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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貢紀208年7月15日
明媚的早晨,位於龍之國南部的柯林鎮漸漸升起了煙火。讀字閣 m.duzige.com
從北邊的小路上來了一個奇怪的陌生人,帶着兜帽,身上還背着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傢伙。
「你背上的,掀開來我看看。」
儘管收了錢,車夫還是指着背上的人說道。
陌生人沉默了一陣子,將背上的人放下來,掀開她的兜帽,露出一張慘白的少女的臉。
「死人?是,是瘟疫嗎?你把她領子解開!」
陌生人照做,見沒有發黑的痕跡,車夫鬆了一口氣。
很快,他們上路了,一路向南,直到龍之國邊境。
坐在顛簸的馬車上,陌生人解下斗篷,露出淺亞麻色的馬尾,正是阿黛拉。她眼圈發黑,眼神空洞,因為她背着伊莎貝拉的屍體奔襲了整整一天兩夜,從瑪瑙河一直跑到這裏。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教廷不會追上來了。
昨天,阿黛拉甦醒後,在席勒的屍體上發現了自己在德卡利斯丟下的斷臂,她恍然大悟自己為什麼會被達西找到。有一種古老的魔法秘儀,能通過些許血肉占卜出目標的大致位置,阿黛拉對這種儀式略有耳聞。在德卡利斯時她和洛夫克拉夫特都沒有想到處理斷臂,竟被利用了這一點。
這兩天阿黛拉已經懊悔過無數次自己的大意,現在,她只想看到伊莎貝拉活過來。
她扶過伊莎的頭,將其輕輕靠在自己的腿上。炎熱的夏天,伊莎的身體沒有任何腐爛的跡象,阿黛拉看到了一絲希望。但心臟遲遲沒有重新跳動,她又忐忑不已。
「姑娘,她得的是什麼病?」
「我,我不知道。」
「不是我說,健康人這時候去菲歐利都夠嗆,別說她了。」
「為什麼?」
「瘟疫。不止瘟疫,好早之前菲國人就開始不待見我們了,誰知道怎麼回事,莫名其妙。」
阿黛拉嘆了口氣,「鮮紅晚宴」事件帶來的後果依然在發酵,加上黑頸病的影響,穿越菲歐利國境的旅途不會太順利,她必須低調行事。
傍晚,被簡陋的馬車顛到頭疼的阿黛拉終於到達了邊境,在村莊裏補給了些食物,阿黛拉悄悄踏入了廣袤的半人馬平原。
她繞過菲國邊境守軍的駐地,繞過人煙稀少的村莊,風餐露宿,披星戴月,從森林到原野,從原野再到森林,她不清楚自己確切的位置,手裏只有一個航海羅盤和一張粗製的地圖。她知道,當南方的天際線出現高聳的山脈時,目的地就不遠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伊莎的身體越來越瘦削,到了皮包骨頭的程度,發黑的血管纖毫畢現,十分駭人。那些黑色的血管如同絕望的情緒一樣在阿黛拉心底滋生,但她仍然心懷希望,她常常在夜晚生起營火,把歷史書上的故事念給她聽,或是唱起阿布力思的歌謠,模仿曾經學院的老師講課。
7月28日,當阿黛拉站上銀叉河谷的頂端,天邊浮現了一條金色的山脈。終於,塔貢山脈,阿黛拉此行的目的地,傳說中的不詳之山,已經近在眼前。
銀叉河谷的盡頭有一個小村落,從本地人服飾上看應該屬於菲歐利帝國。阿黛拉背着伊莎來到了一戶人家,希望能得到當地的詳情,那裏住着一對老夫婦,看上去是很慈祥的人。
然而事實超乎阿黛拉預料,這對老夫婦不僅慈祥善良,還異常熱情,他們的子女遠在外地,很久沒見過外人,不僅將附近的情況一一告知阿黛拉,還提供了食物和住宿。
哈爾先生(賢者山谷的林姆巴克吟遊詩人)說得沒錯,塔貢山脈深處,也就是菲歐利帝國、林姆巴克王國與克勞迪亞王國的交界點,方圓百里無人居住,是隱居的極佳地點。
但塔貢山脈被稱為不詳之山並非空穴來風,傳說塔貢山脈是大地女神迪恩的肚臍,就像人的肚臍藏着污垢一樣,這裏棲息着無數至邪的魔物。那裏終年瀰漫着詛咒之霧,任何妄圖進入的人都有來無回。
前半段的真實性無人查證,但後半段,正如傳言所說,沒有人能從那裏活着出來。千年來有國王帶兵親征過,有勇士全副武裝挑戰過,他們無一例外進去之後再無音訊。
老爺爺對阿黛拉說,塔貢山脈西側外圍有一處舊城堡,屬於舊菲歐利帝國的一位領主,他是最後一個膽敢以塔貢山脈為鄰的人,自他因魔物侵襲而死之後,人們漸漸遠離了那片山脈,那裏也成為了菲歐利、克勞迪亞與林姆巴克三國地圖上的缺口。
阿黛拉心想,就是那兒了。對她來說,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人們害怕的詛咒之地,就是她的清淨之地。至於所謂的魔物和詛咒,她身為惡魔,又有什麼害怕的呢。
天色漸晚,在老人家提供的一個單獨房間裏,阿黛拉將伊莎放在床上,自己坐在椅子上看外面漸漸亮起的星空。這時,老奶奶敲開了房門。
「姑娘,晚飯,我們家平時沒什麼客人,吃得比較寒酸,你湊合吃。(菲歐利語)」
「萬分感激!」
「姑娘,你的口音很陌生,冒昧問一句你從哪裏來?」
「很遠的地方……」
「哦,看得出來。今晚你早些休息,明天我讓吉姆送你去村里。」
「真的不用,柯克太太。」
老奶奶把裝着土豆泥的盤子放在伊莎的床頭櫃前,突然,她定住了。
「她好像餓了。」
「嗯,有點。等等?您說什麼?」
「你妹妹,她嘴巴動了兩下,是不是想要吃的?」
阿黛拉眼睛睜得碗口般大,隨即像餓狼撲食一樣撲到床上,又如細嗅花朵般趴在伊莎的胸口傾聽。
「撲通——」
儘管數十秒才有一次,毋庸置疑,那是心跳!伊莎活過來了!阿黛拉激動壞了,她抱起伊莎的腦袋,眼眶濕潤,一旁的老奶奶合起手,雖然不清楚伊莎的病情,但她由衷為阿黛拉和伊莎貝拉感到高興。
伊莎貝拉還沒有意識,但身體一部分機能已經恢復,一部分本能**開始顯露,她的身體極度虛弱,她需要食物和水。
「柯克太太,還有土豆泥嗎?其它的也行。」
「再來一點……」
「還有麵包嗎?」
「抱歉,這些錢,希望能補償你們,我妹妹她餓太久了……」
……
一整晚,伊莎吃掉了老夫婦家裏存了半年多的糧食。她的心臟跳得極快,就像行軍的密集鼓點,阿黛拉能感受到生命在她體內復甦,先前駭人的黑色血管漸漸消失,軀幹由瘦骨嶙峋變得飽滿,皮膚由慘白變得紅潤,從乾癟變得富有光澤。
阿黛拉趴在床邊,握着伊莎的手,她很多天沒合眼,終於沒能熬住,睡了過去。
7月30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在阿黛拉的臉上時,她醒了過來。伊莎貝拉還靜靜地躺在床上,但不再是一天前那具乾枯的「屍體」。此時的她仿佛睡着的人偶,皮膚完美無瑕,五官精緻,射進屋子的晨光照耀下,棕色的短髮泛着金光。
阿黛拉擔心的情況沒有發生,伊莎沒有變成惡魔的模樣,心臟只是維繫了她的身體,保留了她原有的樣貌,這樣最好。她開心又焦急地撫摸着伊莎的臉,輕喚她的名字。
當陽光傾瀉在伊莎臉上時,在阿黛拉的注視下,終於,她緩緩睜開了雙眼。
「阿黛拉……」
「我在。」
「我,我這是在哪?我死了嗎?」
「你活得好好的,這裏是一戶老人家的小屋,離我們隱居的目的地不遠。」
伊莎有些恍惚,她像個嬰兒一樣,好奇地看着周圍的一切,她坐起身子,審視着自己的身體。
「我感覺好奇怪,我好像,看得很清楚,我是說,我能看到那邊的鳥兒,很遠,好像——」
她指了指窗外,眼睛眯了起來。阿黛拉握住她的手,說道:
「不止看得遠,你還能聽得遠,跳得遠,我用了一種魔法,現在的你擁有強大的力量。」
「有這種魔法?」
伊莎半信半疑,她注意到阿黛拉眼眶濕潤,
「你怎麼哭了?」
「開心啊,你為了救我不惜丟掉性命,現在你回來了,我當然開心。」
「救你?啊!我好像想起來了……」
伊莎終於串起了從前的記憶,她伸手摸了摸左胸,眉頭緊皺,接着她解開上衣,發現胸前甚至連一絲疤痕都沒留下。
「咚咚咚——」門被敲響。
「等——」
「姑娘,早飯,還有昨晚你的錢,實在是——」
未等阿黛拉說完,柯克太太托着盤子闖進屋內,正好撞見裸露上身的伊莎貝拉,眼神都呆了。
「啊,你妹妹,她,她康復了?」
「呃,是的,她昨晚病好了……」
「天吶,這一定是舊神的祝福,難以置信,一晚上就好了?!這是奇蹟啊!」
柯克太太十分驚喜,阿黛拉也附和着笑着,但她瞥見伊莎的眼神有些不太對勁。
突然間,伊莎掀開被子撲向老奶奶,像一隻捕獵的豹,嚇得老奶奶扔掉了手中的盤子。幸虧阿黛拉及時抱住了她,老奶奶才沒被撲倒。
「天吶,她怎麼了?!」
「抱歉,奶奶,您先出去,她,她精神有些不穩定。」
「哦,天吶,這是怎麼了,要命要命。」
老奶奶手忙腳亂地跑了出去,阿黛拉趕緊將門關上,靠着門,死死環抱住伊莎貝拉。
「冷靜,冷靜,想想你是誰!」
「呼,呼,呼——」
沒過多久,伊莎癱軟下來,她坐在地上,目光呆滯。阿黛拉如釋重負地摸了摸手腕,剛剛為了制止伊莎,手腕被勒得生疼,伊莎的力氣幾乎比她還大。
「我這是怎麼了?我,我一看到她,就紅了眼,明明看你沒有這種感覺……你,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見事情瞞不住,阿黛拉只好全盤托出。
「你把心臟給了我?」
「嗯,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救你的法子。」
「……」
伊莎貝拉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表情變得極不自然,眼睛也有些紅,最終只磕磕巴巴地說了句「謝謝」。
然後,她走到窗邊,面露迷惘之色。
「我現在也算是個惡魔了嗎?」
「一半一半吧,你應該和我一樣。」
「真是的,為了讓我繼續當你的侍從騎士,你可真是用心良苦,不惜把我變成惡魔也要復活我。」
「我,呃……」
「謝謝你。」
伊莎轉過身,逆光的臉上小嘴撅着,露出一個彆扭的微笑,
「還是謝謝你,謝謝救了我。我根本不想死,替你擋箭只是一時衝動,誰知道會死。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干,能活着最好啦。你說我現在有和你一樣的力量,那我是不是——等等,我可以用魔法?」
「大概吧……」
伊莎眼珠一轉,開心地笑了起來,活像個孩子。
阿黛拉看着她,眼神像老母親看着孩子,這還是她熟悉的伊莎,至少惡魔之心並沒有改變她的心性。但還有一些問題需要解決,惡魔之血帶來的詛咒,那些強烈的**,伊莎需要個導師,就像當初姐姐對於阿黛拉,埃文對於姐姐。
時間還很長,可以慢慢來。伊莎已然重獲新生,現在,享受這份重逢的喜悅對於阿黛拉來說是最重要的事情。這份經歷過生死磨難的「交心」友誼,已經深深紮根在二人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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