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0日,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絕不會相信這個孩子所做的事,湯匙就那樣漂浮了起來,並且被他隨意扭曲成別的形狀……
1月13日,他說感覺到有人在看着他,很多很多人,並稱自己很害怕……
1月16日,他似乎不再害怕了,時而露出微笑,但變得沉默寡言……
1月17日,所有測試結果正常,我們六人中沒有一個能解釋這孩子身上發生的事情……
1月19日,他開始畫畫,儘管他的父母表示,過去他從未展現出任何繪畫才能,但他卻能畫出十分逼真的素描……
1月22日,他不斷地索要紙張和鉛筆,不眠不休地作畫,他只畫人的臉,而且畫像中的人臉從一開始的平常模樣,變得越來越怪誕可怖……
1月25日,牆上出現了用血畫的人臉,我們在他病房的地上找到了一隻麻雀的屍體,他手上很乾淨,這令我不安起來,我想起了那個湯匙……
1月26日,那條走廊里的窗戶竟全部都消失了,剩下密不透風的牆,前一晚的監控錄像只拍到一片模糊的影像,我也不知道該請求誰的幫助?警察嗎?他們會以為我瘋了而把我關起來……
1月30日,李察失蹤了,我們其餘五人都變得很不安,牆上又出現了更多的血臉,這次我們甚至沒有找到……我不知道……他的屍體?
1月31日,我得離開這兒……我應該請求休假,直到這孩子因病去世……不……辭職更好!
2月1日,我想我逃不出去了,這棟建築里已找不到可以出去的路……如果有人看到這本筆記,請記住我的話,他害怕【此處被塗抹】!有機會就殺死他!不要猶豫!否則死的會是你!」
…………
封不覺和王嘆之一同經過了那個轉角,前方的走廊還是很敞亮,但這次沒有門,兩邊都是雪白的牆壁,再往前幾十米,又有一個丁字路口。
兩人小心翼翼地前行,封不覺把筆記本的內容稍加提煉後複述了一下,他儘量說得不那麼嚇人,但還是把小嘆同學嚇得臉色刷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們要面對的不是鬼魂,而是在得了重病以後受到精神污染的超能力兒童。」封不覺總結道:「至少這個劇本是這麼設定。」
「知道了這些又能有什麼幫助啊……」王嘆之的口吻表示他的壓力依然很大。
「首先,在心理上,知道了對方是個人,我想你恐懼的程度也會稍微減弱幾分。」封不覺回道:「其次,實際意義在於,我們知道,他是有實體的,可以直接上去K他。」
「餵……你覺得寫筆記本的人,還有這個劇本里的其他受害者……就沒有試過嗎?」王嘆之一臉驚惶:「他們在人數上不止兩個吧?」
「他們會爆炸神拳嗎?」封不覺問道。
「覺哥,我有個疑問……要是我們沒有找到這個技能,或者正巧我們倆的格鬥專精都沒開啟,又或者根本沒有進行解謎,那會是什麼狀況?」
「那我們在遇見他以後,會面臨一個選擇。」封不覺道:「究竟是跟他拼了,還是逃跑。」他考慮幾秒:「沒有解過謎的話,我們就得根據與其接觸後的具體情況,比如受傷後的生存值損失多少來判斷抉擇。在恐懼和死亡威脅中,難度就偏高了。
但經過對劇本的了解後,此刻不用接觸我也基本能確信……以我們的戰鬥能力而言,只能逃跑,硬拼肯定死。所以我想……這個劇本的通關方法,應該有一種是逃出通關。」
「那我們現在的危險程度豈不是和沒有解過謎一樣啊!」王嘆之道。
「不,有區別。至少在第二個房間,你獲得了一個技能。」封不覺道:「在第三個房間,我們還得知了他的弱點,那麼此刻無論是選擇幹掉他還是逃跑通關,成功率都得到了相當的提升。」
「我那個20%的技能先不談,你不是說關於他弱點的那行字被一塊血污給遮住了嗎?」
「系統在這裏安排了一個十分簡單的推理,結合筆記的上下文,分析這孩子所做的一系列行為……剔除那些不重要的修飾或迷惑人的部份,這筆跡的內容基本就和怪物檔案一樣明晰。」封不覺說這話時,他們又經過了一個轉角,前方出現了一個寬廣的大堂,天花板的高度升高了,照明依舊很好,但周圍依舊全是牆壁。
「1月10日,意念移物;1月16日,人格變異;1月19日,異常本能開始覺醒;1月25日,可用意念影響活物;1月30日,已可以對付大體型的活物,即人;2月1日,超神般的殺戮。」封不覺冷靜到冷酷地分析着:「而關於他弱點的提示,在1月26日那段,以及我們目前為止的所見到的狀況。」他頓了一下:「他害怕陽光。」
「可這裏很……」王嘆之那個「亮」字還沒講出來,封不覺就打斷了他。
「是陽光,不是燈光。」封不覺解釋道:「在進入第一個類似病房的房間時,我就覺得很違和,撇開血腥的環境不談,病房和其對應的走廊居然都沒有窗戶,不符合最基本的建築常識,當時我還懷疑這建築是在地下。接着,我發現第二個、第三個房間,也都沒有窗戶,為什麼?」封不覺頓了一下:「我可以理解這些房間裏的詭異景象,畢竟這個劇本里的這所……大概是醫院吧,很明顯已經發生了空間扭曲,我們打開門後有可能看到任何景象。但看完筆記以後,我明白了,這是一種提示。」
他伸手指了指頭上的光:「其實這些燈也一樣是提示,他害怕陽光,可為什麼需要燈光呢?無非就是兩種可能,第一種,他也需要光線才能活動,在黑暗中他跟我們一樣看不到東西;第二種,他既害怕陽光,也畏懼黑暗,因為黑暗中,會有一些東西盯着他……」
忽然,二人最初聽到的那陣仿佛小女孩兒發出的笑聲又一次響起了,就在他們前方不遠處。
此刻,他們已經很清楚,那笑聲的來源,其實是個小男孩兒,而且也並非幽靈,只是個喜歡用「血」作畫的孩子而已。
但即便是轉換了觀念,建立了心理防線,王嘆之也是心跳加速,呼吸沉重起來,手中緊緊攥着水果刀,手心已經滲出汗來。
封不覺則說道:「把刀收起來吧,根本用不着。」
「覺覺覺哥……你你……你有……」
「對,我有主意了。」封不覺指着大堂的一個方向:「用技能去打那面牆的中間段。」
話音未落,作為這劇本BOSS的小男孩毫無徵兆地出現,就站在他們近前三米左右的地方,他穿着病號服,即使在燈光下,身上和臉上也都蒙着一層陰影。在他出現的同時,整個大堂的牆上,頂上,地面,瞬間就佈滿了無數的血臉,連燈光也變成了紅色的。
這場面足以讓男人嚇得尖叫,但封不覺根本沒有哪怕一秒的猶豫,三步並作兩步,對着面前一米二出頭的男孩兒就撲了過去:「快攻擊牆壁!」
王嘆之蹦起來就朝剛才封不覺指的方向跑了過去,其實他最初那一蹦,是嚇的,跑出幾步,就覺得腿有些軟,半路上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封不覺還未觸及那男孩兒的身體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反彈出去,簡直就像飛撲時撞上了一輛行駛中的汽車,其口中頓時噴出一大口鮮血。
雖然看上去很誇張,但這畢竟是遊戲,玩家不至於、也沒有必要去承受與現實完全一樣的痛苦,在驚悚樂園中,無論角色受到怎樣的重擊,哪怕是被火車給壓了,玩家的痛苦感知上限,差不多也就是被敲釘子的錘子重重砸到手指上的感覺。
王嘆之見到這一幕,更是竭盡全力向那面牆跑去,小男孩顯然也注意到了他要幹什麼,不過這回小男孩沒有瞬移,而是快速追了上去,那速度絕對不是小孩能達到的,跑步的姿勢也非常怪,就像個被扯着移動的牽線木偶一樣。
猛然間,一隻手抓住了小男孩的腳踝,我們的BOSS低頭一看,發現竟是封不覺從地上迅速爬起,頑強地追上來拖住了他。封不覺畢竟在體型上有優勢,那種一米二身高的目標,跑得再快,在短距離內總是追得上的。
同時,王嘆之發動技能,右拳覆蓋着橙色的光芒,打向了那面牆壁。
雖然技能發動的成功率只有20%,但他打的是牆壁這種很難不命中的目標,而且他的人品很顯然不錯,所以這一擊無疑是成功了。
牆上真的發生了如同爆炸一樣的效果,被轟出一個直徑一米有餘的大窟窿,異常強烈的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
這一剎那,大堂里所有的血臉都消失了,那小男孩也驚慌地後退起來,試圖遠離陽光的照射。
但他是逃不掉的……因為封不覺還抓着他的腳……
「就那一下居然打掉我84%的生存值……這回該輪到我了吧。」封不覺站起來,順勢一拉,就把BOSS放倒在地,這時的小男孩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封不覺用空閒的那隻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抓着小男孩的一條腿,拖着他一路向光源前行:「這應該是個相當強的BOSS,就算你直接對他用技能並且命中,恐怕他也未必就會死於那一擊之下。」
王嘆之這時也鬆了口氣:「我要是沒能打破牆壁,或者牆外是另一條走廊,那該怎麼辦?」
「牆外是黑夜,你就躲進黑夜裏去,牆外是走廊,你就進去,接着逃跑。萬一沒打破牆壁嘛……你就再找一條路自己逃就是了。」封不覺邊走邊道:「我還是比較有把握,才會讓你用技能的。這種醫院大堂,看一下整體佈局,大門原本所在的位置基本就能推測出來,你看,我們兩側都有走廊,我背後那邊,雖然也被牆壁封死,但仍能看出之前是掛號窗口之類的設置……」說話間,他就把BOSS提起,曝曬於牆上的洞前。
「嗯……覺哥……你這樣搞是不是有點殘忍?」王嘆之看着那小男孩正痛苦地遮着雙眼,身體則蜷作一團。
「你說得對,我太過份了。」封不覺回道,但他行動上根本沒有停止的意思。
這就是他從小到大的一貫作風,虛心接受,屢教不改。
「我現在可以把他放了,讓他躲回醫院裏去,而我們倆就從這個窟窿逃出去,劇本應該也能完成。」封不覺道:「但我說了,據我分析,這是個很強的BOSS,即便我們已將劇本探索到了很高的完成度,面對他時,直接戰鬥取勝依舊非常困難。把他幹掉通關的話,得到的經驗應該比逃跑通關要高很多。」
「誒?什麼時候你玩遊戲開始在乎經驗了?」王嘆之奇道。
封不覺撇撇嘴,又把BOSS往陽光中送了幾分:「我現在至少有三個理由,要好好玩驚悚樂園這個遊戲。
第一,正所謂羊毛出在羊身上,我想通過遊戲本身把遊戲艙的投入給賺回來;第二,這些隨機劇本很不錯,看官方說明,是系統以龐大的數據庫作後盾,結合無數玩家的記憶碎片而生成,以後的團隊生存模式中,會有相當複雜的故事和設定,所以我可以通過遊戲來收集素材;第三,繼續設法尋回恐懼……」
封不覺說到這兒,伸出一手,打了個響指,然後勾了勾手指。
王嘆之自然是心領神會,一把水果刀遞上。
「那就看看……擊殺BOSS後通關的經驗吧。」封不覺接過刀來,一刀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