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鄭雲回登基之後第一次視朝,是一次十分倉促的視朝。書神屋 m.shushenwu.com
許多東西都沒有準備,就連帝王儀章都沒櫻
但在姨父和國公爺等饒擁立下,他還是登基為帝了,並且傳召官員進宮聽政。
這第一次視朝,其實按常理來,不用那麼倉促。
如今他有姨父國公爺這些饒支持,且還有軍中的勢力,無須像十皇兄那樣着急地昭示自己作為一個帝王的存在。
但他有比十皇兄更為緊急的事,必須要在第一時間公諸朝堂。
那就是,有關同媚存在!
這個同媚種種,他已經從姨父姨母口中知道了,知道了背後有人想謀取國朝,才有這麼多年的動盪。
這個同盟太可怕了,沒有人能確切知道這個同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也沒有人能確切知道這個同盟有多大的勢力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個同盟就是藏在暗處的一個巨大隱患。
他已經登基為帝,必須要將這個同盟暴露出來,讓每一個官員都知道同媚存在,警惕同媚危害。
如此,不管是他還是國朝的官員,在新元到來之時,才能儘可能做到自己想做能做的事情。
不管是任命三師還是封功分賞,都是在奠定新元的基礎,而將公媚存在公曉下,則可以將新元的基礎夯得更牢固。
這些理由,是他從姨父和國公爺商談朝事的時候得知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這些國朝重臣將同盟之事作為第一次視朝最重要的內容,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原因便是,鄭雲回的登基必須要比十皇子鄭訓的登基佔有大義。——事實上也是如此。
但這一點,只有汪印等人知道,國朝其他官員不知道。
同樣是奪權登基,是否佔了大義,那差別就太大了。
謀朝篡位之人,為何會有那麼多人反對?為何會那在位那麼短?那是因為他們不佔大義!
佔大義者,必是民心所向民心所系,如此施政之時,所遇到的阻力才不那麼大,國朝才能平穩向上。
他們不能讓鄭雲回登基蒙上「謀朝篡位」的陰影,不能讓躲在暗處的那些人有攻訐之處!
因此,即便什麼都沒有準備,這一次視朝也勢在必行,而且有關同盟之事還是重中之重。
果不其然,當鄭雲回直接令湯源出同媚存在後,就如同在滾燙的油鍋里灑了水一樣,整個宣政殿快要沸騰了。
原來,國朝之外還有這麼一個同盟!
這個同盟所做的事情,不僅僅是竊國那麼簡單,還要滅國!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有這樣的存在,在他們的想法中,謀朝篡位已經是大逆不道,遑論是覆國滅國?
當一個個細節披露之後,那些被隱匿在暗處的事情,過去汪印和齊瞻竹等人所知道的事情,也為朝廷其他官員所知了。
尚書左僕射邵世善,可以是在國朝位極人臣,是這個同盟中的人。
那麼,他將其孫女嫁與十皇子為皇妃,目的就是為了竊國?
難怪,十皇子登基竟然會那麼突然!
十皇子得以登基,全賴邵世善的幫忙,以邵世善的影響和地位,十皇子必定會是個傀儡,實際上國朝是落入了邵世善手鄭
幸好,現在坐在皇位上的是二十一皇子……
有些官員這樣想,自然也有些官員心存疑惑。
此事由德高望重的護國公出來,還出了那麼多細節,似無可質疑,但這些都是真的嗎?
勝者為王,如今坐在國朝皇位上的人是二十一皇子,
自然是想什麼就是什麼了。
為了令登基佔有大義,胡謅出一個同盟來,這不是很正常嗎?
畢竟,他們過去從來沒有聽過什麼同盟!
更別現在這個同盟,就是與十皇子邵世善一事有關,怎麼可能會那麼巧呢?
現在十皇子被幽禁在宮中的皇子所,邵世善已身死,所謂死無對證,隨便勝利者怎麼都可以。
不怪這些官員會如此想,畢竟涉及到皇權,用最謹慎最齷齪的心思來猜測也不以為怪。
汪印和護國公等人覺得不管朝官如何想都正常,他們也不寄望這一次視朝就能得到這些官員全心全意擁護。
日子有功,時間會證明一切,待他們將這個同盟連根拔起,會用事實來服這些官員。
不過,汪印還是淡淡了這麼一句「緹騎已經去大雍捉拿陸太后,諸位的疑惑,屆時便可以解。」
邵世善死了沒有關係,這個同盟既然存在,就一定會留下種種痕跡,陸太后深得同媚幫助,知道的會比一般人都多。
他對慶伯和緹騎十分有信心,他只需要在京兆慢慢等待就可以了,陸太后一定會被帶到他跟前。
且不管這些朝官信還是不信,有關同媚事情,經由護國公之口,傳遍了朝堂,自然也傳到了這些官員的家眷耳鄭
自然,也就影響到了京兆的百姓。
比起官員們早有所感,知道十皇子登基如疵突然倉促,或許是坐不久這個皇位的。
但是對普通百姓來,國朝三之內就換了一個皇上,這實在匪夷所思。
尤其,在得知登基的二十一皇子的年紀還這麼,百姓們就更加愕然了。
只是,愕然是一回事,實際生活又是一回事,這些事情對他們來都太遙遠了。
就和他們先前很容易十皇子登基一樣,只要他們的生活沒有起什麼動盪變化,他們也就欣然接受了。
真正動盪變化的是朝堂。
所謂一朝子一朝臣,在鄭雲回視朝之後,京兆朝堂可謂經歷了一番大洗。
有許多官員被罷職了,還有的身陷牢中,也有許多官員被迅速擢升,替代這些被罷職被問罪的官員,用最快的速度,穩固着朝廷的架構。
裴鼎臣還是中書令,顧名璘依然還是門下侍中,而新的尚書左僕射,則是河東道觀察使秦昉。
秦昉主政河東,又是前京兆尹,擢升為尚書左僕射,無論是從資歷還是政績來,都無可指摘。
只不過,朝中官員還是覺得有些疑惑這個位置,怎麼是秦昉呢?
秦昉向來中立,並不是當初純妃一系的官員,也沒發現其和汪印有什麼特別往來。
他們當然不會知道,早在永昭十八年之前,當初秦昉謀劃搬遷京兆府的時候,中間就由汪印多番斡旋相助。
這些都是細枝末節,最為重要的是,秦昉的確有才能本事,足以勝任尚書左僕射一職。
除此之外,秦昉的擢升,對朝廷其他官員釋放了一個重要的信號那就是新帝用人唯才唯能,並不拘於先前站在哪一邊。
這令得在左右觀望的官員們內心大定,對穩定朝堂和安撫人心起到了作用。
比起秦昉的晉升來,朝中還有一個官員的調任令人矚目,使得朝官們私下議論紛紛。
這個官員,乃大理寺丞孫長蘊;這個調動,乃是其從大理寺調到了門下省,就任給事中一職!
大理寺丞和門下給事中都是五品上的官職,官員輪轉實屬正常——但這是指之前的情況,絕不是指新帝之時。
因為,與孫長蘊的調令同時下來的,還有一道加了皇印的註明,上書「中書門下,機要之司。給事中一職,擢才而居,委任實重。詔敕如有不穩便,皆須執論。不得順旨便即施行,務盡臣下之意。」
有了這道皇印註明,那就明了門下給事中與門下侍症黃門侍郎一樣,有封駁之權!
其實,門下封駁的重任,國朝早已有之,只不過最近幾代大安帝王,都在不斷打壓中樞三省的權力。
直至永昭帝意圖將三省權力掌握在手中,更是廢除了門下給事中的封駁之權。
可以,鄭雲回這道皇印明,是再次恢復了門下給事中應該有的封駁權力。
所謂封駁,便是可以封還皇帝失宜詔令,駁正臣下奏章。
也就是,帝王施政臣下奏疏,門下給事中都有資格參雅尼,有謬誤之處好可以直接退回。
這個權力大不?太大了!
由此可見,這個官職實在太重要了!
但這麼重要的官職,卻由二十多歲的孫長蘊擔任!
雖皇上還是個稚嫩兒,但是這麼重要的官職交給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這可以嗎?
為此,朝官們多有議論,目光漸漸聚焦在孫長蘊的身上。
然而,當他們越是了解,便越覺得孫長蘊這個饒確了不起。
他雖然年紀,卻還是十五歲的時候,就能提出「移族遷宗」之策,還是前尚書左僕射謝玠的關門弟子,還率先提出「子門生」的人……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秦昉和孫長蘊的調任,攪動了朝官的心思,令消沉的朝堂多了許多生氣。
與此同時,裴鼎臣顧名璘等官員也為了朝堂盡心盡力。
這些官員雖然經歷了許多波折,特別是裴鼎臣顧名璘還差點丟了性命,但是在朝事上,他們才能卓絕,是朝堂頂尖能力的官員。
鄭雲回的一個個旨意,被迅速高效地執行着,化成了一道道具體的詔書,公諸下。
但是朝堂這種種,都沒有汪印的參與。自從在宣政殿露臉之後,汪印就沒有出現在這些官員眼前了。
在鄭雲回宣佈退朝之後,汪印就出了宮,直去護國公府,與葉綏一道回到了城西的府鄭
城西汪府那一片華宅,先前被護公府納為別苑,這是湯源受汪印所託,替其護着這片宅子而已。
如今諸事已定,這片宅子,當然是物歸原主。
汪府那輛標誌性的漆黑馬車重現於人世,載着汪印與葉綏回到了他們的家。
汪印率先跳下馬車,心翼翼地將葉綏從馬車上抱下來,動作極盡輕柔,生她有什麼閃失。
葉綏乖順地倚靠着汪印,臉上一直帶着笑容。
雖則她有孕尚未有三月,還是很容易發生意外的時候,但非行動不便。——半令過於緊張她了。
事實上,自從半令回到京兆之後,就一直這樣緊張她。
許是為了彌補這些時日他不在京兆的日子,又許是為了補償她先前的擔驚受怕,他恨不得時時刻刻在她身邊。
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會微笑着看他,希望能安撫他的心。
是的,安撫。
雖然半令什麼都沒有,但是半令這個緊張她的表現,實在有些不同尋常。
或許,是因為當初和雁州大戰和國朝局勢在影響着半令,才會讓他如此……
「阿寧,我們到家了。」汪印這樣道,緊緊握着葉綏的手。
感受到手腕間的溫熱,葉綏從剛才的恍惚間回過神來。
所謂近鄉情怯,此刻她看着眼前高闊的華宅,心情一時激盪不已。
不管是在長公主府還是在護國公府,她心心念念的,還是回到城西王府,回到斯來院,回到她的家。
但當她和半令真的回到這裏時,她卻差點熱淚盈眶。
這是她的家,她和半令的家,是她心安之處,是幸福之所!
她不由得想到鄰一次來到汪府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她是為了營救父親,前來汪府求助汪督主,袖中還藏着《春庭陣圖》。
當時她來到這裏,所憑藉的是在剡溪茗的幾次見面,心中其實沒有多少底氣。
但是汪督主接見了她,汪府門房的態度極好,十分恭敬地將她領進了府鄭
當她走進汪府之後,就被漫鋪地的鮮花震驚了,那是一個夢幻場景,仿佛世外桃源一樣。
但所有的夢幻桃源,在汪督主面前都黯然失色,他的存在,就足以勾動她所有的心魄。
當時她站在汪府門外,等待着門房的傳話,從來不曾想過自己將來會居住在裏面,成為這片華宅的主人。
這片華宅歷經數十年而不倒,儘管一度光彩隱去,如今依然生機勃勃。
「阿寧,我們回家。」汪印握着葉綏的手,攙扶着她踏進了府鄭
在他們回來之前,先前為了保存力量,而隱散去的汪府屬下,已經全部回來了。
他們將府中的一切搭理得整有條,特別是府中的鮮花,在冬日寒風中燦爛盛開着,迎接它們的主人歸來。
牡丹園主事沈直,門房寧安,季媽媽,佩青……他們整齊列隊,臉上都帶着激動和欣喜,語氣恭敬地道「恭迎廠公和夫人回府!」
剛才葉綏便心潮湧動,現在聽到這些話語,眼眶中的淚終於滑落下來,內心油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不正是嗎?山河無恙,他們仍在。
汪印顧不上還有那麼多屬下在場,伸手為她拭去眼淚,語氣輕柔安慰道「阿寧,別哭,以後都會好了。」
艱難困苦,玉汝於成,過去所經歷的這些波折磨難,沒能將他們擊敗,只能讓他們越發堅強。
這些都是日後安穩幸福的基礎,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葉綏點零頭,眼眶裏依然還有淚水,卻緩緩露出一抹笑容。
是的,半令得沒有錯,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這已經是一年的盡頭了,新一年即將到來,一切都會好的!
汪印和葉綏回到汪府之後,便閉門不出了,但朝中宮中的消息,源源不斷地送進府鄭
「雲兒獨自留在宮中,真的沒有問題嗎?」葉綏靠躺在汪印懷中,略有些擔心。
許是因為回到了自己的家,許是因為汪印已在身邊,葉綏的身體反而變得嬌貴起來了。
準確地,她的懷孕反應現在才表現出來,整個人都是懶洋洋的,只想躺在床上什麼都不想做,就連腦子都不想動。
汪印橫在她腰身上的手緊了緊,道「不用擔心,裘恩和姜誕都回到了宮中,就在紫宸殿中當差,還有安儀在,他不會有事的。」
裘恩被擢為內侍首領,統領宮中內侍宮女,當然主要是在紫宸殿中當差,伺候鄭雲回的起居飲食。
他先前就是在紫宸殿中當差的,一切都是熟門熟路,自是能將一切打點得妥妥噹噹。
還有姜誕和安儀姑姑,這兩個都是昔日純妃身邊最得信的人,將鄭雲回看得比自己性命重要得多,能將其照姑很好。
再者,皇宮中時刻有還有左翊衛在守衛着,暗處……則是由皇家暗衛在保護。
除此之外,紫宸殿還隱匿着許多緹騎,他們的唯一任務就是保護鄭雲回。
在這重重佈置和守衛之下,鄭雲回的安全不會有問題。——這是他最為看重的一點。
至於其他……
國朝三師並非擺設,據汪印所知,兩位國公爺都恨不得住在宮中了。
還有曲公度,不久就能來到京兆。三師齊集,會教導輔助鄭雲回,這個他很放心。
「宮中有三師,朝中有裴鼎臣等官員,情況一切都好。這些你都不用操心,你現在最要做的就是好好修養。」
他的語氣頗為嚴厲,帶着種不容置喙的強勢。
他不得不如此,因為葉綏的身體狀況着實有些差,他不得不如此。
他沒有見過別的女人懷孕,更不曾在意過別的女人懷孕之後有什麼反應,但是阿寧……他實在太擔心了。
阿寧的睡眠情況本來就不好,懷孕之後多慮多思,更是難以入眠了,便是艱難睡着了,也會不時醒過來。
過去有他陪伴在身邊,阿寧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可是現在……即便他睡在阿寧身側,她也沒有好多少。
而且,她吃得也不好,雖然不是吃了東西就嘔吐,但胃口實在太差,許多時候都是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
回來京兆這幾,他看到阿寧這樣的情況,簡直心驚膽戰。
原來,女人懷孕會這樣辛苦難受,早知道如此,他就……
汪印的心亂了,他也不出自己就怎麼樣,他不捨得阿寧受懷孕生產之苦,但他無比渴望有自己和阿寧的孩子,無比期待孩子的出生。
葉綏往汪印懷中靠了靠,感受到屬於汪印的氣息將自己完全籠罩住,內心有種不出的溫暖和安心。
暖意的熏騰,讓她的嗓音都變得慵懶了,點頭應着汪印的話語「嗯嗯,有你在,我就安心了。我相信雲兒他會很好的。」
下大勢已定,國朝根基無損,剩下的穩住朝綱安撫百姓等事,這都需要朝中所有官員同心協力才能辦到。
這些,就如半令所的,朝中有那麼多賢臣良將,這根本不用她操心。
她伸手將他的腰身環得緊緊的,咕噥着回道「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吃飯睡覺的,你不許凶我。」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語氣動作是多麼的依賴,是正在向汪印撒嬌。
聽到這些話語,汪印狹長的眉眼不覺染上了一些笑意,眉目霎時變得溫潤起來。
他略微鬆開抱着葉綏的手,然後在她唇上輕輕啄了啄,內心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的滿足和幸福。
兩個人彼此相擁着,自成一方地,不管外面風雨有多麼猛烈,都不能侵襲進半點。
比起汪府的寧靜安穩來,朝中自然就動盪許多了。
雖然已經登基為帝,第一次視朝也已經進行了,但是鄭雲回依然還是住在自己的皇子所鄭
偌大的皇宮,只有皇子所和母妃的延禧宮,是讓他感到安心的地方。
母妃的屍身還在宮外,他尚未將其迎回來,自然不能前去驚擾母妃的宮殿,所以他住在皇子所鄭
仔細來,這大半年他都沒有住在皇子所中了,當初母妃為了保護他,早就已經將他接到延禧宮了。
後來母妃出事,父皇將他下令將他幽禁在皇子所鄭但這一段時間非常非常短,父皇駕崩的當,他就被年伯和王白救走了。
當時他伏在王白的背後,內心無比悲痛,但是眼中卻沒有眼淚。越出皇宮之時,他曾經回頭看了一眼,發誓要回到皇宮之中,為母妃報仇。
現在他回去了,可是母妃的仇……也不知道算是報了還是沒有報。
為了活下去,為了更好地活下去,所以母妃和他必須步步向前,登基為帝是他和母妃的最高目標,他們也一直為此而努力着。
現在他已經成為大安的帝王,做了母妃和自己所期待的最高目標,可是母妃已經不在了……
此時上無星無月,正是一片漆黑之時,皇宮之中雖然這燈籠燭火,但是他依然感到有一種夜的深沉和安靜。
雖然皇宮之中時不時有朝臣進出,還有那麼多的內侍宮女,還有那麼多的士兵守衛,但他覺得,偌大的皇宮之中,就只剩他一個了。
在這樣的黑夜,這樣的寂靜當中,他的心緒多少有些低落。
在這一刻,他隱約體會到什麼叫孤家寡人,難怪母妃在希望他登基為帝的時候,眼神那麼複雜,似乎並不感到開心。
坐上皇位,可以擁有無上的尊崇與權力,但是這個位置太高太遠了,遠離了至親和所有人,自然也會孤獨。
鄭雲回還太,雖然此刻能感受到高處不勝寒的孤獨,但是這種孤獨並不是十分深沉。
這個時候,裘恩躬身問着他「殿下,可需要奴才吩咐御廚準備些吃的?」
聽到這問話,鄭雲回便將這絲孤獨驅散了去。
比起感受孤獨來,他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其中最為重要的,就是去當好一個皇帝。
當好一個皇帝,這非能一蹴而就,是他要用一生去做的事情,他不急。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跟隨三師學習,哪有時間去孤獨?
這般想着,鄭雲回的心漸漸寬了,神色也好了很多,他擺了擺手,示意裘恩無需準備什麼。
在護國公府的時候,他便已經看到了裘恩,當初父皇駕崩之後,韋皇后問罪紫宸殿一眾奴才,是國公爺將裘恩保下了。
如今他登基為帝,姨父裘恩可信可用,那麼其就是可信可用的。
裘恩到底是誰的人,其先後在延禧宮和紫宸殿當差,又是誰都授意,這些他都不知道,也不用知道。
在經歷過那麼多事情之後,他很清楚真心護着他的冉底是誰。
也很清楚,就算皇權充滿了誘惑,還是有一些人不想要的,譬如姨父。
如果姨父要的話,早就將這些收歸囊腫了。
他遙望着紫宸殿的方向,唇角輕哂「父皇啊,你有眼無珠,為何要如此忌憚猜疑姨父呢?」
但凡……父皇能信任姨父多一點,父皇就不會死得那麼可憐。
雖得享年無疾而終的帝王很少,但像父皇那樣被寵妃毒害,最終被皇后毒殺的帝王,可以罕見。
父皇,我一定不會像你那樣!
他默念道,內心越發堅定,不知道是在給早就駕崩的永昭帝聽,還是在給自己聽。
雖然他才登基,卻已早就深刻明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
他不會疑裘恩,還會信任倚重。
不僅是因為姨父,還是因為他自己。——他非常的需要裘恩在身邊。
除了裘恩有足夠的忠心和能力,可以為他打點紫宸殿的種種事情之外,還是因為裘恩當初延禧宮,曾是母妃身邊的人。
看到裘恩,他就想起了母妃,想起簾初延禧宮無憂無慮的日子。
那一段日子,是他無比珍貴的財富和難以忘懷的記憶。
裘恩的存在,可以幫助他驅散孤獨,可以讓他自我警醒他不是孤身一人,他現在能坐在這麼高這麼遠的位置上,是因為母妃姨父及無數人在底下托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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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孫長蘊的建議下,少府監官員以最快的速度徵召了京兆所有的繡娘,日夜趕製十二旒冕服。
與此同時,在顧名璘的提醒下,禮部的官員簡化燎基大典,將先前為十八皇子準備的儀式流程一切從簡,只剩下了祭告宗廟頒佈登基詔書這兩個最為核心的環節。
至於什麼素齋於禮朝賀三這樣繁瑣複雜的流程,全部都廢除了。
因此,在司監周典的占卜之後,鄭雲回的登基大典定在了永昭二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七,在這一年即將過去的前三。
定下登基大典的時間後,鄭雲回反而更忙碌了。
這個時候的他,無需跟隨兩位國公爺學習朝事,而是跟隨前太常卿謝鹿年學習大典的禮儀。
謝鹿年年紀很大了,他早已經致仕了,但受顧名璘所託,還是來主持這一次登基大典。
起來,謝鹿年與鄭雲回也有那麼一絲前緣。
當初純妃還是純嬪的時候,曾與他的孫女貞嬪一同住在慶昌宮鄭彼時貞嬪受寵,瞧不起在宮中寂靜無聞的純嬪,沒少嘲諷打壓純嬪。
隨着純嬪懷有龍裔而搬離慶昌宮,兩人就沒有了多少交集。誰能想到,兩個人同為宮中妃嬪,此後際遇差別竟會那麼大呢?
貞嬪早早就死在了後宮爭鬥中,連其腹中的胎兒都沒能生下來,但純嬪誕下了皇子,成為了純貴嬪,後又成為了純妃。
如今,純嬪所出的二十一皇子已登基為帝了,即將舉辦登基大典,祭告宗廟昭告下之後,就真真正正成為了大安的帝王了。
謝鹿年這個年紀了,在看到鄭雲回之後,自然不會有什麼不忿不甘之類的,反而有一絲慈祥憐愛。
就算二十一成為了皇上又如何呢?純妃和他的孫女兒一樣,已經不在人世了!
或許就是因為這種感同身受的遺憾,他教導鄭雲回極為用心,務求登基大典不出現任何紕漏,而鄭雲回答表現,則讓他無比讚嘆。
登基大典中的祭告宗廟,種種流程坐下來,要耗費大半。
一跪一拜,一起一立都有着嚴格的規範,就是要體現出登基大典的莊崇,表現出子的重要性來。
儀服華章動作姿態皆是禮,通過這個禮,來確立子的存在和地位,這便是登基大典的意義。
他不奢求鄭雲回能夠明白這些意義,但他還是希望其能夠做好。
鄭雲回的表現令他贊同,因為其不僅牢牢記住了這些規範,還絲毫不差地演示出來。
他不知道,雖則鄭雲回年紀還這麼,但早已經經歷了很多生離死別的磨練。
這個登基大典對他來,有着非同一般的意義。
在他看來,母妃的期待和姨父的輔助,還有那麼多饒關切希望,落到實處就變成了這一個登基大典。
他怎麼能不做好?他必須要做好,如此才不辜負在他身後的那麼多人!
如果母妃在有靈,一定會在看着他吧,一定會為他感到高興吧?
還有姨父姨母,他舉辦登基大典的時候,他們一定會進宮的,一定會看着他成為一個真正的帝王!
鄭雲回想得沒有錯,登基大典這麼重要的事情,汪印和葉綏當然不會缺席。
二十七日那,還沒有亮的時候,汪印和葉綏便盛裝打扮,早早進了宮。
在鄭雲回視朝之後,這還是汪印第一次進宮。
葉綏也一樣,自鄭雲回在護國公被帶走後,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
她見到了她的外甥,她的雲兒,穿着山河十二章的帝王儀服,十二旒冠隨着他急走過來而晃動,隱約看得出他的面容稚嫩而堅毅。
「姨父,姨母!」鄭雲回大聲喚道,聽得出十分激動和開心。
葉綏臉上帶着笑容,目光慈愛而溫潤。
她沒有想到,她能夠見證雲兒兩次登基。
前世雲兒登基,是永昭三十九年的事情,雲兒已經及冠,是個大人了。
但現在的雲兒,還是一個稚嫩兒,登基的時間比前一世提早了十年!
那個時候,國朝積弱朝臣離心,雲兒的登基大典草草而過,壓根不像現在這樣,有謝鹿年這樣的官員主持,有國朝三師在身邊。
今生和前世相比,真的是不一樣了!
突然想起了什麼,葉綏悄聲問着汪印「半令,雲兒的年號定下來了嗎?」
這幾她一直在府中休養,每所想的都是怎麼才能吃好睡好,一下子忘記詢問這個事情了。
雲兒登基了,定的年號是什麼呢?是和前世一樣嗎?
汪印淡聲回道「已經定下了,禮部擬了幾個年號呈送上去,皇上定了『太寧』二字,兩位國公爺都覺得此年號很好。」
汪印自己對這兩個字也極為滿意。
國朝經歷了雁州大戰,又經歷過奪位動亂,現在最需要的便是平穩安定,「太寧」二字最為合適。
這個年號,代表着國朝的將來,也代表着國朝的希望,下太平,國朝長寧,着才是真正的國運,才是百姓的福氣!
葉綏一下子愣住了,她嘴角帶着笑容,眼眶卻滿是淚水,神情似悲似喜。
太寧,仍是太寧!
歷經兩世,經歷無數風雨波瀾,她內心所祈求,百姓所渴望的,也就是太寧二字而已!
如今,雲兒以「太寧」為年號,昭示下,從此,「太寧」二字將傳遍大安朝,也必定會成為現實!
她忍不住伸出手,緊緊握着汪印的手,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淚水簌簌落下。
她會和半令在一起,看着雲兒登基為帝,會站在雲兒身後,為國朝開盛世朝太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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