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在院子裏澆花,見他周六還起這麼早,嚇了一跳。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今天怎麼這麼早,早飯還沒好,你再等二十分鐘。」
談時撓撓頭,「有個同學東西落我這了,一會兒過來拿。」
沈宜「哦」了聲,沒再問,澆完花去廚房備餐。
老年人都起得早,姥姥姥爺這會兒都在小區隔壁的公園晨練,閒着也是閒着,談時翻了翻通訊錄里的談櫻播來的陌生號碼,點了微信添加。
那端很快同意好友驗證。
談時發了條信息過去。
【你到了提前和我說下。】
想着談櫻過來興許還要半個小時,他上樓換了身運動服,打算去外面跑跑步。
這一跑就繞到小區隔壁的公園去了。
談櫻看到消息是在二十分鐘後。
余秋蓮得知她和蘇敻夥同瞞她,準備去京都進學美術的事,差點把家裏掀翻天。
披頭散髮從臥室里衝出來,哭着不准她走。
對余秋蓮,談櫻感情是複雜的。畢竟余秋蓮只有蘇檀櫻一個親生女兒,蘇敻前妻留下的繼女繼子又不是好相與的人,將來能依靠的只有她。
佔了人家的身體,該盡的孝道也不能少,談櫻沒想過對余秋蓮置之不理,只是余秋蓮對女兒的變態掌控欲着實有點招人煩。
對蘇敻這種利益至上的人,她還能擺出談判的姿態,而對為原主投入諸多感情與精神寄託的余秋蓮,談櫻只能好言哄着。
一番相勸後,窗外日頭都升起了,余秋蓮還哭哭啼啼,談櫻已經心力交瘁,趁她去衛生間洗臉的空檔,抓起包包就跑。
談時跑了半小時步,沖完澡吹好頭換完衣服,下樓早飯都快吃完時,門鈴突兀地響了。
餐桌上,沈老和沈老太都怔了下,沈柏槐和他妻子茫然的抬頭往門口望,談時撂下筷子蹦起來,「這是找我的!」
說完,猴子似的抓起茶几上的筆記本往外跑。
「這皮猴兒。」兩個老人失笑道。
沈宜笑着解釋「阿時說有個同學把東西落他這了。」
「喲,男孩女孩兒?」沈柏槐咬着油條調侃。
另一端,摁完門鈴,談櫻後退幾步,隔着兩米高的圍欄朝里打量,和記憶中的畫面一樣,舅舅家的柿子樹茂盛繁密,那出牆的枝丫上還搖搖欲墜掛着幾個黃橙橙的圓柿子。
以前沒少和表哥表妹折騰這棵柿子樹,也不知道阿時住到這裏後,有沒有像她小時候那樣對柿子樹伸出魔之爪。
想着,談櫻臉上不禁帶了笑。
談時開門時,就見穿着長長法式淑女裙的小姑娘,肩披烏黑長髮,精緻白皙的小臉揚着抹分外慈祥的微笑。
談時嘴裏的那聲「媽」差點脫口而出。
我湊,蘇檀櫻這樣笑,他差點以為親媽附體了。
談時一系列複雜的心理歷程反映在臉上,就是不輕不重扯了下嘴角,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下腦門。
「蘇同學,你的筆記本。」
談櫻抽回目光,定定看着還站在門裏的談時,沒伸手接。
以為她沒聽見,談時又重複一遍,同時抬起拿着本子的胳膊「你的筆記本,給你。」
談櫻「……」
這個臭小子,她大老遠跑過來,結果都不請她進去喝一口水嗎?!
談櫻假裝沒看到戳到眼皮子下的筆記本,略微羞澀靦腆一笑「談時弟弟,我口有點渴,能方便喝點水嗎?」
談時表情一滯。
湊。
占他便宜都佔到他家裏來了!
談時也不是小氣的人,一口水嘛,給她喝就是了。
「你等着。」愣頭青少年頭也不回地就往屋裏跑。
談櫻差點沒被他氣死。
眼看那門悠蕩盪地要自動合上,她眼疾手快的伸手擋住。
既然阿時不開口讓她進來,那今日她就自個兒厚着臉皮進來了。
談時挖破腦子也不會想到,那半路轉來他班看起來乖乖巧巧非強行認他做小弟的女同學,竟然膽子大到私闖他當兵的舅舅家!
當他拿着水杯從廚房出來,看到一家老老大大在院子裏圍着個女孩子笑眯眯地問東問西時,一個重心不穩,被地板滑了個狗啃屎。
談櫻心情比談時還要激動。
只是往庭院裏走幾步,她就被在院子裏餵狗的沈宜瞧見了。
母親滿眼溫柔,笑起來眼角眯起笑紋,溫溫雅雅的問她「小姑娘,你是談時的同學嗎?」
「你叫什麼名字啊?」
談櫻心跳如鼓,這輩子都沒這般緊張過,一雙手不自覺絞着裙子,乖乖應道「阿姨你好,我叫蘇檀櫻。」
沈宜明顯怔了一下,眼波水光一閃即逝。
和她女兒一個名哪。
難怪她只看了一眼就覺得分外親切喜歡。
家裏來了不速之客,狗屋裏的短腿柯基也汪汪嗷了起來,叫聲引來了沈老和沈老太。
短短一分鐘,談櫻完美的實現了探望母親和姥姥姥爺的計劃。
只有談時站在門廊氣得跳腳,生怕被親媽親姥爺誤會早戀!
少年顯然腦補過多。
沈宜和小姑娘聊了幾句,自然就扯到自家兒子身上,小姑娘一臉浩然正氣,連誇了談時好幾句。
「我轉到一班後,談時弟弟樂於助人,幫了我好多忙,他學習還很好,一點也不吝嗇給同學講題。」
為顯公正,還稍微損了一句「只是有時候有點小氣,我覺得他跟我弟弟很像,叫他聲弟弟談時弟弟就跟炸毛的小老虎似的。」
談櫻聲音甜,還刻意帶了撒嬌的語氣,每說一句話都像長在幾個大人笑點上似的,三言兩語就哄得親媽和姥姥姥爺讓她進屋喝茶吃點心,談時在一旁干看着,氣得肝都疼。
說了那麼多違心話,蘇檀櫻良心都不帶痛得麼?!
談櫻雖然很想進屋裏坐一坐瞧一瞧,但也明白過猶不及,和沈宜再聊了兩三句,坦言要趕去京都補習美術,中午十一點的高鐵,現在得走了。
「你還是美術生?」這下沈宜更驚訝了。
談櫻乖巧點頭。
沈宜看着她,眼底多了許複雜情緒,似有感慨。
人也見完,話也講過了,談櫻喜滋滋地打道回府,談時送她到家門口,憤憤瞪着眼「你是魔鬼麼?」
談櫻「???」
「再見啦,弟弟。」她笑着揮手。
談時白來一眼,「誰是你弟!拜拜拜!」
旋即砰地一聲無情關上大門。
談櫻提着一兜沈宜塞給她的柿子,美美地上車。
坐了一個多小時高鐵,到京都正好是中午十二點半,陽光正暖,秋高氣爽,剛一出出站口,站在廣告牌前高大俊逸的男人便大步迎上人。
談櫻的拉杆皮箱和雙肩包就被跟在段修與身後面生的小助理拿走了。
段修與伸手要提那兜柿子,談櫻往後縮了縮。
「什麼東西,這麼寶貝?」他謔道。
「我媽給我的柿子!」她仰着小臉,驕傲十足,「是從外婆家那棵柿子樹上摘的哦。」
段修與一怔,有些驚訝,「你見到沈姨了?」
「賓果~」談櫻彎彎唇,有點得意,把她如何把筆記本放到書包里,如何進到舅舅家繪聲繪色描述了一遍,連與沈宜和姥姥姥爺的對話也沒落下。
段修與寵溺地捏了捏她的下巴,在櫻紅的唇上親了親,啞聲說「那柿子分我一半。」
「不給!」談櫻傲嬌別過頭,把裝着柿子的袋子藏在座椅邊上,而後清靈靈笑出聲。
段修與把她摟進懷,一下一下蹭着她的額頭,談櫻嫌他下巴扎,伸手撓他咯吱窩。
兩人膩歪鬧了好一陣,段修與的私人手機響了起來。
方宸在那端壓低聲音「二少,您母上大人和段老太太過來了,現在就在客廳坐着。」
「……」段修與眉頭皺了起來,「你們怎麼不攔着點?」
「董事長夫人不知道從哪配了副鑰匙」
嶺山別墅的門雖道道都是密碼鎖,可每個鎖也有配對的鑰匙。
段修與決定明天就把鎖通通換成智能的。
「你就說,我今天不回去。」冷冷囑咐完,掛了電話,段修與就讓司機調頭。
談櫻好奇地掃了眼他手機,「怎麼了?」
段修與揉了下眉峰,頗無語「我媽跑嶺山去了。」
「是不是還有段奶奶?」
他挑唇,掐了下她臉蛋,「都偷聽到了還問。」
「你手機漏音,怪我咯?」
「……」
不用段修與說明,談櫻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十有八九是段奶奶或康阿姨收到消息,段修與身邊有固定雌性長期出沒,長輩們好奇激動之下,於是偷偷去他私宅打探一番。
真不知道,康阿姨和段奶奶知道阿與的新對象是個未成年的小姑娘,會是副什麼表情。
-
方宸剛從衛生間出來,就被康蘿芮抓個正着。
「跑去給我兒子通風報信了?」康蘿芮雙手交環,沒好氣地瞪他。
五十出頭的女人,卻風韻十足,皮膚保養的極好,視覺上生生年輕了二十來歲,毫無歲月的痕跡。
面對上司的親媽,方宸不卑不亢,老老實實道「並沒有。尿急。」
康蘿芮不無優雅地翻了個白眼,攙起沙發上的老太太往樓上走,「媽,閒着也是閒着,不如咱們去樓上臥房看看,選個不錯的房間,在這度幾天假。」
方宸「……」
同一個城市不同一個城區,神一般的度假。
比起方宸,常年打理別墅的於阿姨就緊張多了。
眼睜睜看着康蘿芮和老太太進了段修與的房間,來不及阻止。
原本黑白冷色調的主臥,今日一造訪,全然換了副樣子。
窗簾換了溫馨的米色系,天花板改成星空般的夢幻造型,吸頂燈也換成華麗優雅的水晶燈,落地窗邊孩多了個榻榻米和小桌擺,原本因寬敞而顯得過分空曠的臥室,如今被各種溫馨雅致的小擺設填滿。
康蘿芮像是看到當年給自家兒子佈置的婚房的樣子。
她徑直拐進衣帽間。
那滿滿當當佔了大半房間的精緻高定女裝,差點閃瞎她的眼,康蘿芮翻了幾件,正好都是香奈蔻馳華倫天奴這些牌子的新款。
好小子,這大手筆,都讓人住到家裏來了還不知道帶着人見父母!
從衣帽間出來,康蘿芮又繞着那張大的過分的雙人床轉了圈,床邊兩個床頭柜上都擺着幾個相框。
她拿起其中一個,看到相框裏熟悉的眉眼,微微一愣。
等放回去再拿起另外一個,康蘿芮當即炸了。
這混小子!
渣男!
前任和現任的合照一起擺在床頭!這還是人幹的麼!
康蘿芮細細打量最新這張靠着自家兒子微笑的小姑娘,越看越擔心。
這小姑娘看着年齡也不大,莫不是被她家兒子給騙了?
要麼就是掉錢眼子裏,不然怎的能容忍現任對象存着前任的照片!
可修與是她養大的,兒子眼光應該也不會差,看上的女孩兒犯不着是個拜金的。
康蘿芮盯着相框左看看右瞄瞄,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懷疑和自我否定之中。
……
段修與讓助理訂了個酒店,先帶着談櫻找了家餐廳解決午飯。
「不會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都要在酒店度過吧?」
段修與「有人給你洗衣端飯打掃房間還不好?」
「……」
「說實話,你是不是怕你媽看到你拐騙未成年少女,到時候把你大卸八塊了?」談櫻切着牛排,笑盈盈道。
他輕聲一笑,「要不晚上去見見她?」
「……」
還是不了叭。
談櫻眼神寫滿了小心翼翼地抗拒。
她還沒有做好面對段修與家人的心理準備。
作為談櫻時,她和康蘿芮情同母女,段爺爺和段奶奶也疼她,可換作從南城蘇家出來的蘇檀櫻,她知道,阿姨和段爺爺段奶奶不可能會拿當初對她的態度對她。
而這態度是好是壞更不得而知。
談櫻認為,還是做好心理建設再見面比較好,免得到時候心理落差過大,自己心裏不自在。
說句不好聽的,段家這種豪門大家,還是很注重規矩,門當戶對也不是說着玩。她一個除了年輕皮囊一無是處的小女生,拿什麼底氣去面對這樣的家庭。
嘴裏沒挑明,談櫻的目光還是黯淡下來。
她的想法和顧慮,段修與當然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