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尉遲元銘的這個回答,尉遲元科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神情驚訝覺得自己聽錯,但是他又那麼的信誓旦旦,傻眼道:「什麼?四哥你說這些······莫不是在逗弄小弟?」
「呵~」
尉遲元銘覺得他實在無聊,「信不信由你!要是沒別的問題,你就做你的事情去吧?我先走了!」
「誒!四哥何必這麼冷淡呢?我只是好意關心你!幹嘛這麼說我?莫不是還因為上次的事情心中有氣?可我那也是為了朝廷、為了軍國大事啊!」
見他一直追着自己緊抓不放,尉遲元銘頓時升起一股煩躁之感,冷冷盯着他只說:「還有事嗎?」
「沒有了······」尉遲元科低聲道。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
尉遲元銘看了看四周,此刻他們走到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巷口處,眼見着四周無人,然後他又確認了一下無人跟着。然後,他這才停下了腳步,對他淡淡說道:「有些事情你明明心中知曉又何必問呢?這不是朝堂之上父皇和文武百官面前,你不用跟我說這麼兄弟情深!而且所有人也都知道我在朝中是個什麼勢力,在父皇眼中又佔多少比重,根本不及你,若真要爭鬥那是你的對手?而且我也沒有扮豬吃虎的本事,你也知曉!若你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若是有什麼軍國大事要談論,就後日朝堂上再說吧!」
然後,尉遲元銘轉身欲走,卻被尉遲元科兩步上前攔住。
「還有事?」
尉遲元科瞧着他那冷淡的模樣,不禁嘆了口氣,露出失望的表情:「四哥,你可真是無趣的很!作為皇子卻這般冰冷孤傲怎生使得?你性子總是與那些江湖人一般直來直去!當真是生錯了地方!像四哥這樣的確就應該縱馬江湖,結識幾個好友一起行俠仗義、踏馬山河!可惜天不遂人願~」
尉遲元銘聽聞,神情微微一動,但只說:「上天怎生安排是他的事,我怎麼走我的路是我的事!我是如你說的這般但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你可全然放心了?」
尉遲元科覺得自己這四哥當真無心帝位,也是當真孤傲心意難測!
他知道四哥不會想要參與這亂七八糟的宮廷之斗,可這還是讓他覺得他不免是個危險的人物!
只是他說的很對,自己現在最應考慮的敵人並不是他,所以他也沒大多心思管他。
「自然放心!只是怕其它兄弟不理解你以後會使些多餘的絆子給你······」尉遲元科又是笑了起來,「行了,但我也知曉四哥心中自有抉擇!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叨擾四哥了!只是回去前我還想問四哥一句,既然四哥如此了解我心中所想,我還是想日後與你能夠把這兄弟關係變好一些!我還想問,若日後我真的能得東宮之位,你可又會同他人隨意變卦非議我得位不正?」
尉遲元銘聞言,竟輕笑起來:「你憑自己的文韜武略、建功立業,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入主東宮,我等又豈敢妄議!?」
「對啊······四哥說的是!」尉遲元科心中一陣心虛的朝他行了一禮,「愚弟告辭!」
然後,二人分道揚鑣,各自去了不同的去處。
尉遲元銘與尉遲元科分道而行之後,沒有回他的晉王府,而是竟然沿着街道徑直就去了城東的最為熱鬧的勾欄瓦舍之中!
勾欄瓦舍一般是大城市中固定的娛樂場所,瓦舍里設置的演出場所所稱勾欄,也可稱為鈎欄、勾闌,鈎欄的原意為曲折的欄杆,專指集市瓦舍里設置的演出棚,瓦舍的規模很大,最大的瓦舍有十幾座勾欄。人們聽到勾欄二字大多會以為是妓院,但並不只是如此,瓦中多有貨藥、賣掛、喝故衣、探搏、飲食、剃紙、紙畫、令曲之類,各種精彩有趣的東西都很多!
雖然早已是入夜之時,但這洛陽城中的勾欄瓦舍之中還是那般的熱熱鬧鬧、人聲鼎沸,長街古道五顏六色的燈花高掛還有煙花在夜空中綻放,賣藝雜耍、說書唱曲、吹糖作畫等等新奇有趣之物應有盡有,讓人來到這裏時都會不禁感嘆好一幅燈火闌珊之景!
而尉遲元銘來到此後,隻身進了一家比較簡易矮小的瓦子中。這瓦子是由簡易椽子直接瓦瓦而成的建築,不過是臨時搭建的一個開放的小娛樂場所,不過起到遮風避雨的作用,由於從裏面一抬頭就可以看見屋瓦,便叫做瓦子了。
這瓦舍客人剛剛散去,說書的布衣小老兒正剛剛遣散了客人放下手中說書的快板,收了銅錢碎銀坐在一邊案上喝茶,見他背着個包袱掀起布簾進了來,瞬間起身,開心的上前迎接:「喲~殿下,您又來了?」
尉遲元銘露出和善的笑容,說道:「晚輩承諾過,每年回京之時,定會來給大人捧場的!只是不想今日在路上耽擱了些,來得晚了!」
「哈哈,也沒什麼,小老兒講這些古今往事、奇聞異談也就平日空閒塗得一樂罷了!殿下還能如往日一般來照看我生意,我已萬分感激了!來,喝茶,上好的西湖龍井!」說着,那小老兒拿起案前的紫砂茶壺,倒了一杯清茶遞給尉遲元銘,尉遲元銘輕笑謝過將茶杯接過,飲了一口。
仔細看,那小老兒長得有些許矮胖、體型肥厚,身着一身比較剛和合身的褐色布衫還繫着腰帶,讓他這胖乎乎的身型有些許顯眼,但他卻生得慈眉善目笑起來讓人感覺平易近人,喜笑顏開之時兩頰紅紅更是像個可愛的壽星公,只是他的頭不是禿的~雖然這人在這勾欄瓦舍之中擺攤賣藝、有着好一手的說書彈唱技巧,但其實他的身份卻是當今的朝廷重臣大理寺卿——梁諫,人稱斷案如神、神探狄元英在世!不過這本事可不是吹得,梁諫大人為官二十年,從一個個小小縣令再到知府然後調往京城一路青雲直上,不知遇到過多少奇案冤案都能一一破解,讓真相沉冤昭雪,這才深得百姓愛戴!
四年前時他經皇帝賞識任了大理寺卿一職,為人雖然清正廉潔剛正不阿,其本人性格也不乏風趣幽默、也很喜歡那些江湖傳奇故事,就在這勾欄瓦舍中佔了這麼一小塊地,閒暇空餘時來這裏說書彈唱,也不缺錢,就圖開心而已!尉遲元銘在五年前就同梁諫相識,與他的關係可說是亦師亦友、無話不談,所以他知曉他在勾欄瓦舍中說書,便經常來此捧場,後來封王去往山西後每年回京也會來此。不過這偌大的洛陽城中,除他們二人以及尉遲元銘心腹莫琛,無人知曉他們二人乃是故交好友。
尉遲元銘放下茶杯,說了一句:「好茶!不過梁大人,我今天可是來要酒的!」
梁諫微微抬眸,悠悠笑道:「哦?殿下怎知我一定有你要的酒?」
聽得他這話,尉遲元銘只笑而不語。
「好了好了,既然如此,小老兒也不故意繞彎子了!」說着就打開了一邊的櫥櫃,拿了三壺酒出來,那酒壺上都貼着紅布,寫着「秋露白」三字。
「多謝大人!」尉遲元銘向梁諫謝過,拿了兩壺過去。
梁諫將那剩下的一壺酒打開,尉遲元銘將一壺酒放進了自己包袱之中,再打開了另一壺,兩人便一同飲了起來!這秋露白酒是在秋季漸寒之時人們將壺或者盛放東西的器具放在草地底部,收集葉子倒立後滴落的露水,然後將此露水製成酒,滋味極其清冽純澈、色澤清亮,入口感覺難以形容得好。但是秋天的露水非常稀少,收集起來更是麻煩,所以這種酒異常的珍貴,就像是富貴人家也不一定能喝得到。
冷酒入喉,味道清冽沁人心脾、回味無窮!
差不多喝了半壺之後,二人便先暫時放下。
梁諫看了看他身後的包袱,問道:「殿下既然已經將這所需的物品備好了,看來數着這日子便也是又快到了吧?」
「是啊!轉眼間,過了五年了!」尉遲元銘似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傷感,但是很快他又收了這悲傷地情緒,淡然道:『算了,這些也不必多提了!梁大人,方才我在我在路上有遇見六弟元科,他同了說了些話!』
梁諫頓時有些驚訝:「哦?楚王?他可同你說了些什麼?」
尉遲元銘想起剛才那尉遲元科的模樣,頓時又是感覺一陣煩躁,但還是盡力忍着,將尉遲元科方才與自己所說的,他與尉遲元科所說的全都一一說與了梁諫。
「看來,楚王這般作為恐便也是在忌憚晉王殿下你!只是他現在最需要掃清的對手並非是你,你也對他構不成威脅,所以便就暫時無暇顧及於你這一邊!只是你二人也是相互清楚對方的部分心思的,你若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怕也是難的!」梁諫苦口婆心的說道,他知道尉遲元銘也是有真本事的!只不過,他雖然也想過入主東宮,但其實念頭並不重,更是從未把心思放在奪儲上,所以就在眾多皇子中居了中庸之位,但是身為皇子隨時都有你不招惹自來惹你的政治暗鬥,想要真的收斂鋒芒、逍遙自在,哪裏容易?
尉遲元銘也是知道梁諫想對自己說什麼,只嘆息道:「大人所說我多有考慮過,只是我當真沒那個自信!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那幾個兄弟若是怕我威脅到他們,我也自有辦法保善我身,要是真的被害了,他們也都知我無心爭鬥或許也不會把我置之於死地!不也正合我意?我是這樣想的,若真有那一日,我只要設計保住自己讓他們把我貶了,我自己一人浪蕩江湖那才最是實在~我是真的這麼想的!」
梁諫聽着,屬實忍不住笑了:「哎~晉王殿下果真特立獨行啊~想法就是與眾不同!」
「大人,您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啊?」尉遲元銘也忍不住自己笑了起來。
二人又是一陣笑。只是說說終歸是說說,若來日當真面對了那種兄弟間無視骨肉情義,因為權力之爭想要將其置之死地,一般人哪有輕易咽下這口氣?更何況四皇子孤傲叛逆、無心爭鬥,這樣也使得他有些性情中人,所以真有哪天他真會忍得下這口氣?
「對了,殿下,話說前幾日楚王同皇上提議的事情被皇上同意了,那群江湖人或許有能力平定雲南之亂!但是······朝廷大事,讓一些江湖幫派前來參與還是讓許多擔心!其實想來也能知曉這是楚王一箭雙鵰之計,既可以平定雲南亦可以建立自己的勢力,但是此番作為小老兒我也是擔心此次牽扯江湖之人進來,會不會給日後的朝廷帶來麻煩?」梁諫露出擔憂的神色。
尉遲元銘想了陣後,說道:「他既有這把握這麼做,或許就不擔心日後自己控制不住那群江湖之人讓他們擾亂朝綱,況且父皇也同意了!只要沒什麼壞的情況大臣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不過他亦是心中懷着一絲擔心,江湖朝廷向來界限分明,他也是打聽過,其實江湖那邊的一些名門大派對於朝廷之人更是不屑一顧水火不容的!若敢和朝廷走得近,只怕一不小心也是要遭難,他真的怕他們一不小心壞了界限便出了亂子,他大概秉着一股將這無人敢作之事做成了便可以一鳴驚人了!若是此時不是身在京城,他倒還真想去雲南見識一下他是如何操動了這棋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