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緊緊抱着裝着兵書《天凌策》的包袱,抬起頭望着碧藍的天空,盛檐忍不住暗叫了好幾聲苦。愛字閣 www.aizige.com不過到底是天無絕人之路,盛檐在心中好生計較了之後突然間腦海中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救命稻草,瞬間咧開嘴笑了笑。
「對了……瞧我這一時心急的,怎麼忘了他呢?」盛檐笑道。
旁邊的吳老余和吳城父子倆見他突然間如此開心,好奇的湊過去問,誰知剛剛湊過去盛檐便是「唰」的一下變了臉色。
「你們……別多問,跟我走就是!」盛檐冷不防的同他們說。
盛檐脾氣真的有些爆炸,父子倆嘆了口氣,安全起見自然也是跟着盛檐走了。一路上他們都是小心翼翼的走着,且一言不發,生怕觸怒了他。
因為這幾日盛檐的病情到底有多可怕,他們也是見識過了,為了不讓人因為大動肝火又是一陣吐血導致身體虛弱,若要讓將軍知曉了只怕不好交代。還有一點比較重要的就是……畢竟再怎麼說,到底他是大少爺、是貴公子,而他們只是盛家的僕人,面對他們的小主子這般謙恭有禮已經是本能了。
「爹,你說公子這麼重的病為什麼不告訴將軍呢?他跟將軍有必要不對付成這樣嗎?」
「行了別說了……別又惹公子生氣了!」
「知道了……」
盛檐聽見身後父子二人的竊竊私語,盛檐難受的回過頭瞥了他們一眼,心中無奈的嘆息一陣,想着自己的事情他們這些外人若是清楚就怪了……隨後也是沉重的轉過頭去繼續走在前面,每走一步便是能感覺到全身上下那蝕骨的疼痛,讓他渾身快要散架一般。
也好在這種事情他經歷的多了,也習慣了,習慣了這種劇烈的傷痛。
約莫有半個時辰過去後,在這老弱病的主僕三人走走停停、艱難行路之下,來到了一條街道上。雖然這條街道也沒有多繁華,但是挺熱鬧的,來來往往趕集過路的人都特別多,每家每戶的商店的人也都很多,足可見富態安寧。
盛檐帶着吳老余和吳城穿過擁堵的人群,進入了一家書齋之中。一進書齋書齋夥計便問他們要些什麼,盛檐朝着他禮貌的一笑後冒昧的請夥計走到角落裏,同那夥計說要見他們家的少爺,並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夥計聽罷遲疑片刻之後,倒也好生的表示可以,然後便隻身走過了那層層書架,進入了書齋內室之中。
一會兒過後夥計從內室之中走了出來,向盛檐說道:「少爺請三位進去!」
「多謝小兄弟了!」盛檐欣喜着謝過,隨後立刻帶着吳家父子進入了內室之中。
內室之中有一年輕公子,墨發束起木簪以固、青衣廣袖溫潤儒雅,青燈之下一雙明亮的桃花眼中秋水盈盈。他見盛檐帶着吳家父子進入內室之中,放下手中了手中墨筆,興奮的起身離席上前相迎。
盛檐見他走來自己先帶着父子兩人上前,率先俯身以文人慣用的插手禮向其道:「王兄,許久不見了!」
此刻吳家父子是一臉懵的,想着這是怎麼回事?沒想到他們公子在這裏也有朋友!不過既然是公子朋友他們自然也不敢造次,隨着盛檐一同行禮。
而他們不知的是,此人姓王名映卿,故鄉巴蜀南邊,教書先生家的兒子,剛開始家境一般。幾年前曾經有幸和盛檐一同參加過朝廷舉辦的鄉試,都中了舉人,盛檐第一名是解元而他正是第二名的亞元,之後一時小有名氣發達了起來。當初二人在考場初見之時也算是一見如故、感覺意氣相投,一起交談了半日後也就成了朋友,雖然王映卿在某些方面多有不及盛檐,但本身的文采學識也是過硬的,兩個志同道合的人也是相談甚歡。
這件事情劍閣的其他五人也知曉的,後來他們六個人時不時一起出遠門游天下,若是王映卿有空得閒便會同他們一起,你來我往之間也是認識了幾年了,交情也還算不錯。
如今王映卿之所以會在這淮南,便也是正因為這鳳台縣的羅現。
盛檐曾經被盛何安連哄帶騙着返回洛陽時,為了見識一番東都繁華並未日後的人生打算,王映卿也曾跟着去,兩個人在洛陽城見識過不少的驚險離奇之事,故而他們也早就知曉盛何安與羅現之間的那些恩怨。去年羅現因為盛何安向聖上進諫致使其被貶到淮南為縣令,於是心中一直心中記恨着盛何安,他們也曾知曉。盛檐心裏明白羅現是個什麼樣的人,雖然心中不想再與護國將軍府有瓜葛,可是因為身份的事情或許是難以甩掉的,王映卿雖為書生但也生性精明深諳人情世故,他便請求王映卿來到這淮南開設書齋秘密盯着羅現,若是來日有什麼不測也好讓他幫助自己。
王映卿與盛檐身為同窗,關係自然很好,再加上曾受劍閣恩澤便就爽快的答應了下來,辭別了父母帶着十個僕人就在這淮南之中開設了書齋,一來便是三四個月的時間。而這件事因為事關盛檐身世,他心中自卑不敢啟齒與那五個從小到大的好友說,便沒有告訴他們王映卿在淮南的事情。
現在想想若非如此,他們現在一定早就趕來救自己,不用他費盡氣力半死不活的帶着兩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從羅府翻牆跳出去了……
剛開始也算是時時刻刻注意着官府舉動,可是一連幾個月下來情況還算平靜王映卿在與盛檐傳書溝通下漸漸的不再去注視官府,準備再過一個月後就轉賣書齋離開淮南回巴蜀去。
可沒想到羅現在知曉他在廬山之後千里迢迢讓人將他綁來淮南,這一天真的有來到!
所以果真是有備無患……
「盛公子!果真是你!?」王映卿歡喜着說,然後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盛檐表情又立刻凝重了起來,「不過你怎會出現在這裏的?上個月時你不是還飛鷹傳書說你們六人全在廬山的嗎?而且你的情況看上去不太好,似乎是病情加重了……該不會是……」
盛檐見着他這擔憂的表情,苦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向他說明自己是剛剛從羅現的府中逃出來的,故而成了現在這樣。
王映卿知曉後也是心中抱歉了許久,想是自己疏忽才讓盛檐遭了這難,盛檐對此倒也沒多生氣。
之後他告訴王映卿,信件羅現已經發出去了,盛何安再過不久就要來這淮南,為了不讓羅現的陰謀得逞以及徹底的擺脫掉盛何安,他決定暫且留在淮南,而吳老余和吳城,他拜託盛何安可先送他們回洛陽去。
盛檐一臉鄭重的將此話說出,他雖然看上去那麼直接果斷,但其實是有慎重思考的,畢竟這兩個人幫不上忙,還會阻礙他施展拳腳。
王映卿也表示明白、心領神會,但吳家父子明顯對此不滿意的。
「什麼!?」
「公子……這……公子不行啊!」
「不行啊公子,你們這樣做屬實是欠妥的啊……」
「我這老頭子這次怎麼也不能聽您的!」
當吳家父子聽到盛檐要讓他們走的時候,他們那是拼死也不肯啊!
說什麼不行,怎麼着也要等到盛將軍來了將事情擺平之後,主僕幾人一同回到洛陽去。盛檐聽着他們說的話是真心覺得煩得很了,但也是默默忍受着,一邊忍着他們一邊跟王映卿交代這一切如何行事。
最後盛檐終於是被這父子倆逼瘋了,在他們一直嘮嘮叨叨的沒完沒了的說之後,激動的大吼了一聲讓他們停下之後,一直苦苦強撐着的十九歲少年終於是撐不住了,兩腿發軟胸中一痛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整個人止不住的呼吸急促、口吐鮮血,着實是把在場的人都給嚇傻了,看着這病弱憔悴的人,想起之前羅現說過他這病有多不好治……
決計不可受了刺激,再想到他們對待照顧公子連一個羅現都不如,使得吳老余和吳城也是瞬間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王映卿見狀焦急的前去將盛檐扶住,並讓人暫時關上內室的門,盛檐虛弱的將懷中包袱遞給了王映卿,讓他照着包袱里放着的藥譜去抓藥,王映卿立刻將藥譜取出讓人前去抓藥,忙忙碌碌了一個時辰後盛檐情況終於好了些。
看着躺在病榻上毫無生氣的盛檐,吳老余和吳城低下頭去,神色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