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明後天抽空會去, 實際就是第二天, 謝士洲在幾名護衛的陪伴下去了謝府。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m..)
畢竟在那頭生活過十九年,宅院裏一花一草他都非常熟悉, 更別說府上那些人了。因為提前得到准信,從謝老爺往下,謝士騫以及謝士新夫妻全在府上,他們子女也在。
除此之外還有些個謝氏宗親,宗族裏來的都是輩分比較高的人物, 以前見着都是謝士洲主動低頭去招呼他們, 今兒個反過來了。
要是剛剛鹹魚翻身的,沒準會暗爽一把, 謝士洲已經當了好幾年親王世子, 受過不少人跪拜,哪怕謝家上下全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生怕怠慢, 他心裏都沒有太大波瀾。
當年從謝家離開的時候,謝士洲甚至都沒跟他娘好好告別。
今兒個謝夫人沒稱病不見,她立在謝老爺身側看着已經大變樣的兒子, 心裏萬般滋味。
謝士洲有話想同她說,但這可以往後排,比起同太太寒暄,更讓人牽掛的還是老太太的身體狀況。謝老太太本在院裏,聽奴才通報說世子上門來了,才讓丫鬟扶了出去。
老太太到的時候, 廳中眾人已經客套了一波。
因為感覺到疏離,謝家眾人早盼着老太太趕緊過來,老太太過來以後確實緩解了氣氛,但又迎來新的問題。他們「祖孫」二人親密無間,其他人照樣插不進話。本來以為老太太不會幹看着,她老人家總得幫襯幾句,提一提家中兒孫。
結果也沒有,老太太只顧着問謝士洲在京里怎麼着,問他跟錢玉嫃感情是不是一如既往?聽說生了一兒一女都叫什麼名?是什麼模樣什麼脾氣?
謝士洲逐一答了。
老太太又問:「我頭年托錢家捎去的東西小傢伙喜歡不?」
「那些東西啊,嫃嫃替他收着呢,屁孩子還沒滿歲知道個啥?」
「傑哥兒不是你王府長孫?瞎喊什麼?」
身份變了以後,還敢說他的已經很少,見多了那些人畏畏縮縮的姿態,聽見這些真是親切。謝家眾人暗道老太太膽子忒大,生怕謝士洲德行改了聽不得這些,結果他還是那樣。謝士洲抱怨說從太后、他爹燕王到媳婦兒錢玉嫃個個都把傑哥兒當成寶貝,就他心態最穩,不就生了個兒子?想要以後還能再有,至於這麼稀罕?
老太太拍他一把:「哪是這樣說的?傑哥兒要是不來你那頭的長輩一着急不得給你添人?以嫃嫃的脾氣,能不鬧你?」
謝士騫把握住機會插了句嘴:「只因為嫁給世子,她都從商人家一腳踏進親王府,還鬧?」
大少奶奶頷首道:「相公說的是,世子妃合該主動安排人伺候世子,不主動也罷,長輩賜下來人哪能推的?」
他倆一唱一和,是幫着謝士洲在說,本以為這對夫妻在一起好幾年哪怕沒到兩看生厭的地步實際也不像他們表現出來那麼美滿幸福,天下哪有長長久久的恩愛夫妻?
結果謝士洲就像聾了,沒給大房夫妻任何反應。
老太太還瞥了他倆一眼:「我跟世子說話,有你們插嘴的餘地?」
老太太還想問他在京里人際關係如何,跟太后他們處得好嗎?想想太后身份高,自己身份低,她問逾矩了。
「不是給你遞了話去?李太醫看過以後我身子骨好很多了,讓你不必過來。」
「也不是特地來看您,順路罷了,此番南下主要是為皇上辦差。」
主要為皇上辦差,結果直直來了蓉城,並且還還在錢家住下了,這話說出來有幾人信?
雖然心裏不信,倒沒人去拆穿,老太太問他打算在蓉城待幾天?謝士洲說三五七日不等,難得回來了,總得同三親四友敘敘舊,酒吃了茶吃了再動身走。
宗室子弟出一趟京城不容易,走這樣遠更不容易。再有他預感到自己漸漸要受到重視,若再受提拔,就沒太多空閒時間。
老太太說起當初:「我那會兒也盼着你能有大出息,又不忍心去逼迫你,結果險些就害了你,還是你親生父親有本事,認回去也沒幾年,變化如此之大。」
「您都說您捨不得迫我,我爹他捨得,北上的頭一年我是在軍營里待的,那會兒天天往死里操練。」
「我還不知道嗎?若不是你自己願意上進,去軍營里也能渾水摸魚,辦法有的是。你就這樣,比聰明勁兒沒幾個及得上你。」
老太太說這話時挺心疼的,想也知道,若不是遭逢巨變,他哪會變一個人?
謝士洲早已經想開了,還反過去安慰謝老太太:「人總是要長大,還能讓誰護着一輩子不成?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是啊,但道理說起來容易,該難受還是照樣難受。
老太太問了一大堆,把想知道的都打聽到了,換謝士洲問她。
「我這生活有什麼好說?不還是那樣?」
「要還是那樣您怎會病成那個樣子?」
「歲數到這兒了,六七十歲的老太太能跟你們年輕人比?」
「不是咒您,往後再有不舒服,本地的大夫看不好趕緊給我捎個信,我為您請太醫來。」
說到這事,謝士洲挺緊張的,反而老太太更想得開,活到這歲數,同輩的親戚朋友都走了個七七八八,她經常都孤單得很,子孫們也不是不孝順,缺啥他都能第一時間給你送來,就是全在忙着做生意掙錢沒幾個時候在府上待着。
洲洲身世曝光之前,她有三個孫子,另兩個功利也罷,總還有個經常去看她陪她說陪她笑。
這個讓親爹接走以後,老太太跟前再也沒了貼心人。
兒孫是有意識想同她親近,一個個都是帶着目的來的,多半是指望老太太能在謝士洲那頭為他們美言。
老太太也是個倔脾氣,你越想要,她越是不想給。對家裏其他人來說得到親王世子助力能讓府上生意做得更大,老太太覺得差不多了,謝家足夠有錢,攤子鋪得也夠開。
不願意出這個面當然不光是對兒孫有氣,還有一點,她了解自家的人。
野心大,為達目的經常會用一些不太光明磊落的手段,從前他們膽子就不小,要是攀上洲洲,有了親王府做靠山,不知會不會闖出禍事。
像錢炳坤父子那樣心性好的,一朝發達才穩得住。
自家這些,當初得知洲洲不是自家血脈都能不管不顧立刻把他開罪了,現在讓他們攀上一顆參天大樹,不得得意忘形捅破天?
與其走到那一步再去想法子救人,不如別給他們作死的機會。像現在這樣沒什麼不好,家裏還是富,卻不足以令他們張狂。
老太太跟幾年沒見的「乖孫子」聊了個夠本,她感覺有些乏了才讓謝士洲親自送回寧壽堂去。那邊老太太歇下去了,才輪到太太出來。
本來謝老爺等人還圍在跟前,謝士洲講他有幾句話想單獨對養母說,兩人走着去了花園裏,在視野開闊處站着說的。
例行問候就不提了,他在京里那些遭遇謝家上下也知道,謝士洲重點講了一件事:「前一年多葉家舅舅上京來,去王府找過我。」
聽到「葉家舅舅」這個稱呼,謝夫人表情略微變了變,她想說什麼,最後沒說。
謝士洲又道:「他說您在蓉城這邊不放心,想讓表妹到我跟前伺候,讓一定收下。」
娘家侄女後悔了,想重新攀上洲哥兒,這事謝夫人知道。當初娘家人來找過她,也想讓她出面幫忙,謝夫人之前與錢玉嫃是不太對付,可她也沒蠢到那地步,兒子都認回皇室去了,現在是王爺的兒子管王妃叫母親來着,自己頂着養母的頭銜能做什麼?
以前她還怕兒子不上進讓謝士騫跟謝士新奪了家業,如今有燕王為其打算,王府的一切還都是他的,站在當娘的角度,還操心什麼?
她不必……也操心不上了。
謝士洲遭逢巨變的時候,謝夫人也遭受了很大的打擊,四年前的事讓她將以前執着的很多東西都放下了,現如今撿撿佛豆吃吃花齋。
她放下了,葉家人放不下,才有「假傳懿旨」的事。
謝士洲提到這齣,謝夫人猶豫了一下,緩聲說:「你舅舅是心疼他姑娘才會像那樣說,你成親的時候你表妹就可以嫁人,卻拖到今日,她心裏裝着你的。」
「她不是裝着我,是裝着我宗室的出身。」
「假使你遲早都要納妾,納她進府也沒有什麼。」
「我不納妾。」
謝夫人知道她兒子心在錢氏身上,卻沒想到他能說出這個話:「你這樣亂來王爺他們能同意嗎?」
「只要王府有血脈延續,我房中事他們不管。您是知道我的,長得不夠漂亮的我統統看不入眼,就算長得足夠漂亮,我如今也沒那麼多精力勻出來給她。當差就忙,回來還得聽老爹訓話,要擠出時間操練武藝,還有妻子兒女……現在這樣剛剛好,要納個妾府上鬧翻了天誰安撫去?」
母子很難得見一面,謝夫人不想說難聽的話,她心裏反正覺得兒媳婦不賢惠。
謝士洲不怕告訴他,現在能折騰的是底下兩個娃,明姝稍微好點,傑哥兒很偏他娘,嫃嫃有一點兒不高興了傑哥兒跟着鬧起來,那不得了,王府都得翻天。
「你兒子那么小就知道心疼他娘,你呢?沒見你心疼過我。」
謝士洲您啊您的喊了半天,這時候總算喊出一聲娘。
「當日舅舅告訴我,說您不是我養母,是我親娘。提起來不是想向您求證,不管真相是什麼樣,在我心裏,您就是我唯一的娘。我不能接您去享福,也不能時時將您掛在嘴上,甚至不經常回來。可兒子心裏是想着您的,有我一天的好日子,就不會讓您吃苦。您就在這頭清清靜靜過日子,其他事能別管就不要管。我從以前就很不喜歡別人安排我,不喜歡任何人插手我房中之事,表妹的事,您別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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