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這樣肆無忌憚地過去,在不知不覺中,一天又一天地將歲月的一切抹淨。讀書都 www.dushudu.com
轉眼間,就到了正月,已是初七。
這些日子以來,吳恙沒有再聯繫凌司程,只是自己傻傻地做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時而被家人扯着走親訪友,時而幫着幹些家務。
吳恙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個玩偶,失去了感情的支配,就是單純地在自己應盡的範圍內讓自己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她把江恩設為了特別關心,並不是為了江恩,而是為了那個替江恩打遊戲的人。可是凌司程似乎也再也沒有出現在江恩的話題里,也沒有再打過遊戲。
吳恙時常能夠看到江恩在群聊裏面跟大家嘮着磕,可凌司程卻偏偏好像消失了一般,毫無蹤跡。
他現在會在幹什麼呢?吳恙想去問,但是她不敢,甚至每每打開和凌司程的聊天記錄,吳恙都會開始呼吸艱難,並且不停地顫抖着雙手。
就是這樣慫,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成了這個樣子明明心裏還是很想,明明恨不得放下所謂的自尊去他面前忍辱負重,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因為不敢。
很久以後,我還是很想你,都說時間是治癒一個人的最好良藥,可我的思念,卻只增不減。
這一天,吳恙如往常一般坐在親戚家的客廳,躲在小角落裏摸索着自己的手機,就好像探索着宇宙一般,在百無聊賴中渴求着一份僅有的安寧。
宋嘉憶在吳恙幾乎想要睡去的時候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今晚一起吃晚飯吧,我們來你那裏,帶你見一個老朋友。明天回學校,記得要準備好哦!」
這些天宋嘉憶總是會發一些自己娛樂的視頻給吳恙,雖說吳恙每次在宋嘉憶面前都表現出一副開心的樣子,但事實上宋嘉憶也早便料想到了事情發生的情況。
宋嘉憶或許也可以理解吳恙此刻的心情,畢竟當初自己高一時的失戀,似乎比吳恙要來得更加波濤洶湧,難以自持,此刻,她只想安靜地陪在吳恙身邊,跟她分享自己的喜悅,即使她始終都明白,這一切,終究得靠吳恙自己走出來
都說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現在裝睡的人,心裏滿腔失落,又如何能夠因為他人的歡喜,而讓自己,從失落中走出來呢。
晚上吳恙和宋嘉憶約在了火鍋店,一家他們從前最愛的店。
高中那會,大家總是喜歡聚在吳恙家這塊區域,這家火鍋店,也獨得大家的喜愛,主要還是因為,這裏,充滿了太多的回憶,那種讓人無法割捨的東西。
火鍋店的生意很好,高考結束以後,大家就沒再來過,從前冷落並且只有小小一間的門店,如今已經擴張成了兩層的樓,顧客也絡繹不絕地坐在門口的等候席中。
吳恙他們到的時候,宋嘉憶所謂的客人還沒有來,看着已經坐了兩排的等候席,吳恙本打算拿了號過去等,店老闆卻似乎認出他們似的笑着迎了出來。
「你們來啦?半年不見,兩個小姑娘倒是成熟不少。」
這話本是太過熟悉的打招呼方式,可此刻聽在吳恙心裏卻愈發覺得堵塞。
果然,在一個人失落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會變得傷春悲秋,哪怕是一句,純粹毫無意義的話。
我們是都成熟了,再也回不到原來最單純,沒有猜疑的日子。
「還好提前打電話約了你,要不然現在我們還得等很久。」
宋嘉憶歡喜地撇了撇等候席,夸着店主,還有些慶幸,
「也就半年時間,你的生意倒是好了不少。」
「那當然啦,我現在連忙都忙不過來,不過你們以後要來,就打電話,我提前給你們安排起來,你們可真算得上是我的老顧客了。」
店長笑嘻嘻的,有點微禿的頭皮在火鍋店柔弱的燈光下有些油光鋥亮,圓圓的臉此刻掛着抹笑容,像極了一個和藹的老爺爺。
當初吳恙他們來的時候,他的店也剛剛開業不久,那會還沒多少客人,不過好在店長的心態好,總是保持着樂觀的態度。
店長總說,萬事開頭難,好在一個人,永遠都有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你有着足夠的信息和熱忱,你心中所想,就不會一輩子,都只不過是想想。
吳恙和店長的相遇,也是偶然,那天雨下的很大,陰沉沉的天氣讓吳恙寸步行,路邊車流很少,幾百里以內都沒有計程車的蹤影。
吳恙艱難地拽住搖搖欲墜的傘柄,走在路上,任憑傾斜的雨拍打在自己臉上。
那個時候,吳恙自己也沒有想到,路邊的一家火鍋店的店長,突然出現叫自己進去避雨。
或者說,吳恙在這條偏僻的街上壓根沒有發現,還有一家火鍋店,正開着門,充當着避雨所的角色。
吳恙和宋嘉憶在店長的帶領下進入了火鍋店。
火鍋店的裝修很精緻,四周洋溢着一種溫馨的氛圍,給足了人們一種,冬天時節,一家人其樂融融的錯覺。
吳恙不由得驚嘆三年時間,果真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必如那家曾經微不足道,默默無聞的火鍋店,也比如,一顆堅信不疑的心。
宋嘉憶點的是鴛鴦鍋,吳恙開始覺得有些好奇,許是從前出去,大家都喜歡吃辣,如今,卻偏偏好像有了不喜歡吃辣的老朋友。
開始吳恙還是會存在僥倖心理,想着那個宋嘉憶口中的老朋友是不是凌司程,不過後來自己都覺得很荒謬,凌司程怎麼可能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這裏,所以這種想法,也確實只能說是自己的想入非非。
好在今天不是雨天,心情也不由得好轉了許多,吳恙愜意地聽着火鍋店裏喜慶的音樂,托着下巴看着宋嘉憶在一邊念念叨叨。
有時候吳恙總想,宋嘉憶是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總是能在自己難過的時候,第一個發現,並且以自己最容易接受的方式,來安撫自己,給自己一個暫時的忘記。
聊了許久,主角終於來了。
吳恙驚訝地看着來人,是那個毅然決然選擇了北方的人,張萬峰。
張萬峰臉上仍舊掛着笑意,只不過,與從前高中時的笑早已大相徑庭,不仔細看,不會把這樣的笑和曾經那個陽光開朗的大男孩聯繫起來。
張萬峰的表情中掛着些許滄桑,又好似變得成熟了許多,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和兩個女孩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一股腦地做到沙發上,將鴨舌帽摘下往旁邊的位子上一放。
「哎呦,我們家小哥哥都幾個月沒回來了,這麼個忙人願意來陪我們小女子吃飯,可真是我們的榮幸。」
宋嘉憶嘲笑着剛坐下來不久的張萬峰。
「我也沒有很忙啦,你這說的什麼話,早就想來約你們的,你們沒時間,難道不是嗎?」
「嗯,不錯,果然還和以前一樣,走到哪都笑得和朵菊花一樣。」
宋嘉憶看着張萬峰終於流露出了從前那般的笑,不由得欣慰了一陣,就好像這樣就不會讓人們意識到時間的殘酷。
「恙恙,你怎麼不說話?」
張萬峰看着一旁微笑着的吳恙,不由得意識到吳恙狀態的不正常,此刻忍不住地詢問,畢竟,本身他也有很多事,想要弄明白。
「哦,我看你們在聊很開心啊,也不知道該說點啥。」
吳恙有些尷尬地擺了擺手。
「我怎麼感覺你奇奇怪怪的,嗯?」
「哪有啊,你才奇怪,吃你的吧,話那麼多。」
吳恙伸手替張萬峰倒上了一杯果汁,然後大大咧咧地塞到張萬峰手中。
「不錯,這下就不奇怪了,還是一副凶神惡煞的傻瓜樣。」
吳恙狠狠瞪了一眼張萬峰,張萬峰才求饒似的朝吳恙拍了拍的肩膀,然後嘟着嘴賣了一下萌。
歡聲笑語終於還是開場,三個人開開心心地吃起了飯,就好像回到了初中,那一會,認識的人不多,也就他們三個人關係比較好,整天玩在一起。
到了高中,就多了更多的朋友,有了各自的嚮往。
如此回想,與高中相比,初中更讓人無憂無慮,而與現在想必,高中卻更讓人懷念感傷。
酒入喉腸,更有一種相思淚,剪不斷,理還亂。
張萬峰終究還是露出了難掩的失落,在潦倒中,看着說笑中的兩個女孩,嘴裏吐出了一句話。
「總覺得,你們兩個人,還差一個。」
「差誰呢?」
宋嘉憶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着張萬峰失落的臉。
「你還是想她的,對吧,你從來都不是那種會這麼容易放下的人。」
「應該說,咱三都不是。」
吳恙攬住宋嘉憶,醉醺醺地跟宋嘉憶補充着。
「對吧,那她呢?她是不是沒回來?」
「回來的,她回來過的。」
吳恙抿了抿嘴唇,頓時覺得心中有一陣奇怪的感覺,逐漸湧上心頭,她努力想壓下去,但是卻做不到,只好任憑這種感覺,在心底愈演愈烈。
「恙恙,你和凌司程吵架了,對嗎?我一直都知道的,但是從來沒敢跟你提起。」
宋嘉憶輕輕地靠近吳恙,然後小心翼翼地問着。
吳恙也不解釋,只是點了點頭,然後無奈地看向張萬峰。
「我和程程吵架了,他衝動之下回了英國,所有人都回去了,你的司露也回去了。」
還是有些抱歉,說不上為什麼,可偏偏,這一切吳恙也是太過被動,一切都不知情,一切都無法左右操控。
「那你怎麼辦?聯繫得到他嗎?」
張萬峰看着吳恙讓人心疼的臉,想要安慰,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不知道,我不敢打過去,怕他還在生氣。」
「恙恙,我說你是不是傻?明明以前是你跟我說的,不要整天都放不下,想做什麼就去做,沒必要整天在那裏傷春悲秋,不給自己開心的權力。」
宋嘉憶有些恨鐵不成剛的無奈,一本正經地握着吳恙的手。
「我沒辦法,你知道嗎,嘉憶,做到永遠比我要難得多,我可以安慰別人,卻唯獨安慰不了我自己。」
就好像小丑,永遠無法取悅自己。
人在難過的時候,總是會失了理智,在沒有理智的自己面前,又如何能夠做到,教導自己如何放下。
「那你打算怎麼辦?就一直這樣和他耗下去嗎?」
吳恙也只是搖搖頭,一滴淚落入杯中,逐漸盪開,變成最美的顏色。
「恙恙,你知道的,凌司程這個人,一直都死要面子,但他對你好,我們誰都看得出來。」張萬峰搖了搖頭,然後深呼吸了一口,才緩緩說與吳恙聽。
「真的嗎?」
「不然呢,我也是男人,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凌司程心裏在想什麼?其實我一開始就想說了,只不過那時候你們關係還沒確定,我不想趟這趟混水,你和凌司程高中三年繼續當同桌,是開學那會凌司程自己和老趙提的要求。」
「我去,這麼勁爆的消息,你當時怎麼不說?」
宋嘉憶在聽到了八卦以後兩眼都散發出了光芒,神秘兮兮地看着吳恙,希望在吳恙臉上找出一點喜悅。
「不對啊,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了啊。」張萬峰嫌棄地看了眼宋嘉憶質疑的臉,昂首挺胸地回答。
「那也沒用啊,其實我才都猜到了。」
吳恙嘴上這麼說,心裏卻還是像一朵初綻的小花,想要忍不住將自己綻放成最美的樣子,「再說了,已經是過去式了,我們現在不是照樣逃不掉危機這一關。」
「那是你們兩個都慫!我以為啊,你應該主動一點,你別看什么女追男隔層紗是老一輩的話,但是還真的挺靈驗的,尤其是在你和他還互相喜歡的時候。」
宋嘉憶開始迫不及待地想要催促吳恙試着主動去嘗試聯繫凌司程。
「但萬一程程不喜歡我了,那我不是更傷心,就好像自己特別卑微。」
「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你了?」
「因為他有江恩了啊。」
吳恙幾乎是脫口而出,不過這也確實是阻止她勇敢伸出手的,最重要的一點,她不是慫,她只是不願意知道,自己已經無藥可救的現狀,由於他另尋佳人,所以這一切,都變成了一錘定局,無法改變的。
那天江恩發的那張照片,遲遲在吳恙腦海里翻騰着,一次又一次將她心裏湧起的浪花再一次抹平消去,她實在是毫無辦法。
「恙恙,你是不是看到江恩發那照片了?「宋嘉憶頓時明白到了這一點,那時候她打電話給吳恙問過,以為沒有情況,但不想,吳恙還是見到了。
「你怎麼就知道那一定是凌司程?再說了,你想啊,凌司程在那以後就沒有再出現過了,也沒有再打過遊戲,江恩只說那個人很忙,誰知道當初是不是江恩抓到了凌司程的把柄,威脅他的?」
宋嘉憶朝張萬峰使了個眼色,張萬峰連忙也用同樣的方式安慰起吳恙來。
「恙恙,明天我打算飛去英國看看,你要和我一起嗎?」張萬峰終於還是把自己的決定說了出來,本來還在猶豫,如今想到了這一點,還是覺得,凡事,需要自己做了,才不會給自己遺憾的機會。
因為你不做,永遠都不會知道,你會不會成功。
「去吧,恙恙,你去的話,我陪你去。」宋嘉憶覺得此法可以,連忙用商量的語氣和吳恙說着。
吳恙沉吟了很久,又狼吞虎咽飲下兩杯酒,最後將淚水逼出眼眶,只是搖了搖頭。
「我沒想好,還是不去了吧。」
吳恙還是害怕,她就是一個這麼慫的人,或許永遠,都只是因為凌司程而慫。
她無法想像倘若此行失敗了,會帶來的後果,她實在是不想聽到不好的結果。
倘若結果是分開,那麼還不如像現在這樣,只是距離遙遠,路程漫長,但至少還能安慰自己,他還在,沒有說過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