到剛拿刀刺的那女屍口吐的是黑血，擔心刀上沾異物，於是改用牙咬，把血滴在光頭的屍身上。郭解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裏很是憤恨，他如此演戲不過是為了給這幫人留個好印象罷了。其實他心裏想的是：死的好啊，死的好。

    作為一個外人都如此尊重他們的自家兄弟，這不單是給他們戴眼罩，同時也給他們上了一堂課：為什麼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之間不相容呢？因此他們都灰臊得不得了，仰望義頭領，肅然請命：「義大哥，我們和光頭兄弟一場，就讓他這樣走了，叭嗒叭嗒嘴不對味，你看該怎麼辦？」

    「干我們這一行，猶如遊走刀刃，死傷兄弟，那是家常便飯，沒什麼可奇怪的。」義頭領說，「況且光頭之死，是他自己找的，我們沒有給他挖坑、鑿井、使絆子，他陷進去只怪他倒霉。」

    義頭領話的道理毋庸置疑，郭解也是深感苟同，但依然發揮着他的演技：：「聚也好，散也罷，說白了這都是有緣，有緣之人必然因果相關，因果相關一定禍福分擔。我看吶，光頭的死，大家都負有一定的責任，推是推不掉的。」

    無怪這義頭領能夠拉起一杆大旗，他非常聰明，立時開悟：「我是頭兒，對兄弟的死，責無旁貸！手心手背都是肉，丟了光頭，我哪有個不心疼呢？好，就聽郭解的，我們一起取血獻祭！」於是割指取血，灑於棺內。

    首領帶頭，夥計效仿，都依樣畫葫蘆，向光頭行了血祭之禮。

    也許是心理作怪，這時眾人再看光頭，他的面部矯還原樣，喜形於色，龐大的身軀一刺棱，背倚着棺材幫兒斜臥下去，看着舒坦多了。

    抑或受氣氛感染，大家的淚眼掩蓋了愧色，都低頭扼腕起來。

    哭得最厲害的當屬張隼：「原本聽說下葬的是蕭家太夫人，可是……」恨得他自己直打自己的耳光。

    義頭領愕然有頃，自言自語：「我們中道兒了。」

    「就是嘛。從一開始我就懷疑這裏有問題。」郭解應聲道。

    義頭領沒有說話，兩眼泛着青光，右手拔出同泛青光的月牙彎刀，左手把女屍手中的劍拽出，扔給郭解，郭解閃開沒敢接，還是擔心有毒，緊接着義頭領跳進棺材。從他的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氣勢來看，手下們明白，他這個非常之人，一定要做出非常之事來。

    因為棺材本來就窄，加上殮入兩人，沒有義頭領的入腳處，於是乎兩腳一分，把左右棺材幫兒反向踩倒，使墓葬變得有槨無棺。他先把兩屍分開，再把女屍的衣服剝光，手採頭髮，往高一提，那女屍呈現坐姿。另一隻手操着彎刀，劃破女屍的肚皮，切齒道：「你詐死行兇，禍藏腹內，罪一也，作為懲罰，先扒你的肚皮！」彎刀一橫一挪，赫然有聲，所扒開的皮不拖泥帶水，表皮未染一點血跡，非常乾淨利落。於是喜形於色，彈刀大笑。

    觀此情景，大家都有觸目驚心之感，膽小的莫不懾服，側目低頭。

    對待有罪之身，千刀萬剮猶不解恨，這容易讓人理解，也容易讓人接受，但是，當罪人死去，她的有罪之身已經變成無辜之肉，再施荼毒，那可就有些豺狼成性了。畢竟，罪人得到懲罰，還給天道一個公平，如果再拿她出氣，恐失文王澤及朽骨的傳統道義。人們心中都有些不平，除了一人-郭解！他一向記仇，也贊同有仇必報，他人害我一成，必十倍報之，報恩也是如此。況且，郭解即將踏入江湖，必須能承受住江湖上形形**的殘酷手段，這，就當是上一課吧，他的手在抖，手上的松明在晃，松明之火在不住的搖曳，被它照出的人影若神祇起伏，若鬼怪游離，他發抖有驚怵的成分，更多的卻是，興奮！！！

    義頭領在迷離的火影中刀之所向，刃之所割都運作自如，不失毫釐，嘴裏叨咕：「你死了還顯擺風流，勾引我的兄弟，罪二也，作為懲罰，再毀你的容顏！」刀刃往上一撩，女屍的麵皮被剝離開來。然後對刀吹哨，欣喜若狂。

    看着這位頭領的一系列動作，郭解終於猜透，道：「聽聞黃河七梟三年前突然解散，有五人集體失蹤，只有斷頭台義縱和黑流星楚傷又單幹起以往的勾當，二人中，義縱名氣更大，因為傳言他又多了一項讓人害怕的本事。就是扒皮！」

    「哈哈哈哈哈！」義頭領大笑：「有眼力，有頭腦！黃河七梟解散後，我又招攬一批弟兄行走江湖，因為沒了沒了七梟的名頭，我自然要再次展現出一項讓人記得住的本事。所以，我又多了一個外號，叫扯皮子！對，我就是義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