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城繁華熱鬧,地處炎火交通要塞,往來之人絡繹不絕,不管白天黑夜,這街上永遠不缺熱鬧。一筆閣 www.yibige.com
師徒二人從悅樂樓出來,正是夜深入眠的時候。
「總算清涼一些了。」這盛夏也就只有這時候能有片刻涼爽,這炎火,比九黎東離,還要熱上幾分,還是雲夢澤舒服,即便夏日,也有涼風。
「最近,可感覺出身體有什麼變化?」漫步街道,師徒二人很是悠閒。
「感覺輕快了許多,體力也越來越好,槐安,你可知道,不用每日用藥是件多幸福的事嗎?」看着街上燈火,玄凌伸展胳膊,略有感慨。
差不多了,「等你這裏事情忙完,隨為師找一清靜之地,你的身體現在應該可以承受一次施針了。」就是,會有些痛,非一般的痛,不行,他的想法子,讓徒兒好受一些。
點頭,「槐安,謝謝你。」
「傻了吧,我的小徒兒,哪能病怏怏的?」傲嬌的扭頭,這神情,配着這幅老態龍鐘的樣子,很有喜感。
玄凌便也不再客氣,從前,她對自己的身子,雖然配合着大家積極想辦法,但並未抱多大希望,如今,她知道有希望,而且,希望很大。
因為身邊的這個人,的確足夠強大。
「我這身子,好了還能練武?」這也是一直遺憾的一件事。
「想要高深的內力,怕是不行了,的從小打基礎,但是別的,還是有辦法的。」
「人啊,果然都是貪心的,走吧,不能讓木公子等太久了。」玄凌笑了笑,調侃了自己一句。
槐安眯眼一笑,徒兒想學武,他定要想想辦法的,「那木家公子真會去客棧等着?」小徒兒很自信嘛。
「去看看就知道了。」天天派人盯着,又那般在意薛羽,她這不束之客,這木家大公子,定是要以主人家的姿態來叮囑一句的。
果不其然,同福客棧大廳內,木乘風已經坐了近半個時辰了,面色也是越來越沉。
「公子,我去將那兩人找人。」
「不必,也該回來了。」木乘風端着杯子又是一口,這都不知道是第幾杯茶了。
小斯退到一邊,乖乖不再說話,心裏卻是覺得,那一老一少,簡直是自找麻煩,也不打聽打聽,這西江城,那可是木家的地界。
木乘風估算的差不多,玄凌和槐安悠閒踏步而回。
「公子回來了!」小斯一直盯着門口,兩人一出現就看到了。
「請過來,注意言詞。」
「是!」
小斯搞不懂,公子為何還要對他們客氣,一個老頭,一個小丫頭,就算有幾個錢,怕也是來路不正,哪有女的逛窯子還這麼招搖的,定是那不正經人家的。
「兩位,我家公子等候多時,請二位過去一敘。」心裏想着,可嘴上還是客氣,沒辦法,忤逆他家公子的後果
順着前方看了一眼,木乘風帶着兜帽坐在那,這一次,竟然沒做輪椅,是怕別人發現吧,瞧了她身旁一個頗為孔武有力的丫頭一眼,玄凌有所瞭然。
上次,她還不敢確定,這下可以確定了。
「我家小玄子果真會算命!」槐安一句話,讓一旁小廝莫名其妙。
玄凌淺笑上前,看樣子,等了有一會。
「木公子,久等了。」
木乘風微微愣了下,明明背對着自己,她知道他會來找她?
槐安一旁桌子坐下,撐着頭,看他家小徒兒唱戲。
木乘風不便起身,扭頭看向玄凌,做了個請的手勢。
「姑娘好生玲瓏的心思。」木乘風兜帽內的聲音有些清冷。
就在對方右手方坐下,還刻意將身子傾斜了幾分,不知道的還道這姑娘好生放浪,這般主動親近一個男子。
「讓木公子久等,實在榮幸,不知木公子有何貴幹?」
感受對方的靠近,陌生的氣息和如此大膽的舉動,讓一向不喜與人親近的木乘風身子不自覺後仰,兜帽內,神色更是清冷,暗道,果然是個放浪的。
「這是三千兩,不要再去悅樂樓了,綠蘿也不用你操心了。」將三千兩銀票放下。
「是不去悅樂樓,還是不要去找羽公子?木公子好生不坦誠。」玄凌得寸進尺,突然欺身上前,一隻手落在對方的肩頭。
這下,不光木乘風整個身子抖了下,槐安也是胳膊一歪,險些臉貼桌面了,過分了!
「姑娘,請潔身自好!」側身躲開,如果行動方便,估計已經跳起來了。
見好就收,玄凌坐直身子看着對方。
伸手,沾了點茶水,狀態隨意的在桌面上比劃了幾下,然後笑盈盈起身。
「槐安,不早了,該休息了。」順手,把銀票帶走,送上門,為什麼不要?
知道玄凌離開,木乘風才反應過來,一掃衣袖,將桌面上的茶水打翻,像是很生氣的樣子。
「公子!要不要教訓教訓……」小廝已經摩拳擦掌了。
「回!」看都沒看小廝一眼,一聲令下,她身後那個一直沒說話的高大丫頭,一把扶起木乘風,快步而去。
仔細看會發現,木乘風的腳根本沒落地,可見,這丫頭是個高手。
「小玄子,這勾肩搭背屬實不妥,還有,你在桌子上比劃了啥,瞧給人嚇得!」雖然看不到臉,可他還是知道對方被他小徒兒嚇到了。
「兩個女人勾肩搭背有什麼問題?」玄凌神秘一笑。
女人!槐安突然瞭然,原來如此!倒也沒過多驚訝。
「是你身後那小丫頭給你查到啥了?」一直不遠不近跟着,什麼都沒做,算隱藏的夠好了,可也難逃他的眼睛。
知道瞞不過他,玄凌也沒打算瞞,只是沒必要刻意告訴他,「查到一些,不過,她是女人的事,是我猜的,不過運氣好,猜對了。」
名滿西江的木大公子竟然是個女兒身,恐怕說出去沒人信,但這就是事實。
「女兒身?那咋個娶媳婦?」
「所以我說,這樁婚事不會美滿啊,還有,她的腿,不像是先天缺陷,而是中毒,換句話說,也算是先天的,因為毒是從娘胎帶出來的。」看來,木家的水也有些深。
「這世上,彎彎繞繞太多,才會有這麼多蠅營狗苟!為師入夢去了,記得,按着我教你的姿勢打坐入睡,很快,你就能健步如飛了!」打了個哈欠,甩了下衣袖出了玄凌的房間。
直到玄凌洗漱完畢,帝色才悄然現身。
「家主!墨家還在找~」找你師父!
「嗯,墨家一定知道我師父跟我在一起,繼續盯着吧,秦嶺的事,有消息回來沒?」她也是帝色來之後才知道秦嶺事。
帝色搖了搖頭,「一把火,燒的很徹底,什麼痕跡都沒留下,一個活口也沒有,只能肯定,是有人放火,按着家主的意思,從旁邊一些老百姓口中打聽到,秦嶺的異族人這些年確實有些不一樣。」
「嗯,墨家一定會去查多倫的事,讓帝隱注意盯好了,山道沒挖通之前,不得讓墨家察覺到。」
「是,家主~最近氣色好想好了許多!」竟然有些水色了,這是以前沒有的,帝色有些高興。
家主之才,若是因為身體拖累的施展不開可惜。
摸了下臉頰,這是好事啊,「去吧,繼續盯着木家,儘快弄清楚,怎麼搭上墨家這條線的,還有那個墨家六小姐,我這不會有事。」
「是!」有一個如此強悍的師父,家主確實安全不少。
帝色走後,玄凌按着槐安說的打坐姿勢,側躺在床上,用手撐着頭,看上去有些奇怪,可是一點都不累,第二天起來,還會覺得渾身輕快。
這應該是針對筋脈創造的一門打坐吐納之法。
離開客棧回到木府的木乘風可就沒這麼輕鬆了。
對方如何識破她的女兒身的?這木家這麼多人都沒人起疑,她為何只見一面就看出來了,不對,或許她早就知道?刻意接近自己?
她究竟是誰,有什麼目的?
不管是什麼目的,都衝着她來好了,幹嘛要拖羽下水?
若她敢傷羽,她木乘風不管她是誰,都會找她拼命。
呆呆坐在鏡子前,拉下兜帽,看着銅鏡中的臉,伸手摸上去,冷冷一笑。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假的,永遠成不了真的,她生而是女兒身,又怎能真成男兒?娘當年為了鞏固在木家的地位,急需一個兒子,可惜,切脈診斷,是個女兒,她必須要個兒子,所以,她便成了兒子。
可老天就愛開玩笑,她雖然瞞過了所有人,卻沒想到,她的腿有問題,不良於行!
她娘一生爭強好勝,怎麼能讓自己的『兒子』因為一雙廢腿就讓人笑話,於是,她自小開始,琴棋書畫、寺詞歌賦,凡是人家公子學的她都的學,不但要比他們學的好,還的學的精。
所以,即便她這個木大公子不良於行,也一樣是名滿西江城,就連爹爹也被娘騙的團團轉,一直惋惜着他的這個兒子,怎麼就天生是個不能走的。
娘是好不容易才壞的她,結果是個女兒,還是個不能走的,所以,對她諸多不滿,滿懷不甘,終於,在她五歲那年,娘終於如願生了個弟弟,自然是千般寵,萬般愛。
因為那個弟弟就是娘這輩子所有的寄託了,於是,她這個『大哥』就的事事為弟弟鋪路讓道。
這一次與墨家的婚事,是陰錯陽差,她真的很想知道,娘到時候,到底打算如何應對那個墨家六姑娘。
其實,這些她都可以忍下,誰讓,她是她娘。
可是,娘不該那麼對羽,羽有什麼錯?是她,是她不該喜歡羽,更不該讓娘發現,是她害了羽。
她是女兒身這件事,連她自己都快忘了,為何那兩人會知道?他們到底什麼來路?
不行,「阿花!」
「在!」
「帶我出去,誰也不能知道。」
「好!」
這整個木府,她只相信阿花一個人,阿花雖然呆呆的,但是武功奇高,是當年她在奴隸手上買回來的,從小跟着她,是她找人教她習武。
她行動不便,身邊男小斯總歸不方便,所以,娘也就默許了。
「額公子去哪裏?」
「同福客棧。」
阿花剛要動,木乘風又喊了停,「算了,去悅樂樓。」
夜已深,萬籟寂靜,只有一片蟲鳴之聲。
悅樂樓也已經是歌舞停歇了,這時候,這裏也是安靜的。
「木公子此時前來,多有不妥吧?」薛羽點燃燭台,背對對方。
「羽……非的如此嗎?」木乘風咬着嘴唇低下頭去,坐在椅子上,手握成拳頭。
薛羽的身子頓了下,隨即轉身,雲淡風輕。
「木公子半夜到這風月之地,與一憐人如此親呼,怕是不妥吧,聽聞,木公子與墨家六小姐訂了婚約,恭喜!」
薛羽嘴角的淺笑讓木乘風覺得無比刺眼。
她知道,他在嘲弄她,婚約?她是女兒身,別人不知,他怎會不知。
「打擾了!我來,是想告訴你,那一老一小,不簡單,多加小心。」說完,扭頭,不想再看他臉上諷刺的笑意,天知道,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敢單獨見他,她知道,他恨她,恨他們木家。
「阿花,走吧!」
「好!」
沒忍住,眼眶還是濕了,她當了二十來年的男人,還以為,她早就沒了女兒家的情愁。
「她的目的是你,是你們木家!」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
為什麼就是對她硬不起心腸,其實,他真的從未怨過她,只是,他不如此,她如何死心,他們之間,本就不該開始!
身子一僵,羽……強忍着眼淚沒有回頭,心裏暗暗發誓。不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都不能傷羽。
看着空蕩蕩的窗台,薛羽抬頭看着空中月色有些出神,她,也是個可憐人,他本以為,他能給她幸福,但是他錯了,如今,他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憐人,靠着賣藝為生,在這鈎欄之地掙扎度日,他以為他能狠的下心去報復,結果徒然。
他恨木夫人廢他一身武功,毀了木家從軍資格,為了不讓他步入仕途,把木家的門庭也毀了,毀了他所有的出路,賤籍!便只能在這等地方混跡。
他薛羽一人無所謂,可她卻是對整個薛家動手了,雖然,薛家那些旁支平日沒什麼往來,一筆寫不出兩個薛字,因為他,薛家一門後輩的前程都毀了。
木夫人出手如此不留餘地,是要趕盡殺絕,讓他斷了與乘風的感情,可這代價太大了,也太恨了。
為了保住她木家大夫人的地位和秘密,就將旁人如泥濘踩在腳底
「怎麼,下不了手?別忘了,木家是怎麼對你的!」一個女人,出現在薛羽的房間內,燭光下,一張精緻的臉,失了脂粉的掩飾,反而出彩了,這女人正是這悅樂樓的花魁花芙蓉。
一身素色裏衣赤着腳踩在地面上,慵懶的依在門口,言語中帶着冷意和譏諷,和之前台上跳舞獻藝的模樣判若兩人,能逃過玄凌的眼睛,可見一斑。
沒用的男人,若不是因為他用在木乘風身上還有點用,她才懶得花心思在他身上。
好像對對方的出現一點也不意外。
「你本來也不需要我動手,不過是借我之手,安魂曲,我沒了內力,所以你便想利用我彈出,你在一旁輔以內力控制,到時候,就算人死了,也不知道是誰殺的!」
薛羽轉身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涼茶,這個花芙蓉,早就不是以前的花芙蓉了,只是沒人發現罷了,他被困為此,也是因為她,若自己敢走出去,她定會毫不猶豫殺了乘風,他也相信,她有這個能力。
他見過她殺人的樣子……
「沒想到,還有人聽的出安魂曲,那老頭和那小丫頭來頭不小,沒想到,這西江城還挺熱鬧!熱鬧些無妨,只要不礙着我的事就好,你放心,木夫人活不了多久,你的那個木大少爺,留他一條命也無妨,只要他乖乖的,讓木家歸我所有,不早了,睡吧!」說完扭身而去。
薛羽剛放下茶杯準備起身關門,對方又像一陣旋風歸來,湊到他跟前上下打量。
「其實,本小姐一直很好奇,你們兩個男人,怎麼辦事吧?不能身體依偎,不會覺得寂寞嗎?」說着,伸手在對方臉頰上撫過。
「若是小姐寂寞了,不妨直說,薛羽豈敢不從?」說着,站着一動不動,一副任你取捨的樣子。
甩袖而去,留下一聲冷笑,「送上門的,本小姐不喜!」
站在門口等了好一會,終於沒動靜了,這才嘆了口氣將門關上。
這個女人,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他覺得,她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幸而他看出來了,她不喜歡太順從的人,每次她和他說話,只要他不反抗的時候,她眼中都會露出不屑的神情。
木家,究竟有什麼魅力,惹得這一個個前來?
她這般厲害,卻沒看出,乘風是女兒身嗎?
還有木夫人,她竟然讓乘風娶墨家六小姐,真的滑天下之大稽,她當真以為,所有人都能如願被她蒙在鼓裏?
木夫人是沒打算瞞的住一輩子,瞞一時她還是有辦法的。
「那個孽障,還是對那薛羽不死心?」沒出息。
站在她身後的人一動不動,顯然木夫人好像也習慣了,「出去吧。」
「是!」竟然是木乘風最信任的阿花!
「早知道,當初就該殺了他!留了他一命,終成禍害。」
「夫人,公子的脾氣,您也知道,如果真殺了薛羽,公子真的可能會不顧一切說出秘密,如今,那薛羽還算識相,等公子成婚就好了!」老嬤嬤一旁幫着梳頭,這個時辰了,夫人還不休息,唉!
一輩子,要強好勝,傷了自己傷了骨肉!
「對,等成親就好了,那個不爭氣的,那裏知道我的苦心,老爺早早去了,這偌大個木家,我若不爭,不拼,哪有他們兩的立足之地,這樁婚事,還是託了我母家的福才得來的,該死的,竟然陰錯陽差落在她頭上,本來說好是的跟雲兒訂婚的。」木夫人一臉懊惱,顯然,她也始料未及。
「事已至此,夫人不想就此作罷,也沒辦法了。」老嬤嬤梳好頭,扶着她就寢,看得出,這老嬤嬤對她家夫人的心思一清二楚。
「沒錯,只要那六姑娘嫁進來,她就是木家的人了,到時候,與她洞房的是雲兒,她知道後,也只能吞下這口氣,女人嘛,你我都是女人,有些時候,無能為力,到時候,在告訴她真相,她還是木家的正牌少夫人,時間久了,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當然,前提是這六姑娘是個聽話的。」
「夫人不都打聽清楚了嗎?不就是衝着這六姑娘是個性子軟綿好拿捏的,這才讓老夫人使了力成了好事?」
說到這,木夫人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沒錯,她雖然想攀附墨家,可她也不傻,這墨家的姑娘,可比那公主還金貴,本就低嫁,若受了委屈,不的回去告狀?
所以,她要的兒媳婦,只要有個墨家小姐的身份,又不至於過分不受關注的就好,那六姑娘打聽清楚是個軟綿的,但是,她娘卻是個貴妾,雖是妾,出身也不低,又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看得出,這木夫人也是挖空心思一番算計啊。
「那公子」老嬤嬤只有這時候才敢提一提。
「她這就是命啊,生下來就是那樣,一輩子只能在輪椅上過,就算是個女兒身,頂着木家大小姐的身份,她高嫁無門,低嫁,怕也是滿腹委屈,還不如在家享着富貴,雲兒是她親弟,等知道真相,將來,定也不會虧待她。」說了幾句就要睡覺,顯然不嫌多說。
夫人明明其實是心疼小姐的,為何母女二人,弄到如今這般田地,哎!
帝色悄然從瓦片上離開,聽了這麼久,眼皮直跳,眼角直抽,我去,當真是一出精彩無比的大戲。
這些大戶人家的深宅後院,簡直太精彩。
從悅樂樓到這木家,今天晚上可是收穫滿滿,白看了這麼多戲,看來,以後這聽牆角的活,自己也不介意多乾乾。
因為怕泄露帝家隱的行蹤,所以,小姐叮囑,讓她親自跟,旁人不動,還不錯,沒白累一晚上。
夏日清晨,太陽早早就露了臉。
按着槐安說的打坐方式入睡,一覺醒來,整個人神清氣爽,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不用在藥味中清醒過來。
「這麼早?」剛睜開眼,就看到帝色杵在房間裏,玄凌眉毛挑了挑。
這興奮的表情,跟貓兒見了魚腥似的。
「家主,大料!」
滴汗,還八角呢,「說吧。」
帝色精神百倍,繪聲繪色的將昨夜自己聽到看到的一點一滴詳細講給玄凌聽。
怪不得這傢伙這麼興奮,感情昨天晚上看了幾齣好戲,不過,這聽上去,的確是夠精彩紛呈的,沒想到,這一趟西江城之行,這麼熱鬧。
「家主,那花魁的身份,還有待確認,不過,估計不是個善茬。」能瞞過家主的眼睛不是。
還以為什麼人在家主面前都的原形畢露呢,原來也有家主走眼的時候。
這傢伙,這是在心齋樂禍?玄凌瞄了對方一眼,示意差不多就行了,「帝色,要不要跟我猜一猜那花魁是何許人也?」
靠,這就有眉目了?她剛才漏的信息里,有線索?
「家主~你說說!」急不可待,因為那位花魁實在夠勁爆,差點白看了一場活春宮,可惜啊可惜~
玄凌已經收拾妥當,自己動手的感覺,也不賴,「去查查墨家的六小姐,或許有收穫!」
「什麼?不會…吧!」墨家雖然是條陰溝,但好歹那墨小姐也算名門小姐,與她看到的那個穿着底衣身三更半夜張口就跟男人說辦事的女人~
反差太大了……
「是不是你弄明白不就知道了,我也是…猜的!」
「家主,我這就去~咦!家主師父呢?」往日這個時候應該來報到了吧!
玄凌也遲疑了下,對啊,今天怎麼一點聲音沒有?
「我去看看!」
敲門,沒有反應,睡這麼沉?再敲,依舊沒有反應。
「帝色,給我把門弄開再走。」
正要離開的帝色轉身走回,家主,這種破門而入的事適合她這樣的淑女嗎?
「家主讓開!」抬腳,用力,哐鐺一聲,門開了。
粗魯!擺了擺手,示意可以退下了。
「槐安?」好生安靜,當真還沒醒?這麼大動靜。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沒有反應,玄凌凝眉走了過去,槐安的敏銳,別說踢門,就是走廊上有多少個人經過都一清二楚。
「槐安?」
不對,出事了,彎身,一把將被子拉開,人還在,只是整個人蒙在被子裏,臉色蒼白,一身是汗,不,汗水已經將床單和被子都打濕了,眼睛緊閉,表情痛苦,雙手抓着床單,手背上經絡都看的清楚。
「槐安!槐安!聽的到嗎?怎麼了?」手搭上對方的脈搏,好冰,手指不自覺縮回。
好重的寒氣,似乎感覺到有人觸碰,眼睛勉強睜開一道縫,艱難開口,「是誰?」
殺氣,玄凌可以肯定,如果床上的人不是現在這個狀態,說不定,她已經死了。
這才發現,整個房間都好像要結冰一樣,夏如寒冬。
「槐安!是我,小玄子,槐安!」玄凌想起來了,但是,前幾次發生這樣的情況,遠沒這次嚴重,槐安只是頭疼,渾身氣息有些不對,但是這次不一樣。
玄凌咬牙,明知靠近危險,還是將手再次搭上去了,脈象平滑,沒有任何異樣,和之前她把脈的結果一樣,為什麼會這樣。
不行,的想辦法,用銀針試試。
「槐安,你等着,我馬上就來。」轉身沖了出去,回到屋中拿來銀針。
剛進屋,發現槐安已經滾落在地上,一身寒氣,儘管站都站不起來,盯着玄凌的雙眼,透着陰沉之色。
好像一個完全的陌生人,這不是槐安?
「槐安?」
「不要過」
不讓她過去?怎麼可能,他這樣子,會沒命的,玄凌的脾氣,不可能因為對方一身殺氣和一句話就打住。
衝過去,在對方殺人般的眼神注視下,拿出銀針,抬手落下,對方像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氣想要打落她手裏的銀針。
玄凌本能的揮手擋開。
竟然將對方揮開了,望着自己的手,玄凌愣了下,她的體力真的變好了很多,來不及細想,第二針又落下了。
三針下去,對方似乎放棄了掙扎。
「槐安!」玄凌將身子開始軟化的槐安扶上床,雖然有些費勁。
人躺在床上,眼睛閉上了,身體濕透,但是沒再出汗了,像是平緩了許多,玄凌捏動銀針拔了出來,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水扶着槐安灌下。
衣服只能等對方醒來自己換了,一切能做的做完,就在那守着一步不敢離開。
大約過了近半個時辰,人才醒過來。
「小玄子」
「槐安!你究竟怎麼了?」她也懂醫術,知道這絕對不尋常,不是一般的病或者毒之類的。
槐安也感覺自己渾身虛脫,可除了虛脫,跟沒事人一樣,他剛才,像是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人在他拉鋸,不讓他醒來。
好像是徒兒幫他踹了一覺,將那拉着他的人給踹走了。
「我剛才怎麼了嗎?我剛醒啊,身上怎麼濕噠噠?」不高興,身上粘乎乎難受。
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玄凌覺得,這事很嚴重,嚴肅的將自己看到的整個過程與對方說了,「槐安,你自己一點感覺也沒有嘛?」
「有這種事?」顯然,沒感覺。
不過玄凌說完之後,槐安陷入沉思,起身抖了抖衣服,「小玄子,你再給我說一遍剛才的情況,你說眼神不對,怎麼個不對?」
「陌生!還有殺氣!另外我用銀針的時候,似乎有些懼意和不甘。」
沒錯,就是不甘心,當看到她手落下的似乎,她打落槐安手時,不小心掃了一眼槐安的眼神,那眼神,太詭異了。
「殺氣?」殺他徒兒?怎麼可能,就是夢魘也不可能啊。「這夢魘是否太奇怪了。」
這麼一說,還真有些像夢魘,玄凌也沒頭緒,人現在雖然看着沒事了,可難免還是有些擔心。
「好了,小玄子不必擔心,若是下次見為師這樣,你就用針扎。」反正那時候,他也不知道疼。
「我洗洗,小玄子不出去?為師不介意。」說着就開始寬衣解帶。
玄凌轉身帶上門,不予理會。不正經!
異魂?
門合上之後,槐安神色立變!
如果剛才他小徒兒描述沒錯,很像是異魂,伸出手望着自己的手掌心,片刻之後,慢慢褪去衣物,小二這時候剛好送來水。
一個大男人,洗個澡換個衣裳時間怎麼這麼久?
玄凌早已餓了,不會又出事吧?想着人已經朝着隔壁去了。
「槐安!」敲門,沒動靜,臉色一變就要推門。
門開了,槐安去了藥妝,從老頭變成美男子,「還是這衣服舒服!小安子真乖,在這等着呢?走吧!」
「進去!」他只要這樣子出去轉一圈,墨家很快就會聽到信。
憋嘴,轉身進去,很是聽話。
玄凌重新幫他上好藥妝,「若是你覺得不滿意,等離開這再換一個!」
「小安子,可是我原本的模樣太招人了?」望着鏡子中的老臉,不動聲色問了句。
果然瞞不足,他只是知道不問,他若精明起來,怕是沒什麼能逃過去。
「墨家!墨家在四處尋你!」他到底是誰,與墨家究竟又何牽連,玄凌現在也沒得到半點消息。
告訴對方,其實是冒險的!
墨家,尋他?
他的小徒兒,有些實誠啊,就不怕他是墨家的人?
「你也不知,他們為什麼尋我對嗎?」
「沒錯!」
「走吧,餓了!」
……玄凌默默跟上。他不是想知道自己是誰?不生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