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她和黃文擺攤這處沒有那麼多同行,最近的是個賣米糕的老爺子,有時黃文也會拜託他幫忙看個攤子,雲阮過去問那賣米糕的老爺子,老爺子卻說沒注意,不知道黃文什麼時候不在的,也沒喊他幫着看攤子。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黃文那個人又窮又小氣,肯定不肯把自己的家當胡亂丟在這裏人卻跑個沒影的。雲阮第一反應便覺得這個人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了,可是之前他遇到的是lily,也就是魔界尊主明心,難不成是她?可是明心的目標很明確,她只是想要大歸元術,為什麼又要為難黃文這麼一個普通人?
雲阮想不通,想起黃文當時說是在極樂閣那條巷子裏被撞見的,心裏更願意相信是極樂閣或者那無名店的店主搗的鬼,因為明心與她接觸下來,實在不像是內心險惡的人,堂堂一個魔界尊主,犯不着揪着一個普通人不放,再說,黃文這個人根本沒什麼本事,也整不出什麼么蛾子來。
心中不安,雲阮下意識地就朝極樂閣那邊走,窄小的巷子,即便是來了好幾次了也還是會覺得這個地方氣息怪異的讓人不舒服。依舊是昏暗的燈光,直到盡頭,黑漆漆的,便是一點光也沒有了。雲阮夜視力較好,進去轉了一圈,極樂閣沒人倒也罷了,這旁邊每次都亮着燈的無名店也沒有人。
奇了怪了,雲阮心裏那抹不安更盛,她心裏幾乎是認定了定然是無名店店主將黃文抓走了!
可是那店主抓黃文幹什麼?難不成就因為那天黃文聽見了他們的談話?那麼點信息量,根本沒什麼特別的意義啊?
雲阮開始在古玩街上跑起來,不知道黃文的生辰八字,單靠名字的話追靈符會有些弱,但是眼下也沒別的辦法,她摸出一張黃符草草畫了,伸手放了出去。
小小的黃色紙符在夜裏不是很明顯,看起來像是飄在空中的一片紙,沒人去注意它。雲阮跟着紙符,不一會兒就來到一個陌生的巷子,紙符停在巷子口就不動了,像片廢紙一樣飄落了下來,落在地上化成了灰。
巷子口竟然有結界,雲阮皺眉蹲了下去,捻起一抹灰,心中好奇。
這巷子不知道為什麼存在感很低,明明巷口不是很偏僻,可是路上的人都仿佛看不到這裏一樣,沒有人會拐進來。雲阮愣了愣,在巷子口四下尋找了一番,竟在巷子口一角發現一個小小石陣,石陣下露出一角黃色,她蹲下來,扒了扒上面的土灰,摸起來質感很是熟悉,看起來像是一張黃符。
怪不得這巷子裏從未見到過有別的人來往,原來竟是設了陣法的,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只有裏面的人想要外面的人進來,外面的人才有可能進來。
但這個陣能困住普通人,卻困不住她,雲阮皺眉,本想一口氣將這石陣毀了,轉念一想,怕自己打草驚蛇,便放着沒管,口中念咒,起身鑽進了巷子。
巷子是個死胡同,像是個口袋,而這陣法便猶如一個扎口袋的繩子,進去的人便多少有些身不由己的意思。
和極樂閣那邊不同,這條巷子略微深些,沒什麼光亮,很是隱蔽。雲阮看得遠,還沒走到頭就看見裏面站着兩個人,準確地說應該是背對着她的人將裏面那人推到了牆上。
「失憶了?」沙啞的聲音似是有些吃驚,下一刻卻是有些怒了,猛地擊打牆上的人,「混蛋,給我醒過來!」
啊——被打的人一陣哀嚎。
這聲音……是黃文!被推到牆上打的那個!
「放開他!」雲阮褪下一邊的克己手環,想也沒想就朝背對着她的人打了出去。
許是沒有反應過來竟然能有人主動進來這裏,那人動作遲了些,躲的時候還是被打中了肩膀。手環迴旋回到手上,雲阮並未打算放過對方,準備再度攻擊。身上的壓制沒了,黃文慌慌張張地也顧不得疼,連滾帶爬地衝過來,一把抓住雲阮就往外面跑。
也不知道是那人法術不精還是被打的忘了收陣法,又或是覺得打不過,這巷子口袋沒有收口,黃文抓着雲阮毫無阻礙地就跑了出去。
黃文被嚇着了,這一跑,簡直是撒丫子狂奔,雲阮想要他停下都來不及說出口。
直到跑回了人多的地方,黃文才停下來扶着牆開始大喘氣。
雲阮忍不住翻白眼,揉了揉被他拽疼的手腕,開口道「你跑什麼,他未必打的過我。」
黃文還在喘,擺了擺手,想說你女孩子家家的打打殺殺的幹什麼,卻是嗓子眼兒發癢兒,乾嘔了幾聲沒說出話來。
雲阮轉身就往回走,她剛才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長相就被黃文拉着跑出來了,那人的聲音很像是無名店的店主,可是剛才他挨了克己手環一擊,帽子掉了下來,那側臉,恍惚像是一個人——曾經的聖慈孤兒院副院長駱奇。
這個人曾經令她感到恐怖,可是要是他回來了,不僅回來了,還找上她給她恢復前世記憶,那就太恐怖了。因為這個人,絕對不會安什麼好心,聖慈孤兒院根本就不是愛與仁慈的地方,當年聖慈孤兒院的院長極為神秘,平時副院長駱奇是權力最大的,所有孤兒都只有進沒有出,而且每當有新的孩子進來,就會有孩子失蹤……
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去了哪裏,雲阮是知道的,因為她可以看到那些孩子的死魂……
那段回憶對那個時候的雲阮來說可謂是極恐怖的,所以她一直不願意多想,也很害怕,下意識地屏蔽。雖然她對那場大火是真的沒有了印象,可若不是那一場大火她可能也會死在那裏吧……
收回遐思,雲阮還沒走到地方,便又被黃文扣住了手腕。
這份執着令雲阮很是無奈,可對着黃文擔心的眼神,她又無法責怪他。
「算了……」他們跑出來這麼遠,又拉拉扯扯一陣,對方恐怕早就跑的沒影了,雲阮乾脆也不糾結了,其實也沒想好究竟要如何面對,萬一那個古怪的店主真的是駱奇該怎麼辦?他找上她了,當年那場大火似乎毀了他的容貌,她記得他似乎很恨自己,可是她真的不記得了,也不認為自己那個時候有能力毀掉整個一座孤兒院,難道就因為自己是唯一好好活下來的那個?所以副院長心懷憤恨,覺得大火和她有關?
雲阮心中想不明白,當時若不是她有胖胖護着,又怎麼可能逃出生天,胖胖為了保護她,連化形都不能了。
「別去,不能去!」黃文總算是喘過來氣了,這才說「那個人有邪術。」
雲阮心不在焉,「我知道啊。但沒試過,怎麼知道我打不過?就這麼逃了,連對方臉都沒看見……你被他壓着揍,怎麼不反抗,就不想着報仇?」
黃文瞪眼,「姑奶奶,我可是個普通的可憐人,打架打不過別人只有乖乖挨打才是上策,能跑為什麼要打?還報仇……我……我拿什麼報仇啊我,那個人看我一眼我就貼牆上去了。臉有什麼好看的,一大片燒傷,嚇死個人。」
燒傷?雲阮愣住,難不成還真是駱奇?看來那個店是真的不能去了。不過經過前面幾次,駱奇只是每次讓她看一段前世的事情,並沒有做什麼為難她的事,甚至是連一點曾經表現出的恨意都沒有。若不是這一點,她早就在第一次看到他手臂上纏的繃帶的時候就懷疑他了。
對於黃文的打不過就挨打能跑就不打的理論,雲阮竟覺得無力反駁,看着他嘆了一口氣。
黃文倒像是個語重心長地長輩,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一個小姑娘,別總是打打殺殺的,要懂得愛與和平。你看看我,我與世無爭。」
雲阮心裏翻白眼,她也有愛,也喜歡和平,可是她是天師,天師就要懲處邪惡的非人,這樣才守得住人界的愛與和平啊……
「您與世無爭的,怎麼還被人逮住扔進巷子裏揍了?」雲阮好笑道。
黃文……
黃文「我也不知道,難不成他是嫉妒我長得好看?」他摸摸下巴,對自己自信過了頭。
雲阮深感頭疼,看着他一臉鬍子,說不出話。
黃文手被自己鬍子扎疼了,甩了甩手又揉了揉自己被打疼的肚子說「他倒是沒怎麼揍我,你剛才看見那一下還是剛開始。那人……有些奇怪……」
雲阮「什麼意思?怎麼個奇怪法?」她以為黃文會特別受驚嚇,誰知他的反應還不如上次見到明心時強烈。
黃文道「他一開始沒動手,只是把我帶到了那邊的巷子,問我到底在做什麼,這些年去了哪裏,怎麼會在這裏……」
這答案讓雲阮很意外,下意識地離黃文站得遠了些,「你到底是誰?」
黃文抓抓頭髮,有些痛苦,像是很努力地在想,「他也問我了啊,我說……我說我是黃文啊,我以前出過事,腦子不大好了,好多事記不得了,不過我可能是打漁的吧,因為我是在海邊被人發現的。一個老太太救了我,她人挺好的,就是身子不好,鎮上沒什麼好醫院,我就帶她來s市看病,打各種零工賺點錢。我他媽能是誰啊?」
這話說出來,黃文自己也覺得很是憋悶,原本是覺得不想去想了,那老太太救了他,他當親娘一樣養着,就想着還這份救命恩情,可自己又沒本事,所以白天做做各種零工,晚上就來這裏擺個攤子糊弄人賺點錢。
「真是……我是失憶了腦子不好使,我招誰惹誰了,還因為這事挨揍?」黃文摸着肚子,越想越鬱悶,「那個人肯定是個瘋子!對,就他媽是個瘋子,操!」
雲阮撇撇嘴,果然是不能將他當個長輩,髒話都飆出來了,不過,要是駱奇真的認識黃文的話,保不齊黃文原來也是和他一夥兒的。那這樣的話,不管黃文到底失憶沒失憶,她也都得防着一些。
心裏正想着這事,黃文情緒卻突然低落起來,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隻皺皺巴巴沒抽完的煙,點了起來。
「我雖然不記得太多了,可我記得,我好想有個老婆,有個女兒,我是為了我老婆才出來的,可我不記得我出來幹什麼了……還有那個孩子,要是她還活着,應該也和你差不多大了。」黃文抽着煙,顯得更是頹廢,卻還注意着,沒有往雲阮那邊吐煙,「可我記不起來了,他們的樣子,名字……我他媽就是個廢人啊……」
就算是記得,可他現在這樣,一事無成的,也不想去拖累人家。
雲阮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她沒想到,黃文竟然還有這樣的故事,總歸是認識了他一段時間,即便他可能和駱奇認識,但他不記得了,又從未做過什麼傷害她的事,她心覺要防,卻也沒有就將他劃為反派。
黃文小心地滅了煙,沒捨得扔,還是放回了口袋,表情收了收,看了雲阮一眼,故作輕鬆地說道「別這個表情,我就是隨口說說。」要不是今天被人堵在巷子裏拳頭招呼着問他怎麼就失憶了,他還真是不想想起這些朦朦朧朧的事。
雲阮知道他不是隨便說說,而且剛才仔細一想,他這個人卻是生的平凡,魂也不邪惡,該不會是那個駱奇認錯了什麼人?
總不好告訴黃文她這會兒腦子都轉了好幾圈了。她看着黃文,說了一句「沒想到你還挺年輕的,以為你至少要六十歲,得喊爺爺的。」若是有個像她這麼大的女兒的話,像邢叔叔那樣的也就四十多歲,她還以為黃文得有六十多歲了呢。
黃文不自知地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鬍子頭髮,瞪她「我哪有那麼老!」
想着對方可能還會再找上來,雲阮拿了一個聯絡符給黃文,「黃伯,要是下次再見到那個人,你就用這個符朝我喊話,我能聽見。」
「就一個瘋子……」黃文稀罕地翻着看了看,也沒當回事,本想隨手摺了往褲兜里一塞,隨後又有些後怕,「雖然是個瘋子,但是會邪術啊!行,我放着!他敢再來,我就叫你,你一定得來救我,知不知道!」說罷,小心的折成小方塊,收到自己的上衣口袋,和那寶貴的半截煙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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