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居里本來已經準備離開了,這時候她忽然看見那隻貓又出現了。
貓的嘴裏,叼着一張紙。
那紙的邊緣看起來破破爛爛的,而且明顯可以看見殘缺的算式,應該是匆忙從演算用的草稿紙中撕下了一小塊。
——嗯,很像是他們的風格。
貓來到瑪麗居里跟前,把紙放下,喵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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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爾伯丁瞪着地上突然出現的紙,嘴角微微抽動着。
對摺紙外側能看到相當複雜的算式,伯爾伯丁看不懂,因為他所屬的劉卡斯學派和數學並沒有什麼關係。
他有一種思維慣性,就是看見複雜的算式,就會下意識的覺得那一定涉及到那些和數學有關的學派的終極秘密,一定非常重要。
——這對摺的紙裏面,一定寫滿了重要的東西!
——必須想辦法知道裏面的內容!
有那麼一瞬間,伯爾伯丁想要動手搶奪,看完再還給瑪麗居里——他不怕自己會虛爆,他的學派和瑪麗居里的學派存在巨大的隔閡,這種隔閡相當於一種保護。
——看完馬上還給瑪麗居里的話,也許她不會怪罪……
伯爾伯丁不無僥倖的想。
但是最終,他還是安耐住了內心的衝動。
居里要殺他這個導師跟玩一樣,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用自己的生命冒險實在太不應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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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林傑教授屬於牛頓-伽利略學派,他利用虛構折射,繞過了遮擋物,看清楚了那張對摺的紙外側的方程。
他有那麼一瞬間感覺自己要虛爆。
因為他看懂了一部分,那是和速度有關的方程!感覺像是在描述兩個相向運動的物體的相對速度——
在牛頓-伽利略學派的理論體系裏,兩個相向運動的物體相撞,他們的相對就等於他們各自速度之和。
但是根據紙面上那殘缺的方程,和只露出一點點的驗證過程來看,似乎它們描述了這樣一種情況:兩個相向運動的物體的相對速度,並不等於他們的速度之和!
算式和驗證都不完整,查林傑教授只能勉強猜測那些數字描述的情景,但這已經對他的靈魂產生了強烈才衝擊。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這方程一定是錯的!裏面那些意義不明的參數,一定都是瞎編的!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強烈的否定,讓查林傑穩住了自己的心神,沒有被世界之理侵蝕。
但是他背後已經完全濕透,額頭上也有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的弧線滾落。
——等等!如果那方程……如果那對摺的紙裏面真寫了什麼顛覆性的理論,讓瑪麗居里虛爆了怎麼辦?
——這個空間裏,誰能阻止泰斗的虛爆?沒有啊!
查林傑大喊:「等一下!」
但是瑪麗居里還是撿起了那突然出現在地上的紙,然後打開——
查林傑立刻終止了自己的虛構折射,停止偷窺,並且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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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居里隨便張開了幾個防偷窺的法術——她的學派可沒有防偷窺的能力。
雖然有那麼一瞬間,她想把這紙片帶回工坊再慢慢閱讀,但強烈的期待,還是讓她打開了紙片。
「謝謝你的懷表,表面上的卡巴拉之樹,讓我回想起了很多東西。」
熟悉的字跡。
可是瑪麗居里想不起來是誰的字跡了,畢竟那段時光已經是過於久遠的記憶。
但她知道,這一定是那些人中的某一位所寫。
光是確認了這一點,就已經讓老太太泫然欲泣,人老了可能就是會變得多愁善感,執着於往昔的回憶。
她繼續往下看,表情隨之嚴肅起來。
——世界之理是不對稱的?
——宇稱不守恆?
不大的紙片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證明宇稱不守恆的實驗的思路,雖然瑪麗居里做好了見識驚人發現的心理準備,雖然她在很多年前的那些午後已經聽慣了那幾個絕世天才們的奇思妙想,但是她還是感覺自己受到了強烈的衝擊!
在這之前,瑪麗居里和大多數人一樣,認為世界之理是簡潔的,完美的。
完美的東西就應該對稱,就好像一個完美的方程式,等號的左右兩邊一定是等價的!
那可是世界之理,它怎麼會是不完美的呢?它怎麼能是不完美的呢?
——鈷60,這個實驗我可以做!
——而且,從我現在受到的衝擊程度來看,我應該不至於在看到結果後就虛爆。
——這封信本身也加強了我的抵抗力!
就在這時候,瑪麗居里聽到身後有一聲慘叫。
她扭頭,發現聲音來自法拉第學派的張伯倫教授的學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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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學生大呼:「鈷60!我還以為那是我的實驗出錯了!」
很顯然,這位學生,通過某種方式,穿透了瑪麗居里隨便展開的防偷窺法術。
他神經質的繼續說着,聲音很高:「所有的電子都向左手定則判定的磁場方向相反的方向發射!我以為一定是搞錯了什麼地方,這……這……咕咕咕60,我以為……」
在場的都是科學怪人,他們太熟悉這個展開了。
這人的老師張伯倫教授立刻採取行動,抬起手來要對自己的學生發動攻擊——
說時遲那時快,純淨的光芒從瑪麗居里的掌心射出,照到那學生的臉上,他所有的防輻射手段都瞬間被突破,緊接着他的臉融化了,露出骨骼,眼窩子汽化之後,可以看見內部的東西也飛速消失。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只剩下頭蓋骨,照射在這時候停止了,然而頭蓋骨依然被徹底碳化,變成了黑乎乎的東西。
階梯教室里所有的蓋革計數器都瞬間爆表——字面意義的爆表。
張伯倫教授擦了擦汗,對依然維持着抬手狀態的瑪麗居里點了點頭:「謝謝。」
阻止虛爆的方式有很多種,但是只有立刻殺死虛爆的源頭——也就是引起虛爆的人是最保險的辦法。
其他辦法都需要額外的時間,而在虛爆之中沒人知道下一刻會不會虛爆範圍內的所有活物都被變成捲毛狒狒。
只有殺死虛爆的源頭最靠譜,也最高效,基本不會阻止失敗。
張伯倫教授看起來對失去學生這件事很惋惜,但是他不會怪罪瑪麗居里。
畢竟這是他的學生偷看了居里夫人手裏的紙條導致的後果,是學生咎由自取。
何況,張伯倫作為教授也不敢對一位泰斗有什麼意見,畢竟科學學派的位階碾壓都是法則性的,挑戰法則需要付出高昂的代價,張伯倫付不起,也不想付。
而且,此時此刻,張伯倫教授和所有人一樣,對那張紙上寫的東西充滿了好奇。
但他和剛剛才悄悄睜開眼看情況的查林傑一樣,不敢偷看。
也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學生敢偷看這種玩意,簡直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張伯倫看瑪麗居里還看着自己這邊,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紙條上是什麼?」
瑪麗居里抿着嘴,猶豫了幾秒,說:「上面說,世界之理是個左撇子,並且,提供了驗證這一點的實驗。」
張伯倫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整個階梯教室一片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