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蓁蓁!」傅彥殷紅着一雙眼睛,像燒了兩簇火苗,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不打女人?」
時蓁蓁猛地清醒,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因為口不擇言,都說了些什麼。一筆閣 www.yibige.com
她臉色慘白慘白的,唇上血色盡褪,搖着頭囁嚅道「不是的,傅彥,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只是太生氣了,不是有意提起他母親的。
「這是最後一次。」話音落下,傅彥轉身要走,忽然腳步一頓,頭都沒回地說「還有,別再讓我聽到你說任何詆毀她的話,也別想對她做什麼,否則——」
剩下的無需多言,時蓁蓁也明白,如果她再說什麼,做什麼,傅彥不會放過她。
他本來也不是那種不對女人動手的人。
等傅彥走遠了,時蓁蓁才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拂了拂被風吹起的裙擺,臉上又是一副驕縱傲氣的表情。
「瑾玥,」車上,白赫昀微微側身,示意穆瑾玥看他手機上的旅遊攻略,「這個地方是不是還沒去過?」
坐在前面副駕駛位置的喬彬扭過頭來要看,興致勃勃道「是哪?讓我看看。」
蕭鏡哲跟他們住在相反方向,所以便做蕭家的車離開,倒是喬彬,跟穆瑾玥他們順路,乾脆就讓白家司機送他回去了。
白赫昀手都沒動一下,只是掀了掀眼皮,扔了個白眼過去「看什麼看,決定好再告訴你。」
喬彬蔫了,懨懨的轉回去,縮成一團不知道在嘟囔些什麼。
左右不過是吐槽白赫昀霸權的話。
穆瑾玥瞥了眼手機,「今年不想去旅遊了。」
白赫昀皺眉,眼底是顯而易見的擔心「可是你在家的話,」說到這停住了,他抿緊了唇,半晌才接着開口「不去也行,那我去你們家住,反正一層也有客房。」
前面開車的司機一聽這話,方向盤都要握不住了。
夭壽啊,從少爺住校開始,回去的天數屈指可數,若是這整個假期都待在穆家,就算是鄰居,離得近,只怕夫人和先生也要氣得半死不可。
穆瑾玥一怔之後,也是哭笑不得「不用了,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最重要的是,孔安思受了刺激,她短時間之內不會住在穆家,今天回去,也只是為了應付孔家的人。
當然,這事也不能讓白赫昀知道,好不容易放假了,他也該好好陪着白叔叔和白阿姨。
白赫昀不語,在他眼裏,孔安思和穆英平可比洪水猛獸可怕多了。
不過這話他不會說出來,就算他狂傲慣了,但是骨子裏的素質和受過的良好教育都讓他始終明白,不管怎麼樣,那是穆瑾玥生理學上的父親母親,更是長輩,於情於理,該有的禮貌還是有的。
「真的沒關係的,」穆瑾玥放軟了語氣「況且王姐和李叔也在。」
白赫昀撇過頭,不再看她。
正好趕上紅路燈,前面司機透過內後視鏡往後看了一眼,察覺到穆瑾玥的為難,想了想,還是硬着頭皮開口。
「少爺,您住在穆家,不太方便啊……」
哪裏是不太方便,明明是太不方便了!
朋友之間,去留個宿沒什麼,但是一住就住一假期,自己家還就在旁邊,這算怎麼回事啊?
白赫昀一聽這話,臉馬上就冷下來了,語氣都陰嗖嗖的「怎麼就不方便了?」
見他真的惱了,穆瑾玥趕緊打圓場「赫昀是我哥哥,哪有什麼方不方便的說法。」
她不說話還好,一開口,白赫昀心口一疼,臉色也更難看了。
去他媽的哥哥!
白家司機訕訕一笑,連連說是,心中卻腹誹着也就穆小姐單純,傻傻的以為少爺真把她當妹妹看。
氣氛忽然有些凝滯,穆瑾玥不明所以的看看身邊面龐緊繃的人,只以為他還在因為自己拒絕的事情生氣。
半晌,白赫昀緩緩舒了口氣,繃緊的輪廓漸漸放鬆下來,「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穆瑾玥眨了眨眼,還有點難以置信。
「幹嘛這麼看着我,」白赫昀抬手揉了把她的頭髮,「在你心裏,我就那麼霸權?」
穆瑾玥趕緊搖頭,「當然不是。」雖然他對外人霸道了些,強勢了些,但是面對她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很通情達理。
白赫昀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收回目光的時候把手機也鎖了屏,裝進口袋裏,微微垂下眼皮,像是在閉目養神。
不是不想霸權,只是不能,也捨不得。
而且……穆瑾玥說沒有不方便,是因為把他當成親哥哥看,可他卻不這麼想……
紅綠燈變換,轎車緩緩行駛,喬彬扭着頭往後看了一眼,鹿眼滴溜轉了一圈,看起來有些稚嫩的娃娃臉上多了幾分鬼機靈。
他得像個辦法幫幫赫昀才行,免得真讓傅彥那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傢伙後來居上了!
穆瑾玥一點到達穆家,王姐早就收到了消息,做好了一桌子飯菜,全是她喜歡的。
說是喜歡,其實也不過是穆瑾玥吃的比較多的,真要問她喜歡吃什麼,穆瑾玥自己都答不上來。
「小姐,」王姐一臉笑意的接過穆瑾玥的包,「餓了吧?快洗洗手吃飯吧。」
穆瑾玥點了點頭,然後問道「她怎麼樣?」
王姐自然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笑容淡了淡,「夫人剛吃了醫生開的藥,大概天黑才會醒。」
孔安思同樣有失眠症,不過比穆瑾玥的強一些,至少藥物還是管用的。
穆瑾玥點了點頭,換了鞋往裏走。
餐廳的玻璃桌上放了一套碗筷,還整齊的擺放着十幾個盤子,色香味俱全,一份的量不多,但加起來也不是她一個人能吃完的。
眼底划過一絲暖色,穆瑾玥沖身後跟進來的王姐道「你也沒吃吧?」
王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這一上午都在忙着做飯,好不容易趕在穆瑾玥回來前做完,哪裏還有時間管自己的肚子餓不餓?
「坐下來一起吃吧,」穆瑾玥表情平靜,說話的時候也沒有設麼起伏,「我一個人吃不完,扔了也是浪費。」
王姐一驚,「那怎麼行?」
「怎麼不行?」穆瑾玥反問,擰開水池的水龍頭洗手,水聲沖淡了嗓音,同時也添了幾分柔軟,說的話卻不太好聽「不然等我吃完,你再做一頓?煤氣水電可都是要花錢的。」
王姐失笑。
穆家家大業大,能在乎錢?況且這還是穆英平的錢,只怕穆瑾玥心裏巴不得趕緊敗光,把宸天地產都搞垮才好。
她家小姐這口是心非的毛病啊,怕是這輩子都改不了,只盼着以後可別因為這事兒傷了自己才好。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不佛了穆瑾玥的好意,又進了廚房洗手,拿一套餐具出來,盛好飯。
一碗多,一碗少。
少的那碗放在了主坐上,穆瑾玥胃不好,吃的不多,吃多了會難受,偏偏她也不說,碗裏有多少就吃多少。以前王姐不知道,次次都盛滿一碗飯,她也都吃乾淨,直到某天晚上她起夜,撞見穆瑾玥找胃藥才知道。
也是從那之後,她才算是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性子,開始掏心窩的對她好。
下午四點,孔家的人來了。
論血緣輩分,他是孔安思三哥,穆瑾玥該叫他一聲三舅舅,年輕有為,很有手段,深得孔老爺子的喜歡和重用。
「孔先生,」她坐在沙發上,背脊挺直,微收下巴,兩手交疊放在腿上,分明年紀不大,但氣場十足,讓人一眼看過去就生出不容小覷的念頭「不知您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孔安青坐在她對面,冷眼看着這個所謂的外甥女。
他和孔安思生得很像,眉眼間也跟穆瑾玥有幾分相似,只不過輪廓更加冷硬,頭髮理得很短,眼角有淡淡的細紋,面色沉靜,整個人像一把欲出鞘的劍,鋒利又冰冷。
「父親聽說孔安思傷了英平,所以特意讓我過來看看,是怎麼回事。」孔家的本家在溯離市,孔安青在公司的職位舉足輕重,一般情況下,孔老爺子是不會讓他輕易離開的。
這次的事情讓他來處理,算是給足了穆英平面子。
聽完他的話,穆瑾玥眼底划過一絲冷笑。
叫孔安思就叫全名,反倒是叫穆英平叫得親熱,不過也沒什麼不對勁的,一個是已經趕出孔家的「不相干者」,一個是重要的合作夥伴,孰輕孰重,他們自有判斷。
「倒是不知道孔老先生是聽誰說的,又聽說了什麼?」穆瑾玥問。
孔安青譏諷地笑了笑「行了,別跟我打馬虎眼,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都心知肚明。」
「行,」穆瑾玥也不跟他插科打諢了,「有什麼目的,你就直說了吧。」
「讓他們離婚,」孔安青緊緊盯着她的眼睛,「我知道是你搞的鬼,只要他們離婚了,這件事情就算這麼過去了。」
穆瑾玥目光不躲不閃,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蜷縮,眯了眯眼睛「你們應該很清楚,對她來說,離婚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支撐。
意味着身死魂消。
孔安青皺了皺眉,大抵是因為穆瑾玥沒有馬上說好,她有些不耐煩了,「那不是我們該考慮的事情。」商人重利,尤其是孔家的商人,只要能帶來利益,他們不覺得有任何問題。
更何況孔安思早就不是孔家的人了。
穆瑾玥靜靜的看着他,不言不語,孔安青忽然就覺得有點不自在,緊接着是惱怒。
他竟然被一個小丫頭鎮住了?
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孔安青壓了壓心口的火氣,接着說「你要明白,孔安思這一次是真的過分了,換成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只是離婚而已。」
穆瑾玥聽他說完,才勾了勾唇「你知不知道,為什麼穆英平讓你們過來?」
孔安青捏着水杯的手指攥緊,他自然清楚,因為穆英平不希望爆出任何影響宸天地產的醜聞,所以才會讓他們來跟穆瑾玥交涉,想把這件事情私下解決。
「心甘情願被當刀使,我可不信是你們正義感爆棚,」穆瑾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讓他們離婚,然後呢?孔家打算讓誰頂上她的位置?」
孔安青臉色一變,狠狠把水杯砸在桌子上,「砰」的一聲響,水花四濺,有兩滴落在穆瑾玥手背上,冰涼冰涼的。
她神色未變,伸手抽了兩張紙擦手背,動作很細緻,很認真,「我知道你是惱羞成怒了,但是也麻煩你動作小點,砸壞了杯子不要緊,反正你用過的,都要扔了,只是、」她抬眼,把紙巾扔進垃圾桶,不緊不慢道「別弄到我身上,嫌髒。」
「你!」再好的脾氣都該生氣了,更何況孔安青家世高貴,自大自傲,身邊的人從來都恭敬有加,哪裏受過這樣的辱罵?
「這就聽不下去了?」穆瑾玥笑得純良,依舊端着大家閨秀的矜貴優雅「看來孔先生的忍耐力還是不夠。」
她倏而話鋒一轉,言語間多了幾分強勢,「而且不光耐力不行,腦子看來也不太夠用,你覺得他們離婚了,穆英平還會娶孔家的女人?」
孔安青一怔,表情變了變。
穆瑾玥心底冷笑,她就知道,離婚這事兒,估計是穆英平提的,可換個孔家的女人填上那個窟窿,全是孔家人自己計劃的。
「你們想過沒有,現在是因為有這個名存實亡的婚姻在,所以穆英平很多事情只能忍着,或者暗地裏進行,不然光是你們當年仗着那個傻女人流產的,處處強迫穆英平的事情,就足夠讓他升起報復心了。現在全是因為有輿論壓力,他不能堂而皇之的對孔家做什麼,甚至明面上還得幫襯着。」
孔安青瞳孔猛地收縮,沒說話。
穆瑾玥接着道「一旦離婚了,對外公佈的原因是什麼?」
孔安青想起了他們和穆英平商量的結論。
就說兩人因為意見不合起了爭執,孔安思情緒激動之下傷了穆英平,待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都覺得還是分開比較合適。
簡而言之,就是性格不合,而且大部分責任在孔安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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