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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現場,臨時搭建的簡易舞台上,正在舉行奠基儀式。
因為前幾天就已經佈置場地,小鎮就這麼大,一有點啥風吹草動,都逃不過群眾的眼睛。
此時,工地周圍站滿了圍觀看熱鬧的群眾。
鎮上派出所的民警站在舞台下方維持治安。
舞台上,放置着從鎮上中學臨時借來的幾張新桌椅,供來賓落座。
舞台後方貼着此次項目的噴繪背景圖,兩邊橫幅懸掛,舞台周圍彩旗飄飄,雖然簡易,但看的是用心佈置。
甚至還請來了當地最有名的太平鼓表演烘托氣氛。
工地上,各種大型鏟車,拉貨車等工程設備上都繫着紅色綢緞。工人們也全部就緒,站在兩旁。
市里非常重視此次招商引資的項目,市委特意派了人過來參加儀式,縣領導和磐石鎮幾位領導均盛裝出席。
秦鋒身着黑色西裝,內里搭配白襯衣,身影修長,五官俊朗,站在正中央,合作方那邊過來的顧鳴同樣穿着得體的西裝,與大家一同站在舞台上。
秦鋒的助手許彬擔任主持,正在拿着話筒講話。
「非常榮幸能擔任此次奠基儀式的主持,也很感謝各位領導百忙之中,能參加我們秦氏集團投資承建國瑞服飾有限公司的廠房建設。現在有情我此次項目的負責人秦鋒先生講話……」
許彬將話筒拿到秦鋒面前,秦鋒並未接,「請顧總講吧。」
許彬有些尷尬,之前他忘了詢問秦總是否會發言。
真是失誤!
他面上掛着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將話筒遞到了顧鳴跟前。
「現在有請國瑞服飾的顧總講話。」
顧鳴接過話筒,「我們公司之所以在磐石鎮投資建廠,初衷在於關注貧困地區的發展,解決落後山區滯留勞動力的就業問題,也帶動當地的經濟發展。感謝各界領導為投資建廠做出的努力和支持。希望我們的到來,能改變磐石鎮及周邊鎮子的現狀,能給大家提供更多就業機會,讓鄉親們脫貧致富。過上好日子。」
顧鳴一番話,引得周圍看熱鬧的群眾,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顧鳴和台上幾位重要領導都講了話,鳴炮奏樂,剪完了彩,在主持人的邀請下,移步至工地中央的奠基石旁。
嶄新的鐵鍬立在沙土中,幾位領導培土。
儀式結束後,早就準備好的太平鼓表演開始。群眾們可飽了眼福了,通常只有過年時廟會上才有的表演,今天在這免費看到了。
縣領導一行人熱情的要求秦鋒和顧鳴等人去縣裏吃飯。
秦鋒客氣的拒絕,「李書記,不必客氣,我們這邊工程緊張,沒時間去縣裏,等完工的時候,再吃。」
李書記四十多歲,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裝,語氣真摯,「那咋好意思呢?你們能來我們這投資,是對我們整個武山人民的恩惠,我代表全縣人民對你們表示感謝。飯店已經訂好了,就在我們縣裏最有名的聚賢樓。還請兩位給個面子。」
「我這邊下午還有工作,隨便吃點就行。您看顧總這邊是否有時間與你們同行吃飯。」真正出錢投資的是國瑞服飾,他們說白了是掙國瑞的錢。秦鋒淡淡的說完。便看向顧鳴,請他與李書記講。
顧鳴說道,「秦先生說的對,飯就不必吃了,以後在工作中,領導們多支持就好。」
李書記忙不迭的點頭,「一定一定。」
之前顧鳴已與相關部門的同志見過面,對於投資一事,不論市里縣裏,皆是一路開綠燈。
縣領導甚至想,等工廠開起,這些有錢的大佬們,能不能給當地教育事業做點貢獻,贊助修個校舍啥的。
因此,正怕怠慢了兩位老總,沒想到他們倒是適應能力挺強,一來就開展工作,完全不用他們花心思招待。
有關部門的領導,參加完奠基儀式便都回了單位。
顧鳴看着這個比自己至少小個十歲,性子沉穩,氣場強大的秦少。不由露出讚賞的目光。
對於他的資料,之前有特意通過京都的朋友做了調查。不出意外,他便是未來秦氏集團的掌門人。
顧鳴倒是沒想到,秦氏承接的他們國瑞小小一個項目,竟派少東家親自負責。
他在心底感慨,不得不說,他們蘇董事長的面子還是大。
據他所知,這個項目是董事長親自和秦氏負責人洽談的。
顧鳴對秦鋒的態度客氣的委婉提醒他,「秦先生,我們的合同中提到,兩個月工期,時間緊迫,您這邊可能比較辛苦。但趕時間,工程質量一定得保證。」
秦鋒面色嚴肅認真,「顧總放心,秦氏集團旗下的地產項目,保質保量,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有秦總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們董事長會過來親自驗收,所以馬虎不得。」顧鳴笑道。
秦鋒聞言神色微怔,「你們董事長?」
「對,屆時她會從國外過來。」顧鳴說道。
秦鋒沒再多加追問,「好,秦氏一定讓貴司滿意。」
對於國瑞服飾的董事長,秦鋒只聽說過,是位傳奇人物。國瑞只是她名下的一家子公司,隸屬於華盛集團。
聽說公司法人早年移居國外,最近幾年,改革開放的大門朝外打開,外商來華投資,華盛便在國內成立了子公司國瑞服飾。
……
張德勝從昨天張檸回了校,心裏一直不放心。
所以今天早上來了鎮上,打算中午等張檸放學去學校看看她,才能心安。
結果剛到鎮上,鎮東頭震耳欲聾的禮炮聲,響徹天際。
一打聽才聽說今天鎮上修建工廠的地方,在舉行奠基儀式。
還有太平鼓表演。
張德勝一看時間還早,離張檸放學還有好一會,於是他跟隨着人群去看熱鬧。
他擠進擁擠的人群中,穿制服的警察擋在前面,群眾不得靠太近。
但張德勝站在人群中央,還是眼尖的捕捉到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一個是小舅子王金龍,在舞台下面忙碌。
另一道,是穿着一身黑色西裝,站在舞台中央,被一幫穿着中山裝,夾克衫的當地領導客氣相待的秦鋒。
因為前幾天張檸提過秦鋒是投資建廠的大老闆的事,因此看到他,並未覺得詫異。
當然,王金龍在那邊忙碌,張德勝同樣不會感到意外。
張德勝站在人群中,踮着腳尖張望着。看着舞台上,高大威猛,氣場強大的男子,他的內心有點小確幸。
這麼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還曾與他盤腿坐在土炕上,一起吃過飯。
他早就想到秦先生身份肯定不簡單,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強大,連他們這邊的縣領導都對他客氣有加。
張德勝因着秦鋒在他們家住過一宿,心裏頓覺驕傲。
嗯,他也是認識大人物的人。
張德勝看熱鬧一直看到奠基儀式結束,太平鼓表演開始後,他沒有跟隨人群擠過去看表演。
他瞅着小舅子王金龍穿的人五人六的站在舞台下,便跑過去與他打招呼。
此時儀式結束,顧鳴與領導在一邊講話談工作,王金龍便在一旁等待。
他今天特意打扮過穿着正式的西裝,中分梳的一絲不苟,皮鞋擦的更是鋥亮。
站在家鄉的土地上,看着周圍看熱鬧的穿着樸素的群眾都在議論着台上的大人物。甚至還消息靈通的群眾,已經扒出了他的身份背景。知道他是本地人,在外面混好了回來建設家鄉。大家看他的眼神充滿了崇拜和仰望。,王金龍臉上掛着驕傲的笑意。
那種優越感,讓他整個人都差點飄起來。
「金龍。」張德勝走過去,朝他肩頭拍了一把。
王金龍冷不丁被人一拍,驚的猛地回過頭來,看到面前的人,他意外,「姐夫,你怎麼在這?」
說着,他抬起手嫌棄的拍打了一下被張德勝拍過的肩頭。
張德勝被他的舉動氣的臉色鐵青,這小子這是嫌棄他?
張德勝目光輕蔑的上下打量了一圈王金龍,語氣帶着濃濃的嘲諷,「我來看熱鬧的,你還真是有出息了哈。穿的人五人六的,我都不認識了。我看要不是我過來跟你打招呼,你八成也認不出我這當姐夫的。」
張德勝涼涼的語氣,引得王金龍甚是不滿。
他斜睨了眼臉色沉黑的張德勝,「姐夫,你這什麼口氣啊。咱都好多年不見了,你還不允許我有本事?人往高處走。我這有出息了你們臉上不也有光?你怎麼還對我冷嘲熱諷呢?是嫉妒還是咋的?」
王金龍一番話,讓張德勝看他的眼神更加充滿怨氣,「我嫉妒你?你也知道好多年沒見了?你還知道我是你姐夫?你說,你有多少年沒上過我家的門了?我拍你一把你還嫌棄?是不是覺得穿西裝了,看不上我們這些泥腿子?」
張德勝因為王金龍多年沒去過他家的事,心裏對他意見很大。
剛才王金龍的舉動更是讓他氣不打一處來,逮着機會就是一頓損。
對於張德勝噼里啪啦一頓抱怨,王金龍知道自己理虧,也不反駁,語氣軟了下來,「行了,大庭廣眾之下,我不跟你鬥嘴,你也別一見面就對我橫眉豎眼的。那啥,順子的腰不是好了嗎?還有你,現在地里也沒啥活,這工地已經開工了,要不要來打個小工啥的?我可以去秦總那給你說個情,給你找點活干。」
「哪個秦總?」張德勝故意問。
王金龍一臉驕傲的朝張德勝指了指不遠處正在認真攀談的兩位大佬,語氣帶着濃濃的炫耀之意,「就那邊,穿着黑色西裝,個頭最高,長的最英俊那個。旁邊站着的是我們廠里的顧總,專門來這邊監督工作的。怎麼樣,要不是有小弟我,你這輩子都不可能見到這麼大的人物吧。所以啊,改改你那臭脾氣,對我說話客氣點。小弟以後飛黃騰達了,還能虧待你和我姐不成?」
王金龍對着張德勝一通說教,張德勝卻壓根懶得理他,仰着頭朝那邊張望。
「別看了,看了你也不認識。」王金龍拉了他一把。
張德勝傲嬌的甩開王金龍的手,輕嗤,「那個秦總我認識,想幹活我自己就去找他了,需要你去說情?」
張德勝話音落下,王金龍毫不留情的噗嗤一笑,看着他姐夫那張老實巴交又滄桑的臉,無語的撇了撇嘴,「姐夫,你這人,現在怎麼還學會吹牛了?還你認識秦總?你咋不直接說他是你女婿算了。」
「還真有這個可能。」
「啥?」他姐夫說啥夢話?
張德勝還在仰着頭使勁朝那邊張望着,想與秦鋒過去打個招呼,又怕這種場合他貿然過去,會打擾到他們,沒敢上前。
秦鋒和顧鳴的談話已經結束,他異常敏銳,似乎已經感覺到有視線在頻頻往他身上掃。
他側目,便看到不遠處,張檸的父親張德勝與顧鳴的助手站在一塊說着什麼。他一直朝這邊張望。他視線投過去,正好與他的目光對上。
張德勝見秦鋒朝他這邊看過來,黝黑的臉龐沖他扯出一抹憨厚又真誠的笑容。
然後不忘得意的說道,「看見了嗎?秦先生在看我。」
王金龍無語的翻着白眼,語氣涼涼,「姐夫,你這還死鴨子嘴硬,他憑啥看你?秦總那是看我好嗎?」
早上初次見面時,秦總性子冷漠,惜字如金,周身散發的強大氣場。連他們顧總都很有壓力。
當時,他作自我介紹的時候,手心都緊張的出汗了。
渾身都在抖。
他上次在溫市工廠里,被帶去見大老闆時,都沒那麼緊張。
秦總聽到他說叫王金龍時,竟然罕見的與他說了話,「你說你叫王金龍?」
他趕緊點頭哈腰的應聲說是。
接下來,秦總對他的態度,居然不像對待其他人那麼冷漠。
王金龍深深覺得,他這個名字起的好,入了秦總的眼,還在心裏默默的感謝了一番老爹老媽。
此時,他更加確定,秦總側目望過來,絕逼是在看他。或許是有什麼工作指示。
張德勝和王金龍正爭論着,就見秦鋒和顧鳴都朝這邊走來。
王金龍拉了拉西裝衣角,趕緊站直身子。
王金金龍臉上掛着狗腿般的笑,剛要朝兩位老總開口打招呼問接下來有何指示。
結果,剛準備好,就被啪啪打了臉。
只見秦鋒走到張德勝面前,客氣的喊道,「張叔,你怎麼在這?」
張德勝黝黑的臉上掛着侷促的笑,急忙說道,「秦先生,我要去學校看檸檸,聽到這邊有熱鬧可看,就跟着過來了。沒想到是你們在搞這個什麼儀式,你啥時候到咱這的?」
「昨晚。」秦鋒回道。
張德勝點頭,「哦,我家檸檸前幾天就跟我們說你要過來負責建工廠的事,我還說等你來了,一定要請你去家裏吃飯呢。」
「謝謝張叔,最近兩天可能比較忙,等我時間,會過去的。」秦鋒態度溫和,也不像對待其他人那般,惜字如金。
看的王金龍驚呆在原地,懷疑人生。
他姐夫還真和秦總認識?
聽他剛才話里的意思,檸檸也認識秦總?
這咋回事啊?
他們何時認識如此級別的大佬?
王金龍一肚子疑問,偏偏領導在旁邊不敢多言。
張德勝完全無視王金龍疑惑的表情,他聽秦鋒說等有時間會去家裏吃飯,滿臉欣喜。
此等場合,也不適合他一個農民一直待在這打攪。
張德勝識趣的開口告別,「好好好,那你們先忙着,這會檸檸該放學了,我去看看她。那孩子昨天早上下着雨從家裏出來,我還怪擔心的。」
提到張檸,王金龍忽地想起昨天在這邊看見她的事,沒好氣的提醒張德勝,「姐夫,你們是該上點心了。檸檸昨天下午,就在這邊,跟着一個打扮怪異的男人,還說什麼是她師父。一個姑娘家,不好好念書,對着來歷不明的人喊師父。你們都不管的嗎?那種人一看就不是好人,給咱姑娘騙走了怎麼辦?到時候你們得哭死。」
一旁的秦鋒,聽到王金龍的話,冷硬的面龐划過一抹異樣。
張德勝聞言,卻是臉色驟然一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你說啥?檸檸跟着一個男的?是不是一個老頭,留着山羊鬍,眼角這還有塊疤?」
難道昨天,張檸果真還是找到了那個老頭?
難道那個人,真的是衝着他家檸檸來着?
他真與張檸的身世有關聯?
張德勝如臨大敵般驚慌。
他的反應秦鋒盡收眼底。
同時,對於張德勝提到的什麼山羊鬍的老頭心生好奇。
王金龍說道,「不是老頭,看着頂多四五十歲,還扎着小辮。肯定不是什麼好人,你回頭好好說說她。她昨天還在這救了個小孩,聽說都抽過去了,讓她兩針給扎醒了。這丫頭,膽太大了。」
張德勝聽到不是那個從家裏跑掉的老頭,心裏微微鬆了口氣,「好,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同時,秦鋒面上的異樣消失。
原來張檸真的見了聶大師。
聽到王金龍說張檸在路上救治了一個小孩,秦鋒冷硬的心,變的柔軟。
真是漂亮又善良的女孩!
張德勝要走,便朝秦鋒和顧鳴鄂首,「秦先生,顧總,再見。」
「好,張叔再見。」秦鋒回過神來,回道。
張德勝離開,王金龍瞅着他的背影,又回過頭來小心翼翼的瞅了秦鋒,一肚子疑問。
他沒想到自家姐夫竟然和秦總認識。
而且還很熟絡的樣子。
他剛才懟他說,你咋不說他是你女婿呢?
他姐夫傲嬌的回了句,還真有這個可能。
王金龍想到這句話,小心臟一抖。
張檸那丫頭那麼能耐嗎?
那麼……
王金龍突然想到,秦總聽到他的名字後,對他態度相對溫和,是不是和外甥女有關係?
思及此,王金龍內心有一丟丟的愧疚和失落。
愧疚自己在姐夫面前裝逼。
失落的是,原來他這名字也沒有什麼特別。
想他在外混跡多年,以為回了老家,跟着領導,有點揚眉吐氣。
沒想到,到頭來還得粘外甥女的光。
不,應該是他姐夫想攀高枝,人家秦總絕逼不可能對一農村姑娘有那個意思。
雖然,他外甥女的確是挺好看,挺能耐的。
但不至於入了見過世面的秦總的眼。
顧鳴去忙自己的工作,和秦鋒打了招呼,喊了聲心理活動極豐富的王金龍。
王金龍回神,趕緊跟了上去。
秦鋒這邊,工人們已經開工。
供民工住的彩鋼板房已經搭建好。
食堂和住宿問題解決,工人有了棲身之處,明天便開始正式施工。
政府為了表示對此次招商引資項目的重視,以及為他們的安全着想,秦鋒和助理以及顧鳴,暫時都住在鎮政府提供的鎮領導家屬院內。
一日三餐均由鎮鎮府食堂提供。
等工地的辦公樓建好,便可以搬過去辦公。
……
張德勝到校門口,這會學生剛放學,走讀的學生都陸續出了校門。
張德勝在校門口看了好一會,傳達室老王正站在門口監督,生怕校門開了陌生人混進來。
張德勝站在校門外,面上莊嚴又侷促,好像這種神聖的地方,不是他這種泥腿子可以來的。
傳達室老王看到他在校門口轉悠,警惕的喊住了他。聽說又是找張檸的,老王有些不耐煩。
打發了一個學生去喊張檸。
張檸剛要去食堂打飯,聽一個同學說校門口又有人找,扔下飯缸子就跑了出來。
她邊跑邊猜測,會不會是秦鋒來了?
一口氣跑到校門口,看到她父親佝僂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往校門裏瞅着,臉上的表情,那麼忐忑,緊張。
張檸心裏一陣難受,急忙跑過去喊道,「爸,你咋來了?」
張德勝看到女兒,咧嘴一笑,「昨天你從家裏跑出來,飯也沒吃。我不放心,來看看你。」張德勝打量着張檸,試探着問,「檸檸,你沒事吧?」
張檸笑眯眯的看着她爹,知道自己有黑眼圈,怕他擔心,趕緊解釋,「爸,我沒事啊,就是昨晚可能沒睡好。你吃飯了嗎?我剛要去打飯,這樣吧,咱倆去外面飯館裏吃。」
張德勝捨不得花錢下館子,看到閨女安然無恙的在學校學習,對他的態度也未有任何不妥,終於懸着的心落了地。
「檸檸,你沒事就好,我就是不放心,來看看。飯我回家再吃,你去食堂吃吧。」
張檸卻是不依,她爹每次都是這樣,來鎮上趕集從來捨不得吃飯,再餓都抗着,回家再吃。
以前家裏條件的確差,她也不體貼,沒注意過這些問題。現在,有她在,怎麼可能再讓他空着肚子回家,「爸,你難得來一趟,快帶我改善一下伙食。食堂的飯太難吃了,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講。」
「有事要講?」張德勝頓時神色一緊。
「是啊,還挺重要一事。」
張檸親昵的攬着張德勝的胳膊,往街道上走。
張德勝卻是內心無比忐忑,各種胡思亂想。
昨天張順回家時,提着張檸給買的新鞋。當時他們一提醒他,張順也說張檸似乎真的不對勁,一路上東張西望的,好像是想追那老頭來着。
剛才王金龍說,張檸昨天和一個四五十歲的男子在鎮東頭。
她明明說下午要補課。
果然,她故意騙了他們。
今天,她要給他說什麼重要的事?
可千萬別是他們想的那樣。
在張德勝的各種胡思亂想,無比揪心之下,被張檸拉着到了牛肉麵館。
張檸將張德勝拉到椅子前坐下,朝後廚窗口喊道,「老闆,兩碗二細,辣子多些。」
「好勒,姑娘請稍等。」
如今的牛肉麵,一碗一塊五,碗大面多,童叟無欺。
張德勝身子緊繃着,坐在椅子上,不敢正眼看女兒。
張檸察覺到了他的異樣,盯着他問,「爸,你怎麼了?感覺你不對勁呢?」
「我……我沒事。」張德勝眼神閃爍着。
他不敢問,張檸到底要跟他說什麼。
害怕,聽到令人寒心的答案。
張檸也沒多想,笑道,「哦,你是不是捨得花錢吃飯呀?跟你說了,以後別那麼省,錢是賺出來的,不是省出來的。」
張德勝突然抬起頭,神色複雜的看着張檸,「沒省,檸檸,你想吃啥,爸給你買。以後,不管你要啥,只要家裏有,都儘量滿足你。」
只要你別離開這個家,別離開他們,別再讓他們寒心。
張檸聽着她爹無比寵溺的話語,心下滿是感動,她白皙的小手伸過去抓住張德勝放在桌上的粗糙大掌,「爸,看你說的,以後應該是我來孝敬你來對,哪能總讓你給我花錢,我都長大了。」
張德勝被女兒握着大手,不禁感嘆,「是啊,長大了。再有一個月,就是你十八歲生日了,時間過得可快啊。」
「爸,謝謝你們。把我養大,大家生活那麼艱苦,你們省吃省穿的,什麼都緊着我來。我真得很高興,也很幸運,能遇到你們這樣好的父母。」
張檸真摯的說着,眼角不由浸上了一抹淚。
張德勝卻是更加慌亂。
張檸莫名其妙向他道謝,是不是接下來,就該說那個他不敢面對的答案了?
張檸握着她爹的手,明顯感覺到她說出這話時,他的手臂微僵。
張檸放開那隻粗糙的大掌,強忍着酸澀的淚水,擠出一抹笑,「你看我,突然多愁善感起來了。好了,爸,給你說正事吧。」
一提正事,張德勝粗糙的大手不由緊握。
「等下,我去看看面好了麼?」他像是逃避什麼一般,慌亂的起身,朝後廚窗口那走去。
張檸越發感覺她爹不對勁。
但又說不上哪裏不對勁。
似乎並不像是肉疼飯錢。
張檸起身,走去端飯的窗口,很快,牛肉麵出鍋,父女倆一人端了一碗過來坐下。
張檸從桌上小盤子裏拿出一顆蒜,剝好後遞給張德勝,「爸,你不是喜歡就着蒜吃飯嗎,給你。」
張德勝魂不守舍的接過,看着眼前香噴噴的牛肉麵,卻是沒一點食慾。
張檸餓的前胸貼後背,趕緊嗦了口面。
然後,才慢吞吞的說道,「爸,我跟你說正事啊。」
張德勝聞言,手一抖,手裏的蒜頭掉在桌上。
「爸,你咋的了?怎麼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事,我沒事。」
張檸將蒜頭撿起來遞給他,然後開口說道,「是這樣的,今天,在農業局工作的那個陳同志,托她女兒帶話,說過幾天會和他們局裏的領導去咱們村,看咱家那塊豆角。所以爸你回去後,和我媽他們爸地膜行道里的草給拔乾淨,剛下了雨,地里也鬆軟着,草拔乾淨後可以追肥了。不然等架搭好後,不好埋肥料。」
今天課間,陳雅芝找她拿衣服,說陳寶生讓她轉告她,領導會去他們里地里考察,具體情況,讓張檸去他家吃飯詳聊。
去陳家吃飯,是陳雅芝奶奶的意思,陳雅芝不知道張檸給她媽看過病的事。只說她奶奶和她媽媽說,這兩天,無論如何,讓張檸抽空去他家吃頓飯,再給老爺子把個脈。
張檸也沒在陳雅芝跟前多言,只說等陳寶生工作不忙,在家的時候,她會過去。
治病的同時,她得問清楚領導具體什麼意見。
張檸說完,張德勝沒反應。
她撇了撇嘴,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爸,我說的事你聽見沒?」
張德勝猛然抬頭,呆呆的問,「檸檸,你要跟我說的正事,就是這?」
張檸點頭,「對呀,難道這事還不夠正式嗎?領導要來哎,這是最大的事,這可關係着以後咱能不能帶動大傢伙集體種植豆角蔬菜致富的大事。往大了說,以後能不能過上好日子,就看領導的意見了。」
他們說話沒分量,要是農業局領導肯定了她的種植方法,大傢伙到時候肯定都會踴躍行動。
種植戶一多,政府才會幫助解決銷路問題。就他們一戶種植,規模太小,無法引起重視。
「你再沒有其他要說的?」張德勝緊盯着張檸,又問。
張檸疑惑,「還有啥?」
「真沒有了?」張德勝追問。
張檸被她爹這麼盯着一追問,忽然想到什麼,恍然一呼,「爸,你這麼一提醒,我才想起來,還有真有件事與你商量。」
張德勝,「……」
他的神經又緊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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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陳雅芝媽媽看病那一章,因為話題敏感被屏蔽了。追更的小夥伴們應該看過是怎麼回事的。
怕有新來的讀者不接戲,在這裏提一嘴。
張檸給陳雅芝母親李玉梅治的是不孕不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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