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還有半年就要行及笄禮了,白染忖度着時機,緩緩的把私奔的想法透露給衛天夙。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這小子起先還猶猶豫豫不願她放棄錦衣玉食的生活去浪跡天涯,把白染逼的無法,只好模糊的透露出他那二弟衛天梁實是個荒唐浪蕩子,還未成年禍害的宮人女使便有十多位,前些日還攛掇着她幾位哥哥去眠花宿柳,若是真叫她嫁了這樣的人,那才是把她往火坑裏推了。至於王家,為了權勢利益,也早已決意不顧女兒的下半輩子了。
王朝社會,女子生活不易,若所託非人,這輩子基本也就沒了什麼指望,心愛姑娘的一番委屈哭訴立時激起衛天夙一腔怒火,到底是十幾歲的少年,頭腦一熱便應了她。白染擦擦滿面的淚痕,抽抽搭搭的靠在衛天夙懷裏,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後來有一次,離風閒來無事寫話本編故事的時候問過她,那衛天梁是否真的荒唐浪蕩眠花宿柳,白染只是擺擺手,他荒不荒唐有什麼要緊,左右衛天夙那時困在佛寺里什麼也不知道的。當然,根據後來的事態發展來看,這二皇子衛天梁不僅不荒唐愚蠢,甚至可以說是城府頗深,只是當時的白染從來不把這一世的凡人放進眼裏認真對待,後頭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也是難免。
待萬事俱備,白染買好了火油,預備尋個合適的時機便一把火徹底了結了這樁麻煩事,誰知神算不如人算,還沒等她尋着這時機,龍清寺後山便先起了火。
龍清寺所處的位置地勢頗高,與王家遙遙相對。那日白染收拾了金銀細軟,正準備送到衛天夙那,卻見天邊縷縷異樣黑煙飄來,憑着玩火一萬多年的直覺,白染知道事情不妙,轉身從府中的馬廄里牽出一匹棗紅俊馬來翻身便去,一下子驚壞了王府眾人。
白染也懶得管那許多,一路疾行強闖了龍清寺,一寺僧人正忙亂着,有接水的,有運水的,有拿着鐮刀砍防火帶的。望着這一片火海,白染仿佛忘記了自己此刻只是個凡人小姑娘,揮鞭便沖了進去,一如其中才驚覺不好,連忙摸出師父煉的丹藥吞了下去,那丹藥方一口中便化作精純靈力,然而情況緊急白染也無暇去細細感受,好在還是個神仙的意志,忍者不適將那點有限的靈力化出個仙障朝那小院兒跑去。
果然,這是有人故意放的火,滾滾濃煙撲面而來,白染隱隱瞧見了小院門上從外面落着的一把大鎖,站在門外能聽見衛天夙踉踉蹌蹌撞門的聲音,白染卻突然頓住了腳步,若是自己不救他呢?就這樣結束一起回天呢?
撞門聲越來越輕,護身的仙障也越來越薄,白染心裏焦急的盤算着,十四年,還是太短了些,天帝必不甘心,可確實是被凡人所害賴不到自己身上去,只是,心裏卻疙疙瘩瘩的很不舒服。
就在她這般遲疑之中,終於撞門的聲音停下了,白染也忍不住捂住口鼻抵擋着濃煙。他是死了嗎?白染突然有些茫然的慌亂起來,也不知是被煙熏着了還是怎的,鼻尖一酸,大滴大滴的眼淚撲簌簌的落下,眼前全是少年往日溫柔如水的笑容和抱她入懷時的小心疼惜。伸手摸上那把鐵鎖,滾燙的溫度一瞬間燙紅了皮肉,白染重重閉上眼,一使力掰斷了那鎖,推門進去,抱住奄奄一息的衛天夙嚎啕大哭起來。
罷了,罷了,再過幾年罷。
靈力所剩不多,白染拖着昏迷的衛天夙逃出山後便放了那可憐的馬兒,收了仙障換了更省靈力的輕身術抄小路朝顯州方向行去。
卻不料,後面還有一隊殺手惦記着。白染一路疾行,不斷變換着岔路想要甩掉這幫人,卻無奈帶着個拖油瓶實在有些耗力,再撐下去要麼是被後面那堆人給殺了,要麼是這衛天夙不待醫治先一步去了,白染咬咬牙,將衛天夙藏在一堆草叢中,扯去寬大礙事的錦袍,撿了幾枚鋒利的石頭,轉身準備迎戰。只可恨沒有趁手的兵器,此刻白染倒有些懷念起千年前師父贈的那把破劍了。
戰鬥的意志是刻在白家人的骨血里的,黑暗紀元時期,靈族的戰功是無數白家子弟的鮮血和骸骨堆起來的,沒有那時萬里枯骨,哪有今日戰神將軍。
不待白染更多準備,五六個灰衣的魁梧身影便圍了上來,白染將體內僅剩的一點靈力逼到右手上,幾枚石子又快又狠的飛了出去,兩枚正中脖頸,那兩人驚怒下軟軟倒地,剩餘三人也見了血,咒罵着提刀便砍了上來,白染憑着嬌小的身軀左躲右閃,但畢竟只是個十四歲女孩兒的身子,除了稍靈活些能施展一二身法,其他的卻是實在勉強。白染柔軟腰肢彎成一個刁鑽的弧度,險而又險的避過迎面的一刀,反身一腳踢在那人肋間,趁他吃痛鬆懈劈手便奪了刀,使了吃奶的力氣朝他頸上劈去,滾燙的鮮血噴出半尺高,登時濺了她滿身滿手。然而不待她喘上兩口氣,一左一右鋒利的刀鋒便迫近了,白染轉身橫臥着長刀堪堪抵住了右側更近的危機,卻來不及轉圜,身後長刀入背劈出一道可怖傷痕,白染身子一晃,強忍了痛楚一抖手腕卸去勁氣,矮身揮刀砍進他腹中。血肉被切開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僅剩的那人後退了兩步,似是被白染一臉森然的神情鎮住了,誰能相信,一個十四歲的侯府千金竟如奪命修羅般連斬了四人,那眼神鋒利的讓人渾身發冷,這是行伍之人才有的殺伐之氣。
看着僅剩的灰衣人踉蹌着跑遠了,白染才鬆了口氣,那股子神仙意志一卸下,小小身軀便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這點痛楚對於白染來說自不算什麼,不說天火焚身之力,便是少時修煉演武哪次不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要命的是這裏正處郊外,缺醫少藥的又即將入夜,兩副脆弱的凡人身子都再經不起折騰,白染半挪半爬的來到衛天夙藏身的草叢,背部深可見骨的傷痕在身後流淌出一條蜿蜒的血路,白染翻出臨行前帶的幾味吊命的藥丸,摸索着塞進了衛天夙的嘴裏,方才一路逃命無暇管他,也不知能否保住他一條小命。
強撐着做完這一切後,她眼皮漸漸沉重,手上動作也慢慢停住了,白染心知不妙,卻再也無力自救,眼中湧起濃墨般的顏色,因失血過多顯得面色十分蒼白的女孩兒軟軟的趴在男孩兒肩上,永遠的睡去了。
就在魂靈寂滅前的一霎,白染終於想起來了,那個逃走的灰衣人面孔十分熟悉,正是她那名義上的未婚夫,二皇子衛天梁身邊得力的侍衛。
白染暗罵,陰溝裏翻船,真是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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