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接下來的畫風,卻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李秀英衝過來不是要揍她,而是……
直直跪了下來!
張檸神色怪異,這母女,一言不合就下跪!
「檸檸啊,你救救玉蓮,快讓人把她放了吧。這都一個禮拜了,她在裏面可受老罪了。玉蓮已經認錯了,就給她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李秀英跪趴在張檸腳邊,抓着張檸的褲管不鬆手,鬼哭狼嚎的一通求情。
原來是替張玉蓮那女人說情,嚇死她了!
張檸拍着胸脯。
張德福也走了過來,兩口子軟硬兼施,「檸檸,你也是姑娘家,你不能太無情。你快給那個秦總說說好話,讓他別追究了。我可是諮詢了專業人士。他們說了,玉蓮這情況,根本構不成犯罪。你們不要在背後使壞。」
張檸黛眉微挑,請教過專業人士?
張德福對這女兒挺上心啊。
張檸居高臨下的睨着跪趴在地上,抱着她小腿不放的女人亂糟糟的頭髮,幽幽開口,「二嬸,你跪我沒用啊。張玉蓮的事,人家警察該怎麼處理怎麼處理,我一介平民,手伸不了那麼長。」
「你跟那個秦總說說,他不是你對象嗎?他一定會聽你的。」張德福忍着對張檸的怨恨說道。
「關鍵是法律不聽他的啊。」
張檸使勁甩着李秀英抱着的褲腿,這女人力氣賊大,根本甩不開。好像她不鬆口,她就不鬆手。
張家門口拴着的大黑狗特有靈性,看到小主人張檸被女人抱着腿不放,伸着脖子撕心裂肺的大叫着,恨不得掙脫鐵鏈子去救人。
大黑狗叫的賣力,終於驚動了張家人。
張德勝聽到了動靜,跑到門口來看,結果就看到張德福兩口子攔住了張檸的去路。
「老二,老二家的,你們幹啥呢?放開檸檸。」
張德勝跑了過來,一把拉開了李秀英。
被張德勝那麼大力的一扯,李秀英靈機一動,索性將計就計。順勢倒了下去,哭喊道,「啊,打人啦!我的腿,我的腿要被摔斷了。」
李秀英沒有眼淚的乾嚎着,企圖裝病嚇唬張德勝一家子。她想着也許還能給他們施加壓力,別在追究張玉蓮。
張檸鄙夷的瞅了眼演技最拙劣的戲精,幽幽開口,「二嬸腿疼是嗎?要不要我去拿銀針出來給你扎兩針?保證針到病除哦。」
張檸的聲音陰森森的,那張漂亮的臉上,掛着森冷可怖的笑。
看的李秀英直發毛。
張檸後退了兩步,睨着她,冷笑,「怎麼,二嬸,你這是想碰瓷訛我們?要不要我報警讓警察來驗傷?」
一聽張檸又要報警,一旁的張德福心下一驚,過去扯了把全身被灰土抹成豬的李秀英,然後陰沉着臉看向張檸,語氣凌厲,「行了,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們不與你計較。你記住你的話,要是使壞,可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張德福氣呼呼的扯着李秀英回了家。
張德勝攤上這樣的兄弟,實在心累。
以前為了兩家團結,還經常在王蘭香和孩子面前說他們的好話。
經常將就他們。
沒想到現在越發過分。
小的不懂事,長輩更不懂事。
一天只知道做白日夢。
現在夢碎了,又開始胡攪蠻纏。
張德勝接了張檸的書包,勸慰道,「檸檸,你別生氣,以後少理他們就是。」
張檸微微一笑,「爸,我不生氣,跟他們那種人,生氣犯不上。」
回了家,王蘭香見這個禮拜終於沒有外人,閨女可以好好吃頓飯。
「檸檸,吃完好好睡一覺,今天沒有外人,好好歇息歇息。在學校肯定吃不飽睡不好,你看你這臉色,看着都疲憊。」
「知道了,媽,吃完飯我就去補個覺。」
下午,張檸跟着張德勝他們去地里看了看豆角。
木架已經全部搭建完畢,藤蔓順着木架,節節攀高。
豆角已經開了花,張檸扒拉了幾株,發現上面有害蟲。
「爸,該買點殺蟲劑噴一下了。你看這葉子下面,有害蟲。不仔細看的話,發現不了。」
張德勝臉上並未有任何意外,不以為意的說道,「我前幾天就發現了,見不明顯,就沒在意。」
「不能不在意啊,不管的話,會越來越嚴重的。」張檸從地頭觀察到地尾,發現很多豆角葉上面都有不同程度的害蟲。
「行,明天去鎮上,我買點殺蟲劑噴一下。」
豆角地前面靠路的這一側,張德勝和張順用刺梨樹枝擋上了,只留了一個可以進去一個人的小行道。
看着是安全了很多。
但張檸還是不放心。
尤其今天李秀英和張德福來了那麼一出。
張檸總覺得她那二嬸心裏憋着氣,一定會報復。
那種人,背地裏使陰招最在行。
張順在苞米地里挖苞米根,張檸上去與他商量,「大哥,二嬸現在對我恨之入骨,我覺得她已經瘋了。你可得防着點,千萬不能讓她來地里搞破壞。」
張順停下手中的動作,「二嬸?她沒那個膽吧?」
張順不覺得李秀英敢把壞主意打到他們家地里。
那兩口子,屬於愛咋呼的類型,耍賴可以,真正遇到事,便慫了。
張檸見張順也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壓根不拿李秀英那種人放在眼裏,她再次提醒他,「總之,得防着點。可是也不能一直在地里守着……」尤其是晚上,都得睡覺啊。
張檸摸着下巴思考着。
拴狗也不太現實,畢竟地離家挺遠的。
張檸想了又想,終於想出了一個可行的辦法。
「大哥,要不這樣吧……」張檸湊到張順耳邊說了什麼。
張順聞言,看向她,「那行嗎?」
「當然行,但咱自家人過去得小心着點。」
張順看着這個古靈精怪的妹子,想到她給自己的出的好主意,黝黑的臉上掛着寵溺的笑。
她腦瓜子怎麼總是比別人靈活呢?
晚上,張莉告訴了張檸一個好消息。
說是從舅舅王金龍得到的消息,下周一這個還沒建起來的服裝廠,要提前開始招工了。
凡是滿十六周歲的女性,身體健康的都可以報名。
報名要準備一張一寸免冠照,沒有身份證的,拿戶口本複印件。
張莉以前沒有應聘的經歷,好奇的問張檸,「檸檸,你說報名要照片幹啥?」
張檸雖然啥都懂,還是裝出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與她探討,「這個……應該是招工都要的吧,身份證複印件什麼的,肯定都少不了。要各種證件這才說明人家是正規工廠嘛。」
「可是那廠房都還沒建好,現在就招工,報了名也得等很久才能上班呀。」張莉去鎮上趕集時專門去那個工地附近觀察了,場地攤子鋪的很大,要徹底建好,根本還需要一些時日。
張檸說道,「可能是提前招工,要進行統一培訓。工程隊修建廠房,那跟咱自家蓋房子不一樣,他們都是有規定工期的。既然已經開始招工,廠房也快了。」
農村招工,工人自身條件相對薄弱,都沒有工作經驗,光培訓就得很多時間。
此時躺在炕上,張莉閉着眼,對於未來的工廠生活,充滿了期待和好奇,「檸檸,那你有沒有問問秦總,他們啥時候完工啊?還有那個廠房是修建啥樣的?是不是樓房?」
提到秦鋒,張檸內心划過一抹異樣的情緒,想起那傢伙給她使絆子的事,胸口憋着一股悶氣。連開口的聲音都帶着幾分幽怨,「我上哪給你問去?我又跟他不熟!」
張莉揶揄一笑,「不熟?真的不熟嗎?人家都說是你對象了,還不熟?」
張檸聽聞張莉的話,急忙出聲辯解,試圖與秦鋒撇清關係,「什麼對象?你少胡說,都說了是為了演戲,替我解圍。」
只是她的聲音聽起來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底氣不足。
張莉作為過來人,對於張檸和秦鋒彼此之間那點小火苗,洞察的一清二楚。她吐槽道,「人家那麼大老闆,能站出來替你解圍。不是對你有意思是什麼?不過那人雖然長得俊,也有錢,就是看着太嚇人了。
一張撲克臉,笑都不會笑。以後你若真跟他在一起,多壓抑啊。」
關鍵秦鋒那氣場實在是嚇人,張檸雖然膽子大,但他們一家人若是以後有這麼個親戚,感覺壓力好大。
張檸聽聞張莉對秦鋒的評價是無趣,想也沒想就出聲替他說話「還好吧,我覺得他也沒那麼無趣,雖然臉是臭了點,但人其實挺熱心腸的。」
張莉噗嗤一笑,打趣道,「喲,這就替人家說上話了?還說沒那個意思?我看你明明就是喜歡他。」
明明就是喜歡他……
黑暗中,聽到張莉這句話,張檸的臉唰一下,感覺燒的厲害。
她哪有喜歡……他?
說不喜歡……好像也不對。
她心跳加速,眼眸閃爍着轉移了話題,「誰喜歡那種木頭疙瘩啦?你別老說我啊,你們家趙保軍再給你寫信了沒?有沒有說他今年轉業不?啥時候公開你們的戀情啊?」
張莉以前提起趙保軍還是支支吾吾的。羞澀的說不出話來。現在卻是相當大方,「來過信了,我要給你看的。保軍哥說,他已經打了轉業報告,如果批准,今年他就復原了,回來就來咱家提親。」
張莉以前缺乏自信,現在想着自己馬上要成為服裝廠工人了,況且張檸曾說過,等進了廠,不能只滿足於流水線工人的職位。一定要想辦法讓領導看到她的設計才能。
這段時間,張莉通過張檸之前給她畫的圖紙,在那基礎上設計了好幾種風格的衣服。
因為手頭沒多餘的布,還沒來得及做出成品。
「那二哥呢?二哥有沒有來信?二哥會不會轉業?」
聽聞趙保軍要轉業,張檸急忙問道。
「他沒說。」
「二哥好久沒來信了,你給趙保軍寫信,也不知道給二哥也寫一封。」
張檸最近忙於學習,忘了給張雷寫信,誰想到這大姐,只顧着談對象,壓根想不起自家哥哥。
張莉有些不好意思,「我下次寫信問問。」
……
第二天,張德勝騎着自行車載着張檸去了鎮上,打算去學校搬東西。
倆人去學校拿了鋪蓋卷後,張德勝將東西架在自行車後面,然後緩慢的推着走。
張檸背着書包和裝飯缸水杯的布包,跟在後面。
去楚逸家要路過鎮衛生院,經過那裏時,就看到衛生院門口掛着橫幅,坐診台是用學校課桌拼湊的。
上面坐着葉白,還有一位中年男醫生。
葉白身後還有張大桌上,上面擺着各類藥品,衛生院的女大夫坐在藥品前,負責拿藥。
此時這邊人還不太多,有零零散散的老百姓在一旁觀望,並沒有人上前去瞧病。
葉白和一位帶着金絲眼鏡的中年醫生穿着那大褂坐在桌子前,葉白正在給大家做思想工作。
「各位父老鄉親們,你們別看我年輕,我真是京都醫科大畢業的高材生,這次義診我還帶了各類醫療設備,可以給大家抽血化驗,拍片b超。大傢伙可以放心過來看。」
葉白俊臉掛着親切的笑容,看着圍在一旁的老百姓,說道。
那位中年醫生,看起來溫文爾雅,氣質非凡。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
只是,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視線一直在人群中找尋着什麼。
葉白說完,又比了下坐在他身旁的中年醫生,「對了,這位是京都醫院的莫醫生,聽聞我來這邊搞義診,特意連夜從京都趕過來幫忙。也是為了造福咱們磐石鎮的百姓,大家一定要把握住機會。」
「真是免費的嗎?」人群中有人問道。
「會不會做完檢查,不給錢不讓人走?」
葉白保證,「免費,通通免費,第一次就診免費送藥。」
「第一次就診免費送藥,說明藥吃完下次來還得自己掏錢唄?」
「算了,咱也沒病,進去他們那,沒病都能給人查出病來。」
一些看熱鬧的百姓,說着風涼話。
張德勝推着自行車,正好就看到了坐診台上一身白大褂的葉白。
他認出了曾經請他去縣城酒樓吃過飯的小伙子,滿臉詫異,停下腳步,看向張檸,「咦,檸檸,那不是你二哥部隊的那個葉大夫嗎?他怎麼在這?」
張檸自然也看到了坐在上面異常帥氣打眼的葉白,她淡淡解釋,「爸,他在搞義診。」
「你看着車,我過去跟他打個招呼。」
張德勝將自行車剎住,讓張檸在旁邊扶着,自己上前去跟葉白問好。
張雷部隊的醫生來了鎮上,他怎麼能不去跟人打個招呼呢?
張德勝上前,看着因為沒有病人願意過來,俊臉有些焦灼的年輕男子,笑着開口,「葉大夫,你好。」
葉白看着突然走過來的大叔,頓了兩秒,才認出了他,「張叔,你怎麼來了?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我給我家檸檸搬宿舍,路過這裏,我家檸檸說你在搞義診,我過來打個招呼。」張德勝看了眼葉白身後桌上那一摞摞的藥,「葉大夫,你們能來咱這小地方給大家治病,真的是我們的榮幸,我代表大家謝謝你們。」
關鍵時刻,覺悟必須得跟上。
葉白笑笑,瞟了眼張德勝的身後,問道,「張檸有來嗎?」
「在那邊看着車子呢。」張德勝往後指了指。
葉白桃花眼閃了閃,摸着鼻子,朝張德勝說道,「叔,可不可以請你幫我個忙?讓張檸過來幫我打個下手。我對這邊的情況也不是很了解,有些老百姓說話我都聽不懂,請她過來拿藥當個翻譯。」
張德勝連聲答應,「當然沒問題,你們這是造福百姓的事,我家檸檸能參與,是她的榮幸。我這就跟她去說,我們放好東西就過來。」
張德勝說完,趕緊跑到了不遠處扶着自行車的張檸身邊。
張德勝扶住了自行車,一腳踢了腳剎,「檸檸,走,快去放東西,收拾好以後,你過來幫葉大夫的忙,他那邊忙不過來。」
張檸被張德勝的話一愣,「爸,我能幫什麼忙?人家旁邊有衛生院的大夫呢。」
衛生院那個上次對秦鋒異常熱情的中年婦女在葉白身後的藥品前坐着呢。
一看就不缺人。
況且,也沒幾個病人啊。
圍觀者倒是比較多。
可能第一天,大家都不太相信免費義診。
以前鎮上也來過江湖郎中打着免費的旗號治病,結果一檢查,給你說好幾種奇奇怪怪的病,然後就開始推銷藥物。
說是免費的,最後反而花了大價錢。
張德勝見張檸對此事興致不高,板着臉語氣嚴肅的教育她,「葉大夫點名讓你過去,說明人家信任你,你咋能不幫忙呢?咱鎮上好不容易能來這麼兩位大醫生,咱應該積極配合他,多救治老百姓才是。一會你必須過去幫忙。」
張德勝在大事大非上,還是挺有覺悟,一番話說的張檸都有些慚愧。
只能點頭答應。
隨後父女倆朝楚逸家方向走去。
……
楚玲早上出來買菜時,也得知了鎮衛生院來了京都大醫生搞義診的事。
她買完飯回到家,將此事告訴了楚逸。
並且希望楚逸能過去看看。
張檸那個女孩,看着是討人喜歡,但具體醫術怎樣,楚玲真不敢全然信任。
畢竟年齡小,而京都來的都是權威大醫生,見過的病人也多,或許能對楚逸能有所幫助。
楚逸聽聞楚玲的話後,頭上戴了頂鴨舌帽,偷偷出去瞄了一眼。
結果,看到那坐診大夫的長相後,整個人卻是神色一變,如臨大敵。
急忙壓低帽檐跑回了家。
他進了院子。關上了大門,俊臉一片凌厲之色,楚玲注意到他的不對勁,關切的詢問,「小逸,怎麼了?」
「媽,他是葉白。」楚逸喃喃出聲。
楚玲聽聞楚逸的話,滿臉不可置信,「葉白?他怎麼會來這?」
她提着菜過來時,大夫還沒出來,只是橫幅打了出來,一些人在忙碌着搬桌子。
沒想到竟是葉白。
「他不是在部隊嗎?怎麼來這了?」楚玲滿心疑問。
因着葉白與蘇恆的關係,楚逸總感覺葉白來這邊與他有關。
自從知道自己身中慢性劇毒後的楚逸,變得草木皆兵。
「媽,聽我的,不要再出去看了。我覺得,他很有可能是衝着我們來的。」
他咬着顫抖的唇角,低聲呢喃,「一旦我過去就診,他定會查出我的身體狀況。」
楚玲聽聞楚逸的分析,臉色也不太好,語氣悲涼,「查出來又怎樣?你不是還中着毒呢?就算他和蘇家有染,查到你的毒沒解,他們也放放心了。那些人不就是這麼目的嗎?」
楚玲不願去相信蘇家人為了搞清楚楚逸的身體狀況,會興師動眾到讓葉白來這種小地方搞義診,引楚逸出去。
可楚逸有這樣的懷疑,她又不敢大意。
楚玲的話,卻是讓楚逸神色一頓,半晌,他凌厲的眸子閃了閃,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對啊,他們的目的,不就是想知道我的毒有沒有解嗎?」
楚逸眸子微眯,閃爍着狡黠的光。
既然這樣,何不將計就計?
等他給自己檢查以後,再讓張檸治療。
楚玲注意到楚逸的神色,仿佛明白過來了什麼,她一臉探究的看向他,「小逸,你的意思是……」
「媽,容我想想。」楚逸此刻腦子裏很亂,並不知接下來自己該如何應對這一切。
此時太陽已經升的老高,楚玲起了身,「我先去做飯,等吃完飯再說。」
「媽,你早飯只給你一個人就好,我不吃。」楚逸端坐在沙發上,一臉沉思。
「怎麼能不吃早飯呢?」
楚逸沉吟片刻,幽幽出聲,「如果檢查身體,是不能吃早飯的。」
「你……你真要去啊?」楚玲擔憂的看着兒子。
「媽,這個時候我們不主動出擊,那些人還會有後招。」他這破敗身子,也不怕他們檢查。
楚玲一時也沒了主意,楚逸如此決定,便只能同意,「等我把粥熬上,就陪你過去。」
楚逸所言沒錯,既然他們都來了,必定是要帶着結果回去的。
「媽,不着急!如果他的目標是我,那我不出現他們是不會走的。我先去洗個澡,你給你自己弄點飯吃,這會天挺冷的,等中午再過去。」
「也行。」
楚玲去了廚房,楚逸眸底閃着狠厲的幽光。
他直接脫掉了身上的外套。
然後出了堂屋進了衛生間,往泡澡的木桶里加了半桶冷水,眼睛都沒眨一下,脫了衣服直接鑽了進去。
深秋季節,黃土高原的清晨,氣溫連十度都不到,穿着外套都覺得冷。尤其楚逸虛弱的身子骨,更是不能受一點涼。
一旦感冒,便會引發哮喘,身體抵抗力也會越來越差。
此時,他泡在冰冷刺骨的涼水中,肌膚被冷水刺激的鑽心般難受,凍的牙齒都開始不受控的打架。
臉色青紫,全身僵硬到幾乎失去知覺。
但那雙凌厲的眸子,卻是閃着堅定的光。
忍!
必須忍!
他低着頭,兩手從木桶里往頭髮上掬了兩把水,很快頭髮也變得濕漉漉。
他泡了足足半個小時左右,在身體近乎僵住的時候,才顫抖着從木桶里出來。
他雙腿抖的厲害,重重的打了個噴嚏。
他穿了單薄的睡衣,怕他母親發現他得異樣,回屋關上了門。
楚玲隨意在鍋里熬上了粥,兒子不吃,她也不着急吃飯。
楚玲知道今天張檸會搬進來,特意又收拾了一遍東屋。
等她忙完這一切,便在院子裏喊楚逸。
而楚逸只穿着單薄的睡衣,頭髮濕漉漉的,全身打着顫,縮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瑟瑟發抖。
不,還不夠嚴重。
必須再等等。
這副模樣出去就診,顯得太刻意。
聽到他母親喊他,楚逸牙齒打着顫,「媽,我先睡會,有點冷,等中午再出去。」
「你這孩子,這會都已經快十一點了,再不去人家都下班了。」楚玲在院子埋怨。
「下班了不是還有下午?你別管了,我睡醒再說。」
楚逸將自己鎖在門屋裏,頭髮還沒幹,衣着也很單薄,噴嚏連連。
楚玲以為楚逸因為懷疑葉白才這邊義診與蘇家有關,因此心情難過,才鎖了門睡覺。
她站在院子裏沉默了片刻,什麼也沒說,去忙自己的事。
楚逸每次心情不好都是這樣,把自己關起來。
自己調整一會便和沒事人一樣。
他從來不會在她面前表露負面情緒,讓她擔心。
……
張德勝和張檸敲開楚逸家的大門時,楚玲正在院子裏洗衣服。
她開了大門,熱情的迎着張德勝和張檸進來,張德勝背着鋪蓋卷,張檸拿着布包,一同走進了大門。
張德勝將東西放進東屋,張檸沒看到楚逸的身影,隨口問道,「阿姨,楚逸呢?」
楚玲指了指北房,「小逸……小逸在睡覺,我去叫他。」
同學來了,楚逸的心情應該可以好點。
楚逸還在屋裏自虐,聽到張檸的聲音,他掙扎着從椅子上起身,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打開了門。
他本以為以張檸的磨蹭勁,到下午才會來。
沒想到,今天倒是積極。
楚逸煩惱,她人都來了,他再去義診的地方治病,會不會得罪張檸?
楚逸開了門出來,張檸看到他比平時更加慘白到沒有一點血色的臉,以及感覺隨時都要倒下的單薄身軀,她嚇了一跳。
這小子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
臉色跟死人一樣,配上他那副冷酷的到沒有任何情緒的臉,真的駭人。
「你病了?」張檸問。
楚逸聞言,苦澀一笑,「不是一直病着嗎?」
他得回答聽在張檸耳中,莫名覺得心酸。
楚玲也感覺兒子似乎不太對勁。
但有外人在,她想問,又沒法多問。
張德勝放好了東西,還惦記着讓張檸去幫忙的事,「對了,鎮衛生院那來了兩個京都的大醫生,他要讓我家檸檸去幫忙打下手,一會她德過去。」
張德勝故意說這些話,也是想讓楚玲母子倆對她家閨女刮目相看,以後住着,才能對她客氣點。
張德勝話落,楚逸蒼白的俊臉,微微一變,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張檸。
張檸一臉不情願,「爸,我可以不去嗎?」
張德勝怎肯依,義正辭嚴,「我都答應人家葉大夫了,你咋能不去呢?大妹子,咱家檸檸優秀,能得到人家京都大醫生的賞識,是我們的榮幸。我先帶她過去給葉大夫幫忙,床鋪等下午回來再鋪。」
張德勝又看向楚玲,一臉自豪的笑。
楚玲臉上勉強擠出一抹笑,「大哥,沒事,床鋪我來鋪。」
張檸怎麼又和那些大夫扯上關係了。
「好,那謝謝大妹子了。」張德勝說完便拉着張檸往外走,張檸被她爹拉着,轉頭向楚逸他們說道,「阿姨,楚逸,我跟去看看。」
「等一下。」楚逸邁着虛浮的步伐走了過來,「一起去吧,聽說藥品都免費。我正好過去看看感冒,拿點免費的感冒藥。」
楚逸面無表情,聲音不帶任何情緒,張檸壓根沒聽出不妥。
只是覺得這小子,還挺會過日子。
「那走吧。」
楚逸進屋拿了頂帽子戴上,然後跟在了張檸談的的身後,他身子看起來越發虛弱,也走不快。
張德勝推着自行車,三人一同前往鎮衛生院。
楚逸慢悠悠的走着,突然就朝張檸出了聲,「對了,一會過去你就裝做不認識我。不然,我免費拿人家的藥,給你丟臉。」
張檸怪異的瞅了他一臉,不覺失笑,「幹嘛丟我的臉?你又不是我的誰。」
「總之,你當不認識我就是了。」楚逸冷着臉重複了剛才的話。
張檸瞥了眼一臉病態樣,還拽的跟什麼一樣的男生,心裏也是憋着一股火,他怕不是嫌棄她吧?
「不認識就不認識,誰稀罕!」
張檸加快了腳步,跟上了張德勝的自行車,很快便出了胡同,到了鎮衛生院門口。
這會周圍的老百姓比之前更多了。
看病的人也在衛生院大夫的組織下,排起了隊。
張德勝笑眯眯的擠進去,將張檸帶到了坐診桌前,「葉大夫,我家檸檸過來了,你儘管使喚她,她很聰明的,也讓她跟着你們學點東西。我自行車還在那邊停着呢,我就先走了。你有時間讓檸檸帶你來家裏吃飯。」
葉白瞧了眼被張德勝拉着,一臉抗拒的漂亮姑娘,俊臉笑開了花,「好的,叔,有時間我會讓張檸帶我去家裏拜訪的,您回去注意安全。」
葉白和張德勝有一頓飯的交情,葉白對他也是相當禮貌客氣。
張德勝臉上特有光,在這麼多圍觀的老百姓面前,唯獨他與京都大醫生認識,心裏美滋滋的。
張德勝跟葉白告了別,又給張檸叮囑了一遍,便又擠出了人群,騎着自行車離開。
他要去工地上看看,有沒有適合他的活,最近村里幾個年輕人,都在工地幹活,聽說工資特別高,比之前在磚廠掙的多。
站在地里沒活,豆角地張順照料着,張德勝想瞞着張檸去工地找個活干。
……
張檸還保持着被張德勝推過來的姿勢站着。
葉白剛給一位女病人看完,這才有空理張檸。
「張檸,你過來這邊,負責給病人拿藥。」
說着,葉白指了指她身後那一桌子各種各樣的醫藥盒。
此時負責拿藥的女人,張檸見過,正是上次秦鋒手受傷後,衛生院抓藥的那中年女大夫。
中年婦女一聽葉白又找了個姑娘幫忙拿藥,急忙說道,「葉醫生,我一個人拿藥可以的,不用再派個人過來。」
葉白看都懶得看她,語氣冷漠疏離,「王大夫,你去裏面忙活吧,這邊讓這個小張來。」
中年女人不樂意,可又不得不聽葉白的指揮。只能拉着臉,瞪了張檸一眼,進了衛生院大門。
這個姑娘,不就是上次帶了個英俊小伙來包紮,還對她態度惡劣的女子嗎?
中年婦女進了衛生院大門,然後,張檸只能不情願的走過去,坐在了葉白身後的椅子上,負責他開好藥方後給病人拿藥。
楚逸站在人群中,頭上戴着頂黑色鴨舌帽,觀察着坐診台上的情況。
卻遲遲沒有出來。
這時,人群中,突然引起了一陣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天吶,那個孩子捂成那樣不熱嗎?是不是得了怪病?」
「我們還是離他們遠點吧。」
張檸聽到了前面一些人的議論,抬眸望去,就看到李曉雨帶着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怯生生的來到了坐診台這邊。
小男孩臉上捂的跟嚴實,頭上也戴着帽子,只留兩隻眼睛在外面。那雙眼睛,仔細看的話,便能看出與正常人不同。
正常人的瞳孔顏色應當是黑色或者是褐色的,但是小男孩的瞳孔卻是淡粉色,
「大夫,求求你們給我弟弟看看。」李曉雨將小男孩拉到前面,面帶請求的看向葉白和那位莫大夫。
葉白看着被捂的嚴實,只露出一雙怯生生的眼睛的小男孩,詢問,「你弟弟得了什麼病?臉上的圍巾方便摘下來嗎?」
「好。」
李曉雨去解小男孩臉上的圍巾,小男孩卻膽怯的伸手捂住了圍巾,拒絕拿下來。
「曉東,聽話,讓大夫給你看看。」
李曉雨的話,小男孩並沒有聽進去,依舊用手死死的摁着圍巾,拒絕拿下來。
「小弟弟,乖,把圍巾拿下來,讓哥哥看看。你看,哥哥這邊有很多藥哦,肯定可以治療你的病。」
葉白微笑着,細聲細語的安慰着怯生生的小男孩。
小男孩似乎是被他善意的笑容感染了,他漸漸的放鬆了警惕。
「乖,要聽話哦,哥哥醫術很高超哦,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相信哥哥,嗯?」葉白從椅子上站起來,彎着腰抬手摸了把小男孩的頭,笑眯眯的看着他,耐心的做他的思想工作。
張檸坐在葉白身後,聽着他如此耐心的開導着李曉雨的弟弟,內心有些動容。
認真給病人看病的葉白,也沒那麼討厭。
小男孩怯生生的看了他一會,見他那張好看的臉上,始終掛着笑,他瘦弱的小手,終於緩緩德鬆開了遮擋面龐的圍巾。
葉白注意到他手上的皮膚很白,是那種沒有一點黑色素的粉白。
結合孩子臉上捂着的圍巾,葉白心裏大概有了數。
男孩臉上的圍巾,最終被李曉雨拿了下來。
饒是葉白剛才心裏有了數,但看到小男孩的臉時,還是嚇了一跳。
他俊臉上的笑容忽地僵住,心臟咯噔一下。
怎麼會如此嚴重?
只是一瞬,他便恢復了笑臉,柔聲開口,「來,小兄弟,舌頭伸出來讓大哥哥看看。」
小男孩見葉白臉上始終掛着笑,聲音那麼溫和,就算他揭了圍巾,露出了臉,也絲毫沒有嫌棄他的意思,他終於配合的伸出了舌頭。
葉白看了他的舌苔後,又看向一旁都快睡着了的莫醫生,「莫醫生,這孩子可能是白化病,你看你這邊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一旁坐着的中年醫生,聽聞葉白的話,回過神來,看了眼臉色粉白的小男孩,急忙擺手,「啊?我?葉醫生,我很少見這類病症,也沒什麼好辦法。」
葉白,「……」
這人到底來幹嘛的?
火急火燎的坐車趕過來,來這裏睡覺的?他當時接到京都醫院的通知,說他們醫院一位醫術高超的內科醫生聽說他隻身一人前來山區義診。特別感動,決定前來協助他,給老百姓治病。
當時他聽到這樣的消息,甭提多感動!
原來這世界上的醫生,都和他一樣,心懷窮苦百姓。
誰想到這人,從早上開始到現在,經手的病人還沒五個,隨便給人看看便草草了事。
這會子遇到棘手的病人,想與他探討一下,他居然如此冷漠。
葉白是個直性子,本來一直忙碌着沒時間搭理他,此時聽到莫醫生對小男孩的情況,依舊冷眼相待,他的火氣一股腦沖了上來。
「莫醫生,你是被人綁架過來的?」葉白看着他,冷聲道。
莫醫生沒懂他的意思,「什麼?」
葉白相當氣憤,「我看你這副不情不願,心不在焉的模樣,坐在這,仿佛是我把你綁來的一樣!」
莫醫生也感覺自己的態度的確過於冷漠,一點沒有義診大夫該有的架勢。
生怕被葉白懷疑什麼,他金絲眼鏡下那雙陰鶩的眸子心虛的閃了閃,臉上變換出一抹尷尬的笑,「葉醫生,你誤會了,我剛來,對這邊情況不熟悉,老百姓講的方言也聽不懂,所以暫時有點不適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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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更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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