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結束,左大人收起儀式的道具,正要說話,就聽見宋公公說:「且慢。左大人,我認為將陳光達下放雜物科不妥。」
馬沙看着宋公公的側臉,有些驚訝。
——這太監是想落井下石?
左大人皺眉,問道:「那公公認為……該如何處置啊?」
馬沙又看左大人的臉,知道左大人對公公過問獵魔人的人事不太高興。
宋公公則仿佛沒有發現左大人的不悅一般,朗聲道:「陳光達功勳卓著,雖然行事方面喜歡獨斷專行,搞出了許多事端,但他在打擊科學怪人這件事上,在全國獵魔人——不,哪怕加上我們廠衛局,也應該是首屈一指的人才。
「我認為,應該讓他去一線偵查部門,將功補過,重新開始建立功勳。放在雜物科,實在是浪費。」
左大人點點頭:「嗯,知道了。」
在馬沙看來,這就是擺明了在暗示「你一個太監少管獵魔人的人事變動」。
這時候馬自立也開口了:「宋公公,獵魔人是準軍事單位,人事調動歸軍令本部。廠衛局雖然在特定情況下可以臨時指揮獵魔人,但管不了人事,這事兒您還是少說兩句吧。」
宋公公看了馬自立一眼,回頭繼續對左大人說:「大人!陳光達曾經多次抗命,獨斷專行,革去功名並無問題。但是,現在正是帝國用人之時,雪藏一位悍將,恐怕不妥吧?」
馬沙看着這宋公公的側臉,越來越覺得他像從霹靂布袋戲裏跑出來的大俠。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地球時很喜歡的遊戲《俠客風雲傳》,裏面東廠線,大太監居然不是幕後boss,而是個雖然手段狠辣,卻憂國憂民的好人,最後還獨自一人斷後,狠狠的英勇了一把。
不會這個太監,也是這樣的人吧?
我得觀察一下。
馬沙默默的把這個太監記上了需要觀察的名單。
左大人看起來有些猶豫了,就在這時候,那個進入這個房間後就一直沒說話的獵魔人特工開口了:「左大人,這次陳前副指揮是違抗的宋公公的直接指揮,既然宋公公都這麼說了,我看……」
馬沙回頭看了眼這傢伙,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這貨叫啥,好像姓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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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如鶴說完就後悔了。
現在不管他出不出來說這一句,海州總堂代理隊長這個滾燙的寶座,都是他的了。
他都已經能聞到自己屁股被椅子烤熟的焦糊味了。
——一個工作室的窗外就是世界之理的泰斗,這要是被科學怪人們知道了,他們要開始狂歡的。
——科學怪人開始狂歡,這城市只怕一半都會在虛爆中變成奇奇怪怪的東西。
這椅子已經不是燙不燙的問題了,它是那種很特別的,肉貼上去立刻就會焦糊碳化,鐵放上去就變鐵水程度的火熱。
蕭如鶴真想讓左大人另請高明,但是送到眼前的機會不要,有官不升,那實在太反常了。
就算不引起懷疑,之後左大人在決定人事任命的時候,肯定也會記得這個「另請高明」,說不定從此就再也不給蕭如鶴升官的機會了。
蕭如鶴不可能在這時候選擇急流勇退,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對此他覺得很委屈。
——我做了一堆準備,要保陳光達,結果因為罩馬沙的泰斗太厲害,全都白費了。
傻子都看得出來,左大人重罰陳光達,那是給泰斗看的,相當於向這位強大的泰斗扔橄欖枝。
——這要是一個實力一般的學派的開創者,那自己的準備多半能派上用場。
——哎,為啥這新學派,不是像巴斯德學派那樣的弱雞學派呢?
巴斯德學派在獵魔人中知名度很高,一來是因為這個學派弱雞,只要先把他們工坊燒了把人熏出來,就等同於會呼吸的軍功。
二來是因為這個學派盛產傳奇麵包師、傳奇釀酒師和傳奇臭豆腐大師,突襲他們的倉庫什麼的,往往能弄到好多好東西。
關鍵這些吃的東西,吃下肚去沒人能追查到,不怕違反紀律。
據說現在養心殿御膳房的總廚師長就是一個官方幫着隱藏身份的巴斯德學派科學怪人,做出來的佳肴已經成為都市傳說一樣的存在。
要說巴斯德學派有什麼缺點,那就是他們的工坊都太臭了。
蕭如鶴揮去腦海里不着邊際的想法,看着左大人。
他剛剛的話,給了左大人一個台階,於是在短暫的思考後,左大人點頭:「有道理,陳光達違抗的是宋公公,自然是要參考公公的意見,但是這不代表廠衛局干擾了軍令部的人事任命。」
宋公公點頭:「那是自然。」
「好,那就這樣,蕭如鶴,你記一下,陳光達下方總堂下屬第一調查科,授臨時小隊長銜。」
蕭如鶴點頭:「是。」
「那,事情這樣就差不多了。獵魔人海州總堂接下來的運作,就交由蕭如鶴負責,最高優先級的任務,是調查連環殺人案和大魔法。這次事件可能涉及皇室,廠衛局應該也會協助調查。」
宋公公回頭看了眼蕭如鶴,點了點頭,又把目光轉向陳光達。
「陳……小隊長,希望你好好將功補過,抓住大魔法的幕後黑手。我會負責協調獵魔人和捕快房之間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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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沙在旁邊聽着這些人的對話,分析現在的狀況。
——廠衛局、軍令本部好像是兩套不同的系統。
——捕快房我本來以為歸獵魔人指揮,但是根據這個太監的話,看來也是兩個不同的系統,只是獵魔人有指揮捕快房的權利?
——然後廠衛局在特定情況下也有指揮獵魔人的權利?
——好複雜啊。
雖然馬沙對這個搞清楚這個複雜的系統很有興趣,但是現在,他有更加實際的事情要考慮。
現在他只是解決了自己面臨的兩大威脅中的一個而已。
還有個潛伏在暗處的威脅沒解決呢。
——我記得剛剛有聽到對話,說有個僱傭兵還是通緝犯之類的傢伙,在我公寓樓下被發現了。
——這傢伙很可能就是那個潛伏在暗處要拿我當發動魔法的貢品的傢伙派來的刺客。
——我根本沒有泰斗罩着,萬一那躲在幕後的傢伙再派刺客來,我根本沒法抵抗啊。
馬沙有點犯難。
現在這個狀況,他不可能舉起手說「對不起我希望你們派人來保護我」,畢竟現在他在帝國官僚這邊的人設是「泰斗罩着的人」,還是個那麼厲害的泰斗。
——想來想去,好像只有一個能保證安全的辦法。
——那就是回家!
他悄悄看了眼馬自立。
現在他依然對這個和自己在地球的老爸長得一模一樣的傢伙沒有什麼感情。
不但如此,他腦海里還突然浮現出看《人民的名義》的時候學會的一個現代京劇里的詞:這草包,倒是一堵擋風的牆。
——不對,這個馬自立,至少還長着一張和我老爸一樣的臉,叫草包不合適。
——雖然我確實有一段時間覺得我爸像個草包。
那是剛上大學的頭兩年,那兩年馬沙覺得世界上到處都是機會,自己出去創業肯定能成功。
於是乎看家裏混日子等退休的老爹,自然就有種在看草包的感覺。
等馬沙自己出來工作的時候,才知道自己也沒比老爸強多少。
馬沙按下內心複雜的情緒:打住,這個世界的馬自立,並不真的是我老爸。
他只是長得很像的某人,不能把對地球的真老爸的感情帶入進來。
不管怎麼樣,馬沙已經打定主意,在自己變得足夠強之前,就賴在這擋風的牆後面過了。
於是在左大人宣佈「那今天就這樣吧」之後,馬沙徑直走向馬自立。
「老爸,這一次,我可以回家了吧?」他問。
馬自立愣住了,似乎沒想到兒子會提議回家,但馬上他就咧嘴笑起來:「好,可以,沒問題!太可以了!你的房子,我一直留着,都沒讓僕人們動,只打掃衛生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