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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沒有太陽,我們搭一輛運鹹魚的車去清河鎮。大筆趣 www.dabiqu.com空氣瀰漫着一股焦糊味兒,隔着老遠媽媽就吐了。
外面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被士兵攔着不讓進。我們求了半天,一個神父同意放我們進去。媽媽一直不停地哭,看到爺爺的遺體時,爸爸也沒繃住。我哭不出來,撇下了爸媽,一個人到處走,我看到那些燒焦的屍體,竟一點都不怕,什麼東西堵在胸口。等爸媽找到我,我嘴唇都咬出了血。
我們找不到你的遺體,他們指了好幾具年齡身材相仿的,我們不確定,也不敢確定。讓至親目睹這樣的慘狀簡直是酷刑,每掀開一面裹屍布都令我們心如刀割。
穿着光鮮的教會調查員沒耐心應付我們,沒多久就想打發我們離開。一個急於表現自己的年輕教士推了我一把,我怒了,狠狠推了回去。
我們打了一架。不知我哪來的勇氣和力氣,幾拳打得他滿臉血,被趕來的士兵擒住,我還大罵他們是廢物,是幫凶。當時有個人物在場,目睹了我的作為,但他沒有生氣,反而攔住其他人,向我道歉。他說教會幾百年沒遇到過這樣的悲劇,早已停滯不前,他需要我這樣與惡魔有血海深仇的人成為新的戰士。
他是我後來的恩師,本傑明先生,當時是那片教區的大神官,你可以理解為僅次於主教的神職人員。
他精通話術,我毫無招架之力,幾番勸說下,我無處安放的怒意悉數匯聚到他所說的『惡魔』身上,短短几分鐘,我就定下了此生的方向。
……
……
這些,就是你我分別之後我的大概記憶。」
達西的經歷比阿黛拉想像中的更令人稱奇。
自從加入教會,他從一個小小修士平步青雲,十年就得到了進入教廷的資格,成為誦經戰士,僅次於聖騎士團和直隸戰鬥團的舊神捍衛者。
這離不開本傑明大人的照顧,當然更離不開他自身的努力。
說來也巧,或許是兩人打小就喜歡在海邊看船帆的緣故,達西洗髓之後(:後天洗禮即為洗髓,用聖泉沐浴,獲取舊神贈與的魔力,常人難以獲得洗髓的資格)沒有選擇成為一個專職神聖術士,而是選擇成為弓箭手,戰鬥風格更像是遊俠,和阿黛拉很接近。
但達西並未明說他所面對的敵人,他所做之事,似乎極為隱秘。他的射術高超,毋庸置疑,袖口和領口隱約可見的傷疤也證明了他這些年的經歷過不少生死之戰。他沒有參加對魔神的討伐,那麼他究竟在和什麼戰鬥?
而且,達西比阿黛拉記憶中沉穩了太多,語言簡練,有意無意地省去細節。重逢的喜悅漸漸褪去,他的臉上再無波瀾。阿黛拉甚至覺得,今夜他和自己說的話,比他這些年來的任何一天都多。這樣的氣質,阿黛拉見過,但阿黛拉不想聯想。
是什麼早就了他這樣的性格?阿黛拉只能猜測,畢竟她缺席了弟弟最重要的成長階段。
教會並不是什麼光鮮亮麗的地方,就像越是精美細膩的雕塑,就有越多細碎的陰影。達西在那裏一定經歷過黑暗,抑或是,他背負了仇恨太久。
阿黛拉愈發心疼,可她卻說不了什麼。她靠近達西,輕輕撫摸他的後背,卻摸到了密密麻麻的凸起,那無意是疤痕,可是,竟如此之多!
「這是?」
「贖罪的鞭痕。」
「疼嗎?」
「很久了,不疼。」
「我不明白,你有什麼罪?要忍受這樣的懲罰。」
猶豫片刻,阿黛拉問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因為我殺人。我殺過很多人。」
達西遲疑了一下答道。阿黛拉聽聞倒吸一口涼氣。
「你是個殺手?」
「是的。我替教廷殺人,殺異端,殺異教徒,殺反對者。」
「為什麼?你,我記得你明明,你明明不是這樣子。」
「我有我的原因,別深究了。輪到你了,姐姐,你的故事還沒細講。」
達西試圖轉移話題。
阿黛拉根本無法平復心情,她沉默許久,多次想要追問,看到弟弟痛苦的神情,便放棄了。至於她的故事,她還沒有想到一個合適的開頭。
「不要告訴他我的存在。」
姐姐發出警告。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姐姐,你是不是,沒準備好?」
「……你最好聽我的。」
「放心吧,他是達西,我們來自敵對的兩個世界,依然斬不斷我們血液的聯繫,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達西見阿黛拉發了呆,稍稍湊近了些,阿黛拉這才回過神來。
「我,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其實我也並不知道我是不是阿黛拉,或者說,你的姐姐,我……」
……
達西的眼睛越睜越大,他的瞳孔劇烈地顫動着。眼中的愧疚與懊悔被震驚取代,阿黛拉寥寥幾句話如同白崖教堂的鐘聲,在達西心緒的大海中激起滔天的浪花。
……
……
天亮了,窗戶發出藍色的微光。
達西是位禮貌的傾聽者,從未打斷,極少發言。阿黛拉能看到的只有昏暗的燭光下,達西臉上泛起的陣陣漣漪。
房間裏安靜了許久,呼吸聲清晰可聞,達西拿着阿黛拉的項鍊,機械一般在指間轉來轉去,眼睛無神,像一尊雕像。阿黛拉想起了當年試圖窺探她記憶的院長先生,但他們的反應並不相同,相似的地方或許只有最初的驚訝。而達西的眼裏,更多的是迷茫與疑惑,像個迷路的孩子。
「你保持這個表情很久了,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想問?」
阿黛拉忍不住問道。
「是,就像塞滿鵝卵石的罐子,一個也倒不出。」
「看來我們都差不多。」
達西站了起來,來回踱步,
「好吧,第一個問題,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別想了。我化成灰都是你姐姐。」
「我想聽聽另一個阿黛拉·干紅的聲音。」
達西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嚴肅,一時令阿黛拉有些不知所措,她呼喚姐姐,姐姐卻裝起了啞巴。
「她,她沒準備好,給她一點時間。」
「……也好,我也需要一點時間。我處理過很多怪事,但,兩個姐姐,這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
此言一出,阿黛拉開始後悔沒聽姐姐的勸。
「沒關係,我可以慢慢接受。我的問題也可以慢慢問。第二個問題,你下一步打算怎麼做?」
阿黛拉突然抬起頭,她沒想到達西這麼快就開始做以後的打算。
「去找伊莎貝拉,我說過我在等她,過去這麼多天,我怕她遭遇不測。」
「我幫你,我也欠她一個人情。」
「怎麼幫?我現在連她在哪兒都不知道。」
「我們曾在德卡利斯用你的斷臂找到過你,同樣也能用一根頭髮找到她。但是,我們得先去找一個人。」
說完,達西將手上的項鍊遞到阿黛拉面前,阿黛拉接過項鍊,與他相視微笑。
在燭光的映照,達西額頭上的聖三角紋身下忽明忽暗,不知為何,明明是熟悉的面龐,阿黛拉卻有一瞬間覺得無比陌生。她有些錯愕,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一件事:記憶中的達西是過去的達西,現在的達西,既是至親,又是陌生人,她需要時間,時間能撫平變故與分離留下的缺口。
「我們要去哪兒?找誰?」
「狼國。找一個老者,他可以信任。」
「那,事不宜遲,我們儘快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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