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綏看着頭頂上飄來盪去的白雲,再看看腳下的鮮花,白雲依舊在,鮮花卻過了開得最燦爛的時候,大多陸續凋零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山中晚春已經過去了,回到京兆之後,不久就迎來炎熱夏天了吧?
她向上伸出手,仿佛能夠觸及白雲似的,心中湧起了濃濃的不舍。
這一處世外桃源,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來了;再來時,不知是否還會有這麼閒適的心境;再來時,也不知道陪伴在身邊的人還會不會是汪督主了……
汪印正在吩咐着緹騎什麼,眼角餘光看到葉綏明顯寂寥的樣子,便朝緹騎擺了擺手,朝她走了過來。
「放心,本座會讓緹騎將趨雲峰佔下來。以後任何時候想來,本座便陪你來。」汪印淡淡說道。
小姑娘如此喜歡這裏,這麼不舍,以後還會有再來的機會。
葉綏眨了眨眼睛,喃喃問道「大人……這可以嗎?」
趨雲峰,不是大人或緹事廠所有吧?
汪印笑了笑,道「怎麼不可以呢?緹騎辦了那麼多事,只領微薄的俸祿,佔下趨雲峰算什麼?這裏的亭台樓閣,還是緹騎所營建的。」
若是細究,他或者緹事廠比旁人更有資格擁有趨雲峰,嗯,就沖小姑娘如此喜歡趨雲峰,他便要將這裏據為己有了。
沒錯,緹事廠廠公就是這麼仗勢驕橫,誰敢說些什麼?
葉綏也笑了,點了點頭。
的確,以緹事廠如今的威勢,佔下趨雲峰確是不算什麼,也沒有人敢說什麼。
關鍵是,汪督主和緹事廠能守着趨雲峰多久呢?
想到兩三年後的事情,葉綏的笑容淡了下來。後事……其實已經發生過,她是知道的。
但今生不是前世,必定和過去不同,她定會改變大人的命運!
汪印並不知道葉綏在想着命運這麼高大上的事情,見到她臉色沉凝不少,還以為她只是不舍這裏,心中暗暗打定注意秋天時再帶着小姑娘來這裏。
秋天好的時候,野鹿想必會更加肥美了。
當馬車駛過京兆城門的時候,葉綏心中的不舍漸漸拋在腦後,心緒已經平靜下來了。
能在趨雲峰那種世外之地待上一個月,已經極為難得了,不能奢求更多了。
她的主要生活在京兆,她的根也在京兆。
大人……自然也是。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汪府的一切,其實沒有太大的變化。
趙三娘沒有跟着葉綏去趨雲峰,經過一個月的調養,她的傷也好了,仍舊隨伺在葉綏身側。
對於葉綏來說,趨雲峰和汪府中最明顯的不同,便是……她不再與汪印同宿一室了。
如同在趨雲峰上,兩個人都刻意去提及外間床榻,回到汪府之後,兩個人也沒有就此事說些什麼,只是,汪印宿在了暇日齋。
入了夜之後,葉綏依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總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麼。她想着或許是剛回到府中,仍舊有些不適應。
可是,第二晚仍舊如此,到了夜半時分,她才堪堪睡去。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眼底便帶着一層烏青了。
汪印見到她眼底的暗淡,淡淡地問道「小姑娘,晚上睡得不好嗎?」
葉綏下意識點點頭,然後飛快地搖搖頭。
她不想讓汪印擔心,木大夫所調理的那些藥丸子,其實是有用的。然而她活了兩輩子,心裏有太多驅不去的凡塵俗慮,自然睡得不怎麼好。
她已經習慣了,便不覺這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更不想給汪印添什麼麻煩。
可是,汪印接下來的話語讓她吃了一驚。
「小姑娘,本座想在房中外間安置一個床榻,可方便?」汪印這樣說道,語氣沒有什麼起伏。
葉綏愣愣地看着汪印,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這麼說。
大人的傷已經好了,可以動用真氣了。而且,府中很平靜,不像趨雲峰那樣有隱患,大人為何要在外間安置一個床榻呢?
怔忪過後,她心底涌一股無法忽視的歡欣。
她無法拒絕這樣的請求,一想到汪督主宿在外間,她便覺得無比心安,然後就會很快睡過去,睡得極沉,一夜無眠。
良久良久,葉綏才對上汪印的視線,緩緩點頭,說道「好。」
一個「好」字,就像當初她在布珠巷答應汪印的請求一樣,她無法違背自己的心,忘記所有的計算和得失,只想順着自己的心去做。
現在,葉綏還沒有意識到,她希望汪督主宿在外間,並不僅僅是為了得一夜安眠。
汪印自己也不知道,他做出這個決定,也不僅僅是希望小姑娘能夠安眠入睡。
這些,都是後來事了。
再次回到汪府之後,葉綏突然發現自己開始忙碌起來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封伯將汪府管家之權,交到了她手中。
封伯的理由很簡單,就是他以後要隨伺在主子身側、以後留在府中的時間很少,無暇顧及管家事宜,只好勞煩夫人了,云云。
的確,封伯出現在斯來院的時間少了,反而是伺弄府中芍藥的慶伯來得多了。
原本葉綏以為,慶伯會取代封伯,暗地裏接管斯來院的守衛事宜。
不想,封伯會將整個汪府管家之權交到她手中。——這必定,是大人的授意。
其實,在葉綏剛嫁到汪府的時候,封伯就提出將管家之權交出來。本來嘛,管家之權便是夫人所掌的。
只是,那時候汪印不願意增加葉綏的負擔,也不願意葉綏過於操練,便吩咐緩一緩再說。
如今,過去了這一段時日,經過了這些事情,汪印的想法也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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