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足可以容納百人以上的階梯教室裏面,零星地散坐了幾位用功的同學,而在教室的最後一排,一位膚色較黑,不修邊幅的男青年,正在聚精會神地做着一份英語模擬試卷,他的桌子上面,還擺了一隻正在計時的小鬧鐘。筆神閣 m.bishenge.com
此君正是由齊山前來都城交通大學,準備參加研究生入學考試的胡成立。
手機的突然間振動,這讓胡成立的眉頭微微皺起,在他的複習階段,通常來電他都會選擇不接,然而,當他看到顯示出「曹幼艾」的名字之後,卻只得苦笑着按下了接聽鍵。
「成立,你還在用功嗎?」聽筒里傳來了曹幼艾細細的聲音。
這不是廢話嘛,他在考前兩個月就來到了都城交通大學,不就是希望準備更充分一些,他不在用功還能去做啥?
唔了一聲之後,為了不影響到他人,胡成立壓低了聲音道,「怎麼,有事兒嗎?」
大家雖然是老同學,不需要太多客套,可是,胡成立的話聽在曹幼艾的耳中仍覺得有些冷淡,這種冷淡,多少讓她感到有些不快,心頭的熱度也或多或少地降低了幾分。
然而,心頭的溫度雖然降了下來,曹幼艾的頭腦卻開始變得冷靜,剛剛胡成立帶給她的那點不快,也馬上煙消雲散。
「我不是看着你快考試了,所以,想在考試前替你鼓鼓勁,準備中午請你這位老同學吃個飯,不知道賞不賞臉呢?」曹幼艾的聲音清清柔柔,悅耳動聽,同時,也顯示出了她良好的修養,讓人無法拒絕。
在不影響複習功課的前提下,老同學的邀請,特別還是一位容貌俱佳女同學的邀請,胡成立肯定不可能拒絕。
然而,當兩人見面之後,在胡成立看到了對方眼神的那一剎,他幾乎馬上猜出了這位老同學還別有心思,似乎有意與他發展一段超越友誼的關係!
無論曹幼艾個人,還是家庭的條件都非常優越,父母都在大型國企任職,她本人的工作也非常穩定,因而從哪方面來講,曹幼艾都是一個不相當不錯的擇偶目標。
當胡成立想明白曹幼艾的意圖之後,另一個人的身影卻突然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那人便是他的相親對象——齊山一中的湯秋蕊。
從湯秋蕊的家庭出身及工作環境來說,與曹幼艾有着巨大的差距,可以說兩人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縣城姑娘與都城姑娘的差別到底會有多大,簡直大到了難以衡量。
胡成立沒去理會兩人之間的差距,卻開始思考起另一個問題,因為不知不覺之間,湯秋蕊在他的內心之中已經佔據了非常重要的位置,儘管他非常清楚,或許與湯秋蕊之間很難再有更深入的交往,但仍然不願意輕易將湯秋蕊在他心中的位置移開。
想到此處,一個少年的身影也同時浮現在了胡成立的眼前,那位少年卻是董明。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那麼巧,恰好在湯秋蕊送他到車站的時候,這個小子就出現了,若非如此,或許,他已經利用那個絕佳的機會向湯秋蕊表白了,雖然他也知道,表白的結果或許不會如意。
回想着這段過往時候的胡成立,心中除了帶着一點點失望之外,臉上卻不知不覺中泛起了淡淡的柔情,他很想知道,那位倔強的湯秋蕊,此時過得還好嗎?
胡成立的內心之中幾乎沒有經歷任何糾結,便已經否定了曹幼艾,至於他為什麼會做出這種決定,一時之間,卻連他自己都無法說得清楚。
他就這麼決定了,沒有考慮結果與得失,或許他做出的決定有些草率,又或許比較任性,但是感覺這種東西,除了自己本人之外,旁人誰能說得清楚?
胡成立與曹幼艾愉快地共進着午餐,午餐之中,胡成立機智與詼諧的談吐,不時會逗得曹幼艾咯咯直笑,然而,兩人在進餐之時愉快確實愉快,但是,一旦曹幼艾口中出現涉及到情感的話語,卻會被胡成立巧妙引開。
胡成立確實非常聰明,話題轉移得也很自然、恰到好處,然而,由於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迴避曹幼艾的問題,這種做法很快便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女生的第六感向來敏銳,再說曹幼艾又不是一個笨人,胡成立的意思自然不難猜測,他這麼做很明確地表示出,對兩人之間發展進一步的關係比較抗拒。
看明白了形勢之後的曹幼艾,清楚地意識到,這對她來說絕對是個糟糕至極的消息,因為對方明顯地在排斥自己。
已經意識到很有可能失去眼前的機會,曹幼艾決定放下矜持,主動出擊,幸福需要自己去把握,誰又規定了女生在感情問題上不能主動呢?兩人在大學期間走得不算多近,但畢竟老同學的關係擺在了那裏,雙方之間說話也就相對隨意,於是,曹幼艾突然單刀直入地道,「成立,記得一個月前我曾問過你,現在是不是單身,然後你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我只是想問問你,既然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為什麼在這個問題上,你對我似乎有些牴觸?」
女生表現得如此直接,着實有些讓胡成立意外,尤其對他示好的,還是曹幼艾這種氣質出眾的女生,更讓他覺得吃驚。胡成立實在想不明白,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他覺得已經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得明明白白,曹幼艾又怎麼可能體會不到?
同學之間的閒聊,哪怕話題已經非常敏感,卻也不會讓兩人過於尷尬。胡成立可以確認,曹幼艾同樣非常聰明,特別是在情感方面更應如此,因而,他可以確定,在這個問題上,他想矇混過關絕無可能,所以,直接就熄了打馬虎眼的想法,準備實話實說。
「幼艾,暗戀你聽說過吧?」胡成立老實道。
「你還有暗戀的人?哈哈,怎麼聽起來這麼好笑,那麼驕傲的胡成立,還會暗戀別人?」笑了一聲之後,曹幼艾忽然間笑容收斂,臉上慢慢變得嚴肅,似是在面對着什麼重大問題一般,直視着胡成立的雙眼道,「誰,你暗戀的人是誰,是我們的同學嗎?不對,我們的同學畢業之後根本沒有在附近工作的,難道是交大其他學院的,又或者是來自其他院校?」
見到胡成立一直搖頭,曹幼艾忽然一拍腦門兒,「我知道了,你的暗戀對象,不會是你在齊山的同事吧?」
見到曹幼艾將自己身邊一切可能出現的人,統統都猜了一個遍,胡成立除了苦笑之外,內心對曹幼艾也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感覺,這種感覺並非感情,甚至與感情也沒有關係,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胡成立自己也說不清楚,他只知道感覺中似乎包含了感激、歉疚還有憐惜。
這種感覺非常複雜,複雜到胡成立不願意再去深入探究,也沒有讓他繼續探究的時間,他開始迅速考慮如何應對曹幼艾。胡成立不是個心軟之人,卻不願意去傷害曹幼艾,只是有些事情,根本容不得你去迴避。看着這位與自己同窗兩年的優秀同學,他苦笑坦言道,「她是齊山人沒錯,卻不是我的同事,她是一位老師,我們相識幾個月了吧,對我一直冷冷的。我只見到她笑過一次,但是那個笑容,給的卻不是我。」
「不會吧老同學,作為女生我得提醒你,人家對你冷淡,是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知道不?再說了,她對別人卻笑了,這對你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說明她的心裏也有人了,而她心裏的那個人,估計就是讓她露出笑容的人,成立啊,我跟你說,那人就是再好,你也別惦記了,你真的沒戲啊!」人們在有了私心之後,說起話來通常會背離客觀,女人同樣如此,或許曹幼艾自己沒有意識到,剛剛這段話,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摻入了她的主觀意志。
「你想多了,我能保證她還是單身,而且,她送出笑容的那個人,也不會是她的愛人,那人只是個孩子,是她的學生。」說到了這裏,胡成立好像又想起什麼一般,「那位湯老師是位體育老師,是那個孩子的教練。」
老師對曹幼艾來說一點也不陌生,她雖然只是交大團委的工作人員,但她的身份也妥妥是一位老師,大學的行政人員當然也是老師。說起教練,曹幼艾同樣不會陌生,交大的體育老師很多,與她相熟的也不在少數,自是知道教練與老師之間的那點細微差別。
學校里的教練,無非就是在某個項目上擁有特長的體育老師,如果學校恰好招收到了相應的學生,體育老師也可以充任教練的角色,假如學校沒有招收到合適的學生,這位體育老師仍然還是一位普通老師。
想到了這裏,曹幼艾忽地眼前一亮,她馬上想到了一個重點,那位湯老師是一位公職人員,若想開齊山前來都城,談何容易?再者說來,胡成立既然又來報考母校的研究生,畢業之後還會回到齊山嗎,答案似乎也是否定的。最後,胡成立自己也曾說過,他還只是在暗戀那位女生,那麼這一點微弱的火花,似乎只要出現一點風吹草動,便很容易熄滅。
更何況胡成立在半年之後,將要到都城進行為期三年的研究生學習,兩人分處了兩地,難道那位齊山的姑娘還會等着他不成?
想到這裏,曹幼艾心中底氣多了起來,她看着胡成立,似笑非笑地道,「你也說了,只是在暗戀,那麼我問你,你覺得你們之間的將來在哪裏?」
曹幼艾輕飄飄的一句話,胡成立的胸口卻如遭重錘,她的話沒有錯,很實際,恰恰問出了胡成立內心之中一直躲閃的問題,他與湯老師之間,會有將來嗎,如果有的話,將來又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