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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圍的城牆下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伙房,被阿黛拉一個一個下了藥。599小說網 http://m.xs599.com東門的塔樓下有一個更大的伙房,外圍有近百人駐紮,但伙房本身的守衛寥寥無幾。她找到入口,發現守衛睡得死死的,門被打開,半掩着,裏面還有微弱的聲響。
「老鼠?」
阿黛拉覺得不太對勁,躡手躡腳地走進去。
這裏顯然是臨時廚房,很寬敞,擺設毫無章法,用籮筐、陶缸、木桶裝的亂七八糟的食材四散分佈在地板上面上。又長又寬的桌子上擺着發黑的豬肉牛肉和破破爛爛的捲心菜,角落掛着幾頭去了頭的牲畜,有個通道似乎連着穀倉,但被鎖死了。
聯繫外面庭院裏幾張木桌上的狼藉,阿黛拉有理由相信這些日子安瑞亞人過着怎樣的饕餮生活。
沒有燈光,這裏漆黑一片,但在阿黛拉的放大到極致的瞳孔中,房門外透進來的昏暗燈光和窗外的朦朧月光使這裏與白天無異,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剛剛那個奇怪聲響的源頭,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
他穿着安瑞亞人的衣服,個頭矮得出奇,甚至比伊莎貝拉還矮一個頭。正鬼鬼祟祟地在木桶旁搗鼓着什麼,阿黛拉理所當然的把他當成了一個半夜偷吃的安瑞亞饞鬼。
有個人在,阿黛拉不好下手,索性站在一旁等待,但沒多久阿黛拉就發現了怪異。這個人根本沒在吃東西!當她打算靠近一探究竟,卻不小心踩到堅果殼,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那人以野貓般的速度猛回頭,同時左手中多出了一把匕首,而右手拿着一個空瓶。顯然,他不是什麼偷吃的饞鬼,無論他立場如何,此時此刻都非常棘手。
他長得奇醜,五官像被揉皺的抹布一樣,左眼還有一道長疤,手中的匕首鏽跡斑斑,刀鋒卻閃着冷冽的光,甚至帶有一絲乾涸的血跡。
他像機警的鳥兒一樣四處觀望,然後慢慢接近聲源——阿黛拉的位置。幾乎隱形的阿黛拉摒住呼吸,看着他走近,看着他撿起地上被踩碎的殼兒,露出不解的神情。
突然,毫無徵兆地,他將手中的匕首揮向空中,差點摸到阿黛拉的脖子,一下不夠,又胡亂甩了幾下,來回張望片刻,舉着匕首,背對着房門,一步一步倒着退出去,一邊走還一邊緊張地看着裏面。
待他關上房門,腳步聲漸遠,阿黛拉才鬆了一口氣。
「今天怎麼了?兩次被人察覺……」
阿黛拉拿出短刀照了照,發現自己的潛行魔法並未失效,疑惑地搖了搖頭。剩下的時間不多,她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稀釋虛弱藥水,在每個儲存食物的容器里都撒了點,像只採蜜的蜜蜂,在昏暗的房間裏團團轉。
確保每一片菜葉都被藥水污染,阿黛拉長舒一口氣,走向房門打算出去,卻發現門怎麼也打不開。
「該死!被那傢伙擺了一道!」
阿黛拉跺了跺腳,她不敢把門拆了,門外可躺着倆衛兵,但這裏似乎並沒有別的出口。應該說,正常的出口。窗戶有幾個,有手指粗的鐵欄護着,牆角那裏還有幾個爐子,上面連着煙囪,然後就是那個被大鎖鎖着的走廊木門。
阿黛拉打算查看一下煙囪的寬度,剛要彎腰探進去,一股熟悉的體味就順着冬天又冷又重的空氣從外面沉進來。
「呵,在上面聽着我呢。」
阿黛拉咧嘴一笑,躡手躡腳從一旁的窗台爬上去,徒手把鐵欄掰彎,側身擠出去,然後順着外牆來到房頂,直到此時,那個矮子還伏在煙囪口豎着耳朵聽。
「我倒要看看,你是個什麼人。」
阿黛拉的手摸在那人的後頸上,瞬發的閃電之術使他還未來得及反應,便像條魚一樣四肢併攏倒在地上抽搐。阿黛拉甩了甩手,使用每次這種魔法手都會微麻,但效果出奇的好,也不容易出人命。
她在矮子身上翻來翻去,除了幾個空瓶和一支炭筆,什麼也沒有。阿黛拉打算把他晾着離開,結果走的時候被絆了一跤。
阿黛拉氣急敗壞得想踢他一腳,回頭突然發現,這個矮子雖然一身邋遢破舊,但鞋子確實上好的皮革和布料做得,雖然舊,但質量上乘。她憑直覺蹲下來,將鞋子脫下,仔細看了看。驚奇地發現鞋幫內側有一個夾層,夾層里存着一張揉皺的紙條,紙條上的字跡潦草難辨,是菲歐利文字,沒有落款,沒有開頭,阿黛拉勉強辨認出來幾個字——「戰爭」,「時機」,「辦法」什麼的。
「該不會是克勞迪亞的密探吧?」
阿黛拉心頭一緊,抓着他的肩膀晃了晃,發現他像死豬一樣。時間不多,阿黛拉把他鞋子穿上,拖到房頂的一個誰也看不見的凹槽里,才略感心安地離開。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阿黛拉摸了身安瑞亞戰甲和衣服,打扮一番,大搖大擺的站在城牆上,注視着李瑟河方向的動向。一直到太陽升起,森林的鳥兒正常起床,在空中盤旋鳴叫,那邊都沒有動靜,阿黛拉才鬆了口氣。
城牆裏面逐漸熱鬧,蒸騰的熱汽冉冉升起。安瑞亞人喜歡一種獨特的扁扁的燒麥餅,上面撒一些鹹肉、蔬菜和佐料,聞起來味道不錯,製作也簡單。
看着大批大批起床的士兵坐在街邊,做在那些乾涸的血跡旁,談笑風生的吃着早餐,阿黛拉心裏五味雜陳。也許今天日落之前,這些活生生的人都會變成屍體,想到地牢裏的女人,阿黛拉就想詛咒他們不得好死,但看到他們笑,阿黛拉不禁問自己,他們又有什麼區別?
「喂!起開別擋道兒!(安瑞亞語)」
一個士兵粗魯地把阿黛拉推到一邊,他們正從城牆上搬下損壞的弩機。阿黛拉扶着頭盔站到一邊,這個時候下面的人陸續吃好飯了,成群結隊往城牆上走。阿黛拉加入了他們,低着頭,成功混跡其中。
她用餘光看着這些安瑞亞人,頗有特色的盔甲和衣服,普遍深色的頭髮和深色的眼睛,他們太平常了,她從他們身上感到一種輕鬆和滿足,像是秋收後的農夫,而不是屠城的劊子手,更不像傳聞中的那樣令人膽寒。
突然,阿黛拉無意中向城牆下一瞥,數名身穿黑袍的奇怪傢伙映入眼帘。他們胸前有一副紅色的六芒星圖案,舉止像教士,但阿黛拉從未見過這種教派。
所有士兵都向他們行禮,將手握拳放在心臟的位置,那幾人口中念叨着什麼,沒有回禮,冷漠地看向周圍,繼續前進。
「這是什麼安瑞亞的儀式嗎?」
「六芒星,這才是真正的邪神圖騰。」
姐姐的聲音出現在腦海里。
「什麼?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你見過,在你我的夢裏,那個祭壇,你還記得它的形狀嗎?」
阿黛拉一驚,姐姐說得不假。
「北方的邪神教都把維拉的螺旋當作圖騰,完全是圖崗人神話被列為禁忌之後的誤傳。這個圖案按理說不會有多少人知道,知道六芒星的,只有去過魔域的人……」
「你是說……安瑞亞人的先知……」
「呵,瓦拉盧卡在這片大陸到底埋了多少種子。」
姐姐的話讓阿黛拉更加確定領導安瑞亞人發動戰爭的那個所謂「先知」與瓦拉盧卡的緊密聯繫,若他真去過魔域,這會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發呆的阿黛拉不知不覺跟着隊伍進了塔樓,士兵們排着隊取走屬於自己的弓和箭袋,他們是來換崗的。阿黛拉發現事情不妙,想趁機跑到別的地方,這時一個長官模樣的人沖她大喊。
「喂!你是誰?你不是這邊的,來這裏幹嘛?(安瑞亞語)」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阿黛拉心想「糟了」,剛要逃跑,外面不遠處突然傳來了刺耳的號角聲。
這號角尖銳難聽,卻像繫着所有人的脖子一樣,一瞬間所有人涌了出去,把阿黛拉晾在原地,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敵襲!敵襲!都他媽動起來!到你們的位置上去!(安瑞亞語)」
一時間人頭攢動,城牆上到處是走動的人。她趁亂混入其中,沿城牆往北門方向跑動。女牆(城牆上的一種結構)的孔在她左手邊閃過,透過孔和縫隙,她瞥見北面森林裏走出黑壓壓的一片,就像污水從拖把里滲出來一樣,正在向這邊緩慢移動。
是列奧尼達,他開始行動了。
「克勞迪亞人瘋了?還敢來?(安瑞亞語)「
「我們的哨兵呢?都他媽不到五里了!(安瑞亞語)」
「搬石頭!搬石頭!」
「多少人啊?誰能看清楚?」
……
聲音嘈雜一團亂,但實際上他們的行動井井有條。安瑞亞人的紀律令人吃驚,每個人急促卻有條不紊地跑動到自己的位置上,或架盾,或架弩,保持相同的間隔,宛如被魔法復活的一尊尊石像鬼。阿黛拉和他們穿着一樣的衣服,此時卻像車軲轆上一顆鬆動的銷釘一樣顯眼。
終於,混過漫長的五十米距離,阿黛拉衝進另一座塔樓,借着角落的陰影進入潛行狀態,光天化日下潛行和海里的透明水母沒多大區別,但倘若趴在房頂上不動則另當別論。
阿黛拉趁亂沿着立柱爬上了塔樓頂端,趴在樓頂的女牆下一處凸起的邊緣上,與灰色的石磚融為一體。
這是個絕佳的位置,她仿佛趴在雲端俯瞰北門前的平原,看着列奧尼達的軍隊一點點靠近,米拉爾城內的佈防也一覽無餘。
這同樣也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位置,上面是塔樓樓頂的弓箭手和操弩手,下面是城牆上密密麻麻的衛兵,而且,此面向外,若是列奧尼達攻城射箭,她會被射成篩子。
警號響起沒多久,城內的大道上,一隊騎兵絕塵而來。為首的男人顯然是這裏的統帥,背後的紅色披風十分耀眼,臉色也比任何人都難看。
他直奔阿黛拉所在的城樓,所有人為他開路,等他出現在城牆上,接過別人遞來的千里鏡,阿黛拉就在他頭頂不遠處,近到可以聽清他傳達的每一句話,只可惜聽不懂。
安瑞亞人統領的身邊有數名護衛和部下,還有剛剛在城下遇到的「六芒星」教徒,尤其是幾名教徒,在阿黛拉看來非同常人。
「我殺了他,是不是這仗就好打多了?」
「顯而易見的事情。」
「唔……再等等吧,還不是時候。他身後那兩個人好像不簡單,身上有魔法的氣息。」
「嗯,很危險,等打起來再動手吧。需要我來嗎?」
「我可以試試……」
上次清醒狀態下殺人還是德卡利斯集市的巷子裏,阿黛拉不確定她能否勝任這樣的事情。如果她要殺人,她希望自己能把他當作一個怪物,一個死物,可阿黛拉還是忍不住端詳他的一舉一動。
他用千里鏡看清了遠處的列奧尼達之後,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仿佛他認識列奧尼達一樣,隨機面目猙獰,一拳砸在了牆壁上。
他大吼了幾聲,罵罵咧咧地說着什麼,隨後幾名隨從告退,阿黛拉看到他們下城牆往東門、西門和南門的方向去了,應該是想摸清城外的情況。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像一頭髮怒的公牛,他的部下沒有感到驚訝,這令阿黛拉不解。
「他認識列奧尼達?他們有什麼過節嗎?」
「興許是這樣,列奧尼達不是說過他打過幾場勝仗麼。」
「真是的,他一定瞞着我們不少事,我現在才覺得他的計劃里疑點重重。現在按計劃,西邊的森林裏藏着近三千人,這樣他們出去確認的話不就暴露了?」
「無論怎樣,現在也只能選擇相信他了,他既然能知道這裏的人數和佈防,肯定也能做出應對。」
「……假如,假如他們沒能佔據優勢,我們能力挽狂瀾嗎?」
「我沒有經歷過戰爭,我覺得,不能。」
阿黛拉看着遠方愈發靠近的軍隊,內心陷入不安。
這種時候,時間就像冬天的豬油怎麼也淌不動。列奧尼達帶着軍隊有條不紊的推進,似乎想要消磨人的耐心,一直到太陽當頭,終於在離城牆約摸三百米的樣子停下來,然後,列奧尼達孤身一人扛着克勞迪亞的旗幟向前靠近。
此時此刻,所有城牆上的人都屏住呼吸,看向這位克勞迪亞統帥。
阿黛拉敢保證,列奧尼達和他的軍隊從營地出發時根本不是現在的模樣。宛如剛剛墓地里爬出來,渾身是骯髒的泥土和污漬,頭髮蓬亂,甲冑也破損不堪,他們手中的劍和矛黯淡無光,正如他們的眼神。
列奧尼達尤其如此,他毫不顧忌的展示自己的殘腿,騎在馬上,像一個無賴的落魄騎士,衝着城牆大喊:
「婊子養的安瑞亞人!叫你們的頭兒出來,如果你們還有骨氣,就出來和我決鬥!我要砍下他的**再撒幾把鹽!(菲歐利語)」
阿黛拉終於聽到了能聽懂的語言,卻是這樣污穢不堪,而且,列奧尼達的這番舉動她根本不明白用意何在。如果是用激將法勾引敵人出來,這也太蠢了。
安瑞亞人的統帥似乎能聽懂他的話,他一把拔出劍,站到城牆邊上,竟然用熟練的菲歐利語回敬道:
「阿特拉斯·列奧尼達!還記得我嗎?!你竟還敢回來!是誰把你的腿砍了?你的腿應該由我來砍!」
他話還沒說完,列奧尼達的臉色就像見了鬼一樣,他嚇得把旗子丟了,仿佛這個安瑞亞將軍是他的克星一般,飛也似地駕馬逃跑。
「我*!快逃命吧!這裏他媽的是凡第塔的地盤!逃命吧!」
列奧尼達大聲呼喊着,他的軍隊本來看起來就不像軍隊,聽到這話立刻作鳥獸散,兔子一樣往北邊的森林裏跑。
阿黛拉整個人都愣了,她不明白列奧尼達這是整得哪一出,這樣也算是打仗?
看到列奧尼達丟了魂一樣跑了,這邊這位叫凡第塔的將軍急了,他沖列奧尼達的背影吼道。
「跑吧!逃命吧!我今天要親自把你的腦袋擰下來丟到我的馬桶里!」
他原地來回打轉兒,一旁的人提醒他什麼,他不耐煩地甩了甩手,看着不斷遠去的列奧尼達咬牙切齒。
很快,幾名隨從從其他方向歸來,飛快地跑上城牆。凡第塔等不住了,直接跑下城牆迎接,那幾名隨從剛說了幾句話,凡第塔就像孩子一樣開心,他大聲吼着,除了一些弓箭手,北門幾乎所有人從城牆上下來了,那陣仗就像從簸箕往缸里倒麥子一樣。
沒過多久,一隻龐大的軍隊就集結完畢。凡第塔躍上隨從準備的戰馬,他身後的騎兵已經就位,成群的步兵也已排列成形。城門大開,只聽凡第塔一聲大吼,數百鐵騎頃刻間傾瀉而出。
阿黛拉看着下方的城門外如同黑箭般直直射向遠方的安瑞亞軍隊,說不出話。
「這,這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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